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过年,许卫国虽然还没放假,但晚上都不需要加班,他们两口子一切出门,带着许阳买过年穿的新衣服去了。
他们家虽然条件不算好,但是对唯一的儿子向来舍得花钱,其他家庭或许买衣服会给孩子买大一码的,就是未免孩子长太快,穿不了几次就大了。
但陈淑兰两口子,从来舍不得委屈儿子,许阳从小到大就没穿过不合身的衣服。
每次换季,或者逢年过节,都必定要买个一两套新衣服给儿子穿。
他们一家三口热热闹闹的出去逛街,没人来问问厨房里洗碗的许苏,是不是也要买身新衣服过年。
许苏也不在意,将碗洗完,又将油污都擦了干净,才回到自己房间。
新房间的门锁是完好无损的,许苏一进去就将门反锁了。
开始研究起新手机的功能,三两下就腻了。
这个时期的手机,连上网都只能用GPRS,对于许苏来说,也只有短信、电话、闹钟功能实用了。
腊月二十九晚上,许苏从陈淑兰那里知道了大表哥陈乐的电话,陈乐高中毕业后就去了鹏城打工,今年回家过年已经用上了手机。
年三十早上,许苏就在房间里悄悄的将电话拨了过去,问候了外婆家那边一连串的亲戚后,又再三确定了许外婆身体健朗。
今年她还是跟往年一样,在两个儿子家过年,两个舅舅都极其孝顺,许苏没什么不放心的。
在陈乐问她要不要去喊外婆接电话时,许苏犹豫了几秒,还是拒绝了,跟外婆通话,一时半会挂不了,可家里人马上就要醒了。
许苏告诉陈乐,这个电话号码可以联系到她,有什么急事可以拨打这个电话。
等到许卫平陈淑兰两口子都起床后,一家人穿戴整齐,准备去许家老宅。
许卫平抱着一箱水果,陈淑兰提了一袋子的烟酒礼品,除了年纪小的许阳外,就连许苏都提了满满一大袋的年货。
夏盛路离他们的新家,坐公交车用了不到二十分钟。
一进屋,小婶娘正在厨房切菜,听见动静出来,乐呵呵的打了声招呼。
许奶奶也从厨房走了出来,接过他们手上的东西,表面埋怨实则熨帖的说:“就你们客气,每回来都不空手,有好东西留着给阳阳吃就行了,你爸妈老了,还能吃的动啥。”
许卫平笑呵呵的,“这回我带了两瓶好酒,我爸就爱喝一口,过年不喝啥时候喝。”
身为家里‘最’有出息的儿子,他每次回老宅,就愿意冲大头,在外面找不到的存在感,但在家里,却是极有出息的‘儿子’‘兄长’。
老宅堂屋里,许卫国许建党两兄弟都在陪着老爷子聊天,搭了个烤火的架子,旁边还围着许卫国家的两个儿子,祖孙三代,热闹极了。
至于许小姑,过年她不回娘家,要等大年初二,才会带上老公孩子回娘家拜年。
见到许卫平一家到了,老爷子脸上笑的更开怀,从口袋里摸出一把奶糖,对着一身新衣的小孙子哄道:“来,阳阳,到爷爷这儿来。”
身为许家最小的孙子,许阳在全家都是宝贝的存在,被许老爷子一把揽住,亲热的香了几口。
许苏站在旁边看了几眼,正想找个凳子坐一坐。
陈淑兰扯了她一把,说:“走,跟妈去厨房打下手,女孩子得学着干活。”
“……”
许苏没办法,只能跟着陈淑兰去了厨房。
然后被分配洗菜的工作。
这年代没多少人家能够用上二十四小时的热水,至少许家用不上。
看着冰冷的水,许苏想寻副手套,被陈淑兰轻斥了一句矫情,“要啥手套?咱们家没人用那个,也就刚刚下水的时候冷点,习惯就好了,快洗吧,等着炒菜开饭呢。”
于是,许家的男人们在堂屋谈天说地的聊着天,女人们在厨房忙忙碌碌给他们准备好酒好菜。
这些年一直都是这么过的,只是之前是两个媳妇跟这许奶奶这个婆母三个人忙碌,而今年,多了个孙女许苏。
中午十二点准时吃饭,开动前,还在院门口放了一卷爆竹。
这次的全家团聚,照样是男女分桌,女人做的小桌,菜量都比大桌的少一半。
许苏今年,尤其是下半年长的很快,她上辈子最后的身高是一米六八,就是在高一高二那两年长的。
发育期吃的格外多,她自忖自己忙了一早上,吃再多也配得上。
毫不客气的吃了一大碗米饭后,又足足吃了二十个饺子,最后送下一碗大骨汤,才撂下筷子。
准备收拾碗筷时,被小婶娘杨芸阻止:“这里我跟你妈忙的过来,苏苏,婶娘托你件事,你去辅导一下我家老大功课,之前在小学还好,这上了初中后,就没考及格过,再不好好学,怕是连高中都考不上了。”
这事显然不是临时起意,只见杨芸的话才刚刚说完,大桌子上正喝酒的许卫国都耳朵灵敏的听见了。
许卫国拍了一下许豪的肩膀,“去!让你姐教教你,有什么不懂的题就问你姐,明年你要是再给我考个几分回来,老子揍死你!”
