“都是假的，买的高仿。”榴莲说，“真的我还买不起，先买些高仿过过眼瘾。”

　　在屋里转了一圈，三人到柔软的皮沙发上坐下，被如此丰富的房子弄得有些懵。

　　“上好的太平猴魁。”榴莲沏茶，一杯杯放在三人面前，“橙汁怎么了？他犯了什么事儿？”

　　“卖烟卖酒。”宋河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赵园长罚他抄家，罚款加坐牢一个月。”

　　“我听说橙汁在偷偷卖违禁品，但他给我说没有。”榴莲唏嘘，“传闻说他卖烟是按根卖的，一根烟二十块钱。越是违禁品越赚钱，但被抓住会血本无归，所以我不做这种生意。”

　　“我看别的猩猩猴子都出门吃早点上班了，你就宅在家打游戏？”王将军好奇道，“我记得去年见你，你还沉迷学习赚钱，现在改成沉迷游戏了？”

　　“真正赚钱是不需要上班的，上班只能糊口。”榴莲笑了笑，“我已经过了卖时间卖力气打工赚钱的阶段。”

　　“我早上起床打一小时游戏，因为刚起床会困，打游戏过后变精神，接下来我会读五小时书。”榴莲说，“下午是工作时间，有些生意需要我安排，晚上我会放松一下，听听音乐看看电影什么的。”

　　“每天读五小时书，全世界读书最多的红毛猩猩。”王将军扭头往书架上看，“你都读什么？”

　　“最近在读人类战争史，我学到了一个词叫屠城，觉得非常恐怖野蛮，就买来相关的史书看看到底怎么回事。”榴莲娓娓道来。

　　“读着读着我发现，人类经常屠城，但绝大多数屠城只是一种无组织无纪律的野蛮发泄，而非按照计划步步推进。”

　　“攻下一座城池，军官说三日不封刀，士兵们就乱糟糟地随机烧杀掳掠。而不是攻下一座城池，军队严格包围每条街巷，一点点压缩推进，有计划有秩序地把全城人干掉，几乎没有这种事情。”

　　“我还注意到另一个现象，人类历史上最多的战争单位是国家，一个国家攻打另一个国家，战争时存在屠城，但依旧不会在所有城市都屠城，人类几乎从不选择杀光。”

　　“所以我又有一个新问题，为什么人类几乎从不选择杀光敌人？”榴莲说。

　　“研究这么深的问题？”宋河吃惊，“你读出答案了吗？”

　　“没有，我想问问你们，答案是什么？”榴莲道，“我想理解人类，不能看透战争，就不能看透人类，我们现在的智商和人类一样，如果不能看透人类，也就不能看透我们自己。”

　　“首先你读的史书不够多也不够细。”王将军开口，“你说人类不会彻底杀光敌人，实际上是会的，历史长河中很多文明被杀的灭绝了，灭绝十分彻底，以至于没留下什么痕迹。”

　　“我知道有很多被杀灭绝的小文明，但它们规模都太小，有一些和大村庄一样。”榴莲道，“到了史书比较详细的年代，几乎就没有这种事情了。”

　　“我明白你想说的意思了。”宋河插话，“不杀光的原因很简单，成本负担不起。”

　　“对，我注意到了这一点。”榴莲马上点头。

　　“拿破仑攻打俄国，俄国人提前撤走灭火器具，放火烧了整座莫斯科城，连烧几天，整座城市化为灰烬。”宋河说，“为什么？因为拿破仑的部队想继续行军，需要搜刮给养，烧城之后给养没了，最后拿破仑大败。”

　　“还有一个很残酷的例子。”宋河顿了顿，“二战期间东瀛攻占金陵，在大部分城区野蛮屠杀，大肆掳掠，整座城市唯一稍微安全点的地方，是约翰拉贝设置的安全区，拉贝是德国人，当时和东瀛有同盟关系，靠这层身份庇护了一部分难民。”

　　“当时有个东瀛代表叫菊池，去找拉贝，要求从难民里挑一些技术工人，去某个电厂修一下电力设备。一些勇敢的难民站出来，觉得去帮忙修一下，或许东瀛兵能减少暴行。”

　　“结果，第一批人去修好电力设备之后，东瀛兵直接把他们给毙了，押到江边用机枪处决，开枪的时候，有两个人给一个工人挡了子弹，所以那个工人没中枪跳进了江里，把消息带出来了。”

　　“过了几天，电力又中断，菊池再次上门要技术工人，这次所有人都很害怕，但为了保全其他人，又有一批勇敢的难民站出来，跟着军官去修电力设备。”

　　“修完之后，第二批去修设备的工人又被毙了。”

　　“又过几天，菊池再次上门要技术工人去修设备，拉贝因为这件事反复交涉，说你们不能这样干，你们要人干活，至少不能在他们干完活后就立刻杀掉，这样不会再有人替你们干活，技术工人不剩多少了。”

