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贵良和边关月一路打地铁坐飞机,半下午时分终于抵达双流机场。
上飞机前,边关月还给老爸打了个电话。
边劲松听说陈贵良的亲人去世了,立即派司机开车到双流机场等待,还让司机替自己带去丧礼的礼金。
紧赶慢赶,边家的司机开着车,傍晚时分把他们送到。
灵堂已经搭好了,人们正在吃席。
不是正席。
今天有很多人来帮忙,专门给他们做的简餐,以左邻右舍居多,大部分亲戚反而还没赶来。
大家有说有笑,气氛还挺热闹。
川渝地区的丧事,只要不是年轻人死了,现场都搞得挺欢快。只有开灵做道场法事的时候,才一片肃穆不准笑闹,孝子孝孙们也集中在那时哭。
人们并非凉薄,而是天生乐观,把死亡看得很淡。
陈贵良刚到现场时,甚至有不少熟人跟他打招呼开玩笑。
“吔,大老板回来了,今晚守灵跟他打麻将。赢他的钱!”
“打麻将赢得不多,要扎金花,赢他好几千。反正大老板有钱。”
“莫要跑了哈,陈老板,平时难得见到你一回。”
“……”
气氛是会感染人的,被他们这么一逗,陈贵良的心情也好了许多,还有心情跟人贫嘴:“怕你们?祖祖说过了,她的魂就站在牌桌边上,给我通牌赢光你们的钱。”
父母和奶奶都走过来。
表叔冯涛笑着说:“你才回来啊?你祖祖都等你好久了,快带女朋友过去上香磕头。”
奶奶拿着麻布过来,给陈贵良和边关月披麻戴孝。
接着被引去灵堂前跪下。
陈贵良燃香的时候,看着祖祖的遗像,又感到有些伤感。
重生者的伤感,跟其他人不同。
陈贵良甚至知道奶奶是哪年过世的。他仿佛在给每个人的生命做倒计时!
磕头完毕,他们被叫去吃饭。
边关月成为中心焦点,中老年女性对着她一顿夸。夸得边关月都有点不好意思了。
入夜,果然开始打牌。
陈贵良对赌博没啥兴趣,但今天有些不同。左邻右舍都来帮忙,他没法拒绝邀请。
人挺多的,摆了两桌金花、一桌麻将。
就连妇女也跑来玩。
陈贵良这桌玩得稍大,一块钱打底的金花。如果遇到冤家牌,一局输赢就有可能上百。
偏偏陈贵良手气不错,时不时就拿大牌。
他又不好意思赢钱,打着打着干脆乱玩,专心致志做起了散财童子。
当然,他也不会故意输太多,凡事都得有一个度。
临近午夜,明天还要干活的都走了,只剩几个人还在继续玩牌。
陈贵良也不玩了,借口是为祖祖盯着香火。
他刚才输了好几百块。
堂弟陈贵荣坐过来,问候道:“哥,嫂嫂。”
边关月回应一声,帮他削苹果。
陈贵良问:“你怎么不玩了?”
“明天还要上班,我今天请了半天的假。”陈贵荣道。
陈贵荣已经从职业学校毕业,目前在一家饭馆打工。整个人似乎沉稳了许多,不像读书时跟小混混一样。
陈贵良以前答应过他,让他先混几年,多学学做菜的手艺,多学学开饭馆的规矩,以后投资给他开一家饭馆。
“还玩游戏吗?”陈贵良问。
陈贵荣笑道:“玩啊,没读书时那么疯了。尤其还是玩《未来纪元》,一想起是你的游戏,我打电话你肯定帮忙充值,一下子就觉得没那么有意思了。我现在上网,主要是玩51.com,可以在上面给美女视频。”
陈贵良笑骂:“妈的,51.COM是我的竞争对手。你怎么不玩海内网?”
“我玩过啊,海内网不流行视频聊天,”陈贵荣说道,“51.COM可有意思了,很多美女都愿意视频。”
靠!