肩膀被亲爹狠狠的一拍,原本还有些不忿的许豪立马老实了,他眼神不佳的看向许苏:“走吧,不用洗碗便宜你了。”
莫名其妙就被‘便宜’了的许苏:“……”
许家老宅一共四个房间,老两口一间,大伯许建党一间,小叔许卫国夫妻俩一间,许豪和他弟弟一个房间。
他们的房间非常的乱,老房子不采光不好,不透气,再加上最近这段时间都是阴雨绵绵,许苏一进去就闻到一股霉味儿。
靠墙的书桌倒是有模有样的摆了许多书,看着像个学生的房间。
许苏一进来,许豪就将灯打开,又把门关上反锁。
一气呵成的做完这些,许豪坐在床上,脸上满是不屑看着她:“做做样子就行了,我不用你教,别跟我爸告状,不然……”
许豪扬了扬拳头。
第66章 你一个人回自己家住?怕不怕?
许苏沉默了一会儿,求之不得,她对许家的所有男丁都没有任何好感,更不想花费口舌去教他。
眼睛看见角落里有把折叠椅子,许苏走过去打开,坐了上去,从头到尾,一句话没跟许豪说。
一直到晚饭做好,杨芸才来敲门。
年夜饭吃完,许卫平打算让一家人留在老宅陪着父母守岁,晚上就不回去了。
但老宅房间都住满了,最后决定让许豪兄弟俩去跟大伯睡,许卫平两口子带着他们的宝贝儿子住在侄子房间。
至于许苏?
许苏真没地方可以挤了,她自己也不愿意在这里挤,见大人们一脸为难的样子,她主动说:“我自己回去住。”
陈淑兰有些犹豫:“你一个人怕不怕?要不晚上睡折叠椅上?将就一下也就过去了。”
她说的折叠椅,就是许苏坐了一下午的那把椅子,竹子编织的抽拉椅子,是许老爷子夏天的最爱,这会儿冬天才放进房间积灰。
许苏抽了抽唇,她就是一个人怕死,也不会让自己可怜成这样,大过年的一个人睡折叠椅。
“不怕,睡椅子上,我怕过完年人就感冒了,趁现在还有车,妈,我先回去吧。”
现在也就晚上七点的样子,公交车还没停运。
听许苏这么一说,本想喊她洗碗的陈淑兰止住了声,她叮嘱道:“那你自己回去吧,明天一早记得来这边吃饭。”
今年也就在半个月前下了几天小雪,后面的天气一直是阴雨绵绵的,直到今天才彻底放晴,不过天色已晚,照样冷的直打哆嗦。
许苏戴好手套围巾,又往肚子里灌了一杯热水,才离开。
老宅极偏僻,绕了好几条小巷,转了几道弯,才终于走到灯火通明的大马路上。
在公交站台等车时,许苏看了眼周围日新月异的变化,然后就看到了不远处的一家新华书店门口有一道熟悉的身影。
很快,像是感应到了她的视线,那人也抬头向这边看来,接着,许苏就看见席子容手里拿着个书袋,往这边走。
许苏:“……”
果然不愧是学神吗?大年三十的晚上,不好好和家人团年,还跑来逛书店买书。
少年很快走到面前,快速的打量了她一眼,抬起手腕看了眼手表,他说:“许苏,你要搭公交车回家吗?今天大年三十,最后一班公交车是七点钟,没车了。”
!晴天霹雳。
许苏震惊抬眸:“真的?”
心里完全相信席子容不会说假话,她开始盘算是走路回新家,还是返回去在那个折叠竹椅上睡一晚。
席子容知道许苏新家在哪,他点头:“这里离你家挺远,走回去起码得一个多钟,你要回去的话,我骑车送你吧。”
许苏有些犹豫不决,比起让她一个人顶着寒风在大年夜里走一个小时,让席子容送她无疑是更好的选择。
她真的不想回去睡那张竹椅。
见她犹豫,席子容说:“我家离这很近,你是在这里等我,还是跟我回家骑车。”
跟我回家……
许苏猛的摇摇头,“算了,大过年的,你还是回去跟家人团年吧,我自己认识回去的路。”
许苏摆摆手,就要告别,还没转身就被席子容拉住胳膊喊住。
席子容皱着眉,低头看她:“我们不是朋友吗?大晚上的,我不放心你一个人走回去,既然是朋友,你跟我客气什么?”
朋友归朋友……可……
许苏挣开他的手,“那你骑车过来吧,我在这里等你。”
席子容神情一松,像是怕她跑了,把手里的书袋给她:“帮我拿着,我回去骑车。”
手里拎着沉重的书,看着几乎是小跑的少年背影……
许苏:……
他跑的太快,许苏都没来得及告诉他,他的这些书,完全可以放回家的啊。
没有手表,许苏不知道具体时间,只是大概估算不到十分钟,席子容就骑着他的自行车到了她面前。
脚支着地,他伸过手,“书沉吗?我放前面吧。”
许苏看了眼自行车前面那个浅浅的篮筐,摇摇头:“我提着吧,等你回来的时候,再放前面也行。”
她刚刚处于好奇,看了一眼这人买的书……
……只能说是她没有涉猎到的方向
许苏侧坐在后座,手抓住席子容的外套一角,有些不好意思,“我是不是很重?”
说起来,她前世今生加起来第一次坐男生后座呢。
席子容骑的很稳,车轮子慢悠悠的转着,听见身后女孩的声音,他先是露出一个笑,察觉到对方看不到后也没收敛,笑着说:“不重,许苏,我记得你说你爷爷家在夏盛路,那你明天还来这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