　　“菊池只好再三保证，不会把第三批工人杀掉。”

第1204章 丁阳泽解除职务

　　“宋老师，你举的例子太恐怖了，和我平时从书上读的知识不太一样。”榴莲深感不安，“不杀人，是因为需要用人去修电厂，等电厂修好了，人没用了，立刻杀掉。逻辑我明白，但太残忍了。”

　　“学术书会给你一些文邹邹的词汇，但现实世界的逻辑往往就是野蛮粗暴。”宋河顿了顿，“丛林法则从未退潮，世界不断滑向弱肉强食，战争和备战贯穿人类历史，当然备战时期也有个好听的名字，叫和平时期。”

　　“我希望……红毛猩猩能修建城市，有富裕生活。”榴莲不安，支支吾吾问，“但红毛猩猩修建起城市之后，会不会惹得人类兽性大发，引发战争？”

　　“不会，前提是红毛猩猩不会对人类表现出强进攻性，比如跃跃欲试要杀掉一些人类抢地盘，必然触发战争。”宋河道。

　　“我明白，地球被人类占满了，红毛猩猩不可能建立自己的国度，只能试着融入人类社会。”榴莲点头，“但丛林法则让我很不安，如果红毛猩猩变富裕了，人类会不会觉得，杀掉红毛猩猩能掠夺很多财富？”

　　“靠正当手段获取社会地位，积极做社会贡献，你们会很安全。”宋河说，“归根结底两个字，工作！进入各行各业工作，为人类社会创造价值。”

　　“我明白了。”榴莲点点头，“给人类创造价值，不给人类制造麻烦。”

　　相晓桐插话，“说到工作，榴莲你现在靠什么赚钱？我记得你开了家高价书店，现在所有猩猩猴子都有手机了，手机上完全可以看书啊！”

　　“不可以，电子书是禁止的。”榴莲摇头，“书店生意很不错，所有书以周为时限出租，平均价格500元，每天能租出二十多本。”

　　“动物园大部分商店有我的股份，我提供创业咨询。”榴莲补充道，“哪只猴子想做生意，就拿五万块钱来咨询我，我会给它们指一条路，同时用这五万块钱入股。”

　　“猴子们做两方面工作，第一园内开店，服务其他猴子赚钱，第二网上工作，从外界人类手里赚钱。”

　　“你们放心，上网赚钱的猴子不会露脸，也不会表明自己是猴子，账号用饲养员的身份信息。”

　　“上网赚钱？是指拍摄那种生日祝福视频？”王将军问。

　　“那门生意冷了，订单量大量下滑。”榴莲说，“我们开辟了一些新生意，花时间动动脑子就能做。”

　　“比如？”宋河好奇。

　　“卖课，从网上搜集搞副业的课程，归纳整理，放在网盘里，有人下单之后，自动回复提取码，一份归纳好的课程可以源源不断赚钱。”

　　“电商，有些猴子家里囤满小零食，待在家里发货，最近准备往国外卖，正在摸索流程。我们发现有个卖零食的捷径是包装，我们订购了一种很漂亮的不锈钢方盒子，不少人类会为了漂亮盒子买零食，我是从买椟还珠的故事里得到灵感，试了一下发现管用。”

　　“游戏代打，个别猴子很有游戏天赋，反应比人类敏捷，帮人刷级，赚点辛苦钱。”

　　“电子算命，周易算命和塔罗牌算命，周易算命黄了，太复杂学不会。塔罗牌更容易，可以信口胡诌。我们先和顾客聊聊，一帆风顺的人很少来算命，暗示对方最近过的不顺，再安慰说很快会好起来，顾客就会乖乖掏钱，相当于心理安慰服务。”

　　“基金经理，我和苹果在试着做，很多猩猩猴子想钱生钱，但不懂投资，我们就把他们的钱收上来，替它们放在股市里，目前收益还可以，100块钱每年大概能赚6块钱。”

　　“个别猴子还试图开辟网恋赛道，用AI做一个美女帅哥的头像，到社交平台上撩骚。”榴莲顿了顿，“我给叫停了，毕竟属于诈骗。”

　　“生意真不少，你现在一天赚多少？”相晓桐好奇，“攒多少钱了？”

　　“最近收成好，一天赚12万，我账户上攒了……”榴莲掏出手机点了点，展示银行账户界面，“810万。”

　　片刻的寂静，三个人类直发懵。

　　去年榴莲的收入水平就已经很离谱了，没想到今年变成离谱的平方！

　　“橙汁偷卖烟酒，我觉得给人类制造麻烦了。”榴莲切换话题，“动物园里的猩猩猴子经常要接一些医学实验，烟酒上瘾会损伤身体，导致实验结果走样。”

　　“实验结果是一方面，另一方面纯粹考虑你们身体健康。”宋河说，“你们是我们从小养大的，像看自己孩子一样，我不会允许我的孩子太早染上烟瘾酒瘾，成年再说。”