陈贵良算是亲身体会到,51.COM的主流用户群体都是啥样的。
陈贵荣继续说:“第一天晚上你守灵吧,祖祖以前对你最好,你来守灵她才走得安心。明晚再换我。”
“你表姐呢?”陈贵良今天没看到表妹。
陈贵荣解释道:“她今年春节不打算回来,说是找了个过年推销手机的兼职,做得好一天能赚一两百块。接到家里的电话以后,她先去买火车票,结果根本就买不到。又去买飞机票,只买到明天的。”
陈贵良没有再问。
坐了一阵,堂弟要回市区,陈贵良请边家的司机送他。
深夜,打牌的人也全走了。
父母和奶奶也去睡觉,让陈贵良和边关月看着灵堂香火。
边关月靠在他怀里,回忆着往事说:“我爷爷奶奶走的时候,我也像这样守灵。当时我不懂事,吃席的时候有人嘻嘻哈哈开玩笑,我气得摔碗筷骂他们狗东西。其实他们都是爷爷奶奶的老同事,平时对我也很关心照顾。”
“你没有错,他们也没错,只是没有互相理解。”陈贵良抚摸着她的头发。
边关月闭上眼睛,闻着灵堂的香火味。
陈贵良说:“你就趴在我身上睡吧,过一会儿再叫你起来聊天。”
“嗯。”
边关月应了一声,痴痴望着摇曳的烛火,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或许她在回忆自己跟爷爷奶奶的往事。
第396章 灵堂唱戏
遗体一般停三天或七天,但具体天数还得看实际情况。
马上就要过年了,不可能停到春节以后。
主要是不想在大年初几麻烦客人。
接下来两天,老祖祖的后代陆续从外地赶回,人差不多到齐了就请来道士开灵。
此前还嘻嘻哈哈的现场,一下子就变得肃穆起来。
道士嘴里念念有词,大致能听清楚在说啥。他在向诸天神佛、亲朋好友念着老祖祖的一生经历,念着老人家吃过什么苦、又享过什么福。这辈子大概还是福少苦多。
道士又把后人逐个叫去跪下,诉说着老人家对每个后代的无私付出。
没有请人哭丧,更没用收音机放哭丧磁带。
但被道士点名的人,念着念着就哭起来。有的低声啜泣,有的放声哀嚎。
陈贵良看到一向情绪稳定的奶奶,跪在灵堂前并不出声,但时不时的就抬手抹泪。
边关月掏出纸巾,绕到奶奶身边,默默递出去一包。
父亲陈兴华就没那么克制,一跪下便哭得稀里哗啦。他作为继子饱受歧视,一有委屈就跑回去找外婆,老人家是他童年时代的避风港。
听道士讲他小时候的事情,陈兴华哭到最后身体都在抽。撕心裂肺!
轮到陈贵良这一辈,几个表哥表姐先跪下。接着道士又喊陈贵良、边关月的名字,他们两个连忙过去下跪。
道士开始诉说从陈贵良出生,老人家为他付出的点点滴滴。
“孝曾外孙陈啊贵良,一出生嘛就多灾多病。二十块钱的住院费交不起,妈妈抱着他呀,医院过道都不让住。乖幺儿啰,爸爸妈妈借不到钱,你该咋个办嘛?还是祖祖他老人家,翻箱倒柜把住院费拿出来……”
陈贵良以为自己不会哭,结果眼泪刷的一下就流下来。
道士呼唤完四方接引神灵,开灵仪式便结束了,陈贵良浑浑噩噩站起来。
现场气氛再次变得欢快,道士还在敲钹继续唱,这次很难能听清楚他在唱什么。小孩儿们开始追逐打闹,甚至还往道士那边跑,学着道士摇头晃脑的样子。
这边镇里的领导,听到消息也来了几位,轮流到灵堂里上香吊唁。
他们是奔着陈贵良来的,但并没有多说什么,只道一声节哀顺变,再跟陈贵良简单聊几句家常。然后就走了。
陈贵良的情绪有些低落,但还是把表叔冯涛喊来:“捐30台电脑给你们镇的机关单位,跟那位李书记说我这段时间没空。以后有机会的话,我再去他那边坐坐。”
“好,这次我只收成本价。”冯涛说。
陈贵良想了想:“镇里的中学,我再捐10万块钱,搞一个贫困助学金。你也出面帮忙弄了吧。”
冯涛说道:“可以,那是我的母校。”
今晚守灵的人有点多,陈兴华也不打牌,一直坐在灵堂发呆。他是最伤心的,哭得身体直抽抽。
陈贵良蹲在灵堂旁边抽烟,问正在跟边关月聊天的表妹张晴:“你生活费还够吗?”
张晴说道:“够了。一个月600块,我自己还做兼职。”
陈贵良说:“做兼职也能锻炼人,但还是要以学习为主。你读的是三本,专业又是平面设计。学校不能给你加分,你必须多学一点技能。生活费如果不够,就给我打电话。”
“我知道了,谢谢哥。”张晴点头。
陈贵良又跟那几位表哥表姐聊天,都是奶奶那几姐妹的孙子孙女。问他们近况如何,工作是否顺利。
有人说不想打工了,想自己开一家花店,陈贵良表示可以借钱做启动资金。
有人说想要买房结婚,陈贵良也表示可以借钱付首付。
什么时候还钱都可以,甚至不还都无所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