　　榴莲点点头，“我觉得动物园发展到现在，应该有一些猩猩猴子担任管理者，因为只有猩猩猴子知道同类的底细，像橙汁卖烟这样私底下的事情，人类很难知道。”

　　“有道理，选谁合适呢？”宋河微笑。

　　“我。”榴莲举手，毛遂自荐，“我愿意做这件事，招聘一些猴子警察，维持秩序，抓不法行为。”

　　……

　　傍晚。

　　饲养员匆匆走进各大场馆和猩猩住宅楼，张贴布告。

　　路过的猩猩猴子们纷纷围上去读，惊讶地议论。

　　【通知】

　　【即日起，红毛猩猩“榴莲”就任外星动物园副园长，与宁默、张芷蕾两位副园长平级，管理动物园大小事务及一切生灵，各猩猩猴子及饲养员应配合工作】

　　【原外星动物园副园长丁阳泽解除职务，另有安排】

　　【各场馆、各住宅楼应选举馆长楼长，要求身体健康、恪尽职守、博学多识、办事能力强、在同类中有威望】

　　【请有意向担任馆长楼长的猩猩猴子，三日后凭个人简历到榴莲办公室应聘】

　　【将通过笔试、面试、体检、同类口碑调查进行考核，考核通过者可担任馆长楼长，薪金优厚】

　　【馆长楼长选出后，将在各场馆、各住宅楼招募警员，要求身强体健、遵守园规】

　　【以下为副园长榴莲拟定的外星动物园园规（草稿）：】

　　【1.禁止打架斗殴，推搡罚款100，破皮罚款2000，见血罚款10000并坐牢三月，致死没收全部财产，保护动物终生监禁，非保护动物死刑】

　　【2.烟酒毒禁售禁买，售烟酒者没收80%财产并坐牢1月，售毒者没收全部财产并终生监禁或死刑，买烟酒者罚款1000，买毒者没收全部财产并终生监禁】

　　【3.除简单问候语外，猩猩猴子不得和外界人类长篇大论言语交流，网络交流不得暴露身份，违者没收全部财产并终生监禁】

　　【更多园规正在拟定，后续将张贴详细园规，请各位猩猩猴子牢记】

　　【另，新实验项目开始报名，需要20名表述清晰的志愿者，进行控梦头盔实验，比药物实验更为安全，日薪400】

　　食堂门口，发型鸡窝的丁阳泽路过通知，无意瞥了一眼，匆匆走远。

　　片刻后，丁阳泽又倒退回来，认真读了一下通知，脸色剧变！

　　“卧槽，我的官儿怎么让猩猩给顶了！”丁阳泽震惊一万年，“妈的，发生了什么？”

第1205章 吃不下饭的园长们

　　晚七点，园长办公室。

　　桌上摆着四个饭盒，饭盒里热腾腾的饭菜，却没人动筷。

　　每周这个时候，四位园长和副园长碰头开会，分享有关动物园的信息。

　　通常没什么值得讨论的话题，于是周例会渐渐演变成晚餐会，大家来吃顿晚餐聊聊天，流程就算过去了，吃完饭各忙各的，下周再聚。

　　但今天晚餐会气氛陡变，丁阳泽沮丧难过，其他三人表情茫然尴尬，不知所措。

　　“今天到底啥情况？”张芷蕾率先打破沉默，“榴莲怎么升副园长了，还把老丁给顶了，这不开玩笑吗？”

　　“宋河今天没提丁阳泽的事儿，最后临走前突然下的通知，我都懵了。”赵依依说，“顶掉老丁我也不理解，不过榴莲升副园长我倒是知道为什么。”

　　“为啥？”丁阳泽问。

　　“上午宋河陪部队领导来视察，恰好撞见橙汁在店里偷偷卖烟酒，之后就去橙汁家里抄家。”赵依依说，“橙汁家对门邻居是榴莲，他们就被榴莲请到家里作客了。”

　　“对，榴莲肯定跟他们说了些什么。”宁默担忧，“是不是告了老丁黑状啊？老丁你犯过啥错误被榴莲知道了吗？”

　　“没有啊。”丁阳泽难过道，“我工作这么勤奋，天天在海怪馆没日没夜做数据，想犯错也没时间啊！”

　　“你再好好想想呢？”赵依依说，“宋河肯定不会无缘无故把你开了，肯定是有什么事儿，或者你想想有没有可能引起误会的事？”

　　“引起误会的事儿……也没有啊？”丁阳泽双手搓脸，唉声叹气，“总不能榴莲编造黑料吧？榴莲没那么坏。”

　　一阵沉默，所有人拼命想，但脑子空白。

　　“是不是我科研能力太差劲，海怪研究迟迟没做出像样成果，宋河觉得我没用了？”丁阳泽胡思乱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