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父在跟派出所民警沟通,之后上楼,到院长办公室,给公安局的领导打电话,解释这个事情。
能咋说呢,只能说,“毕竟还没有办婚礼,考虑到小夏同志的声誉。以为是同学回宿舍了,把人支出去,他就出门了。不知道被什么人误会了。
两人的关系并不是假的。这个大院里南迁的那一帮子发小儿,都知道。还有粮油胡同的居民,当年也都知道俩孩子处对象。这都是有人证可查的……”
这些事情,原本他们老两口都是不知道的,那几年,他们能不出门就不出门,出去是给别的添麻烦。
是夏梦找上门之后,才托人打听的。小吕和小韩都提过,知道他们处对象。
也去胡同里打听过,都知道夏梦有姓乔的一个大院子弟追求者。
那些消息,现在倒是用上了。
对面一听这话,得给乔首长面子呀,“首长放心,如果调查属实,肯定不会冤枉了南迁,我亲自办这个案子。报假警的人,也一定挖出来。”
“别,不管是谁报的警,也是为了夏同学的安危,是做好人好事。我们不追究。”
“是。”
……
京城地面儿上的民警,那都是老油条了。跟着乔爸一上院长办公室,看院长那态度,就知道这是大人物,等一个电话已经打给他们局长,心里就门清了。
那些年,子弟们祸害良家妇女的事还少吗?前阵子刚毙的那一批,哪个不是大首长的子孙?
等乔爸放下电话,老民警就上前,表示会秉公办理,一定把案做扎实。
意思就是肯定不会有让人挑毛病的地方。
其实这也简单,只要俩人确实是恋人关系,一切都能解释得通,也不存在任何包庇情节。
所以,在乔南迁还昏迷的时候,他与夏梦的婚事就这样广而告之,公开了。
为此,他爸妈还带着礼物上龙家的门,找龙老道歉,解释。
龙老态度很好,笑着收下东西,“都是小孩子们开玩笑着,不必在意。到了他们这个年纪,只要还没定下来,总有那么几个热心肠想要帮着张罗。
我才刚把小梅找回来,本来也没想让她这么早结婚,想多留几年。三十岁结婚也不晚嘛。
孩子懂事,理解我这老头子任性,早说了,她先不谈恋爱,在家里陪着我。”
这真就是老人家顾着孙女的脸面才这样说的,就不往曾经有过婚约上提,全当没那回事儿。
“可不就像您老说的嘛,我们当父母的,一天不看着孩子结婚,心里就着急,跟着瞎掺和,见到好姑娘,恨不得都划拉到我家里来。哪知道人家在外面自己上着对象了,也不告诉家里一声,让我们白跟着着急。
真是够不省心的。还以为考上大学,马上毕业要参加工作,性子该稳住了,我和老乔去西北,也能放心他们自己在家过日子。
现在看,还是不稳当。我这个犯愁啊。”
乔父的调令已经下来,去西北,做司令员。乔母肯定得陪着,调到当地的军区院继续做医生。
现在他们心里挺庆幸的,走了好,留在京里,都丢不起这个人。
龙老鼓励了两句,“去到地方上,好好干。争取早日调回总部。”
“是,感谢首长鼓励。”
……
龙老是没有儿女,直系子孙只剩下龙咏梅一个了。
可龙老还有兄弟,堂兄弟呢。前几年考虑到他养老的问题,从他北弟弟家过继过一个孙子,龙永刚。龙永刚跟龙咏梅同刚,只比龙咏梅大三天,刚刚从军校毕业,回海军了。
龙永刚的亲生父亲龙渊,也就是龙老的亲侄子,在家里主持家中大局。
侄女被乔家的小子耍了,龙渊能就这么算了?
他跟乔万国是同辈,级别都是一样的。彼此熟悉,年轻的时候也打过不少交道,乔家两口子是啥人,他清楚。这事情,肯定不是乔万国两口子有意为之,他们应该也不知道自己儿子背后干的事。
现在是给儿子收拾烂摊子。
冤有头,债有主,乔万国也马上是一方首长了,没必要跟他硬碰硬。要找,当然就找事主。
乔南迁?
哼。
“什么?什么定婚了?谁要结婚了?我什么时候要跟夏梦结婚了?我未婚妻是龙咏梅,爸,妈,你们是不是糊涂了?”
乔南迁两天后才醒,四肢都打着石膏,手上打着吊瓶,腹部插着引流管。
听父母说,已经定下了他与夏梦的婚期,等他出院先办婚礼,毕业就领结婚证。
他都蒙了,反应激烈。他怎么可能娶夏梦,夏梦对他未来的仕途没有任何帮助。他挖空了心思,绞尽了脑汁,才从上辈子记忆的边角里翻出来龙咏梅这个人,追了这么长时间,才追成功,只等着结婚后,借着龙家的势平步青云。
龙老还在,龙咏梅的背景比洛清微还要强,他一定能走得比上辈子还要远。只是龙老活着,他不可能再为夏梦守身如玉了,重活一世,他也想明白了,何必那么认死理儿呢。
上辈子,他该跟洛清微做正常的夫妻的,有了孩子,她会对他更死心塌地的。
这辈子,他一定好好跟龙咏梅做夫妻,也不会再把夏梦的孩子抱回来养了,养别人的孩子,哪有自己亲生的用心。看龙老对龙咏梅和龙永刚的区别就知道了。亲的就是亲的。
可是,他爸妈为什么说婚约取消了?
为什么要他跟夏梦结婚?
夏梦,只能做情人。怎么配站在他身边,做他的妻子?
第56章 他们两口子是情难自禁
“混账东西,说什么梦话呢。啥时候跟龙家有婚约了?那都是大人之间开玩笑的。谁知道你一直跟夏梦处着呢。
你小子别忘了,从三楼掉下去之不前你在干啥。外语大学的学生报了警,说有人耍流氓,派出所民警同志在抓人,一会他们就会来病房给你录口供。
夏梦同志说你们是恋人关系,马上要结婚了,一时情难自禁才……
你自己想想吧,要是想被抓起来判个流氓罪,你就犟。
我们不管你了,老丁,走,回家。”
乔爸骂完了人拉着乔母就回家。
留下乔南迁一个人在病房里,才想起来,自己为啥受的伤。
是夏梦听说他要订婚了,找到他,要跟他分手,说她考上了公派留学生,要出国留学了,想最后在抱一抱他。
夏梦是他上辈子爱了一生的女人,是他心里最亮的白月光,最美的茉莉花。是要他呵护的,宠爱的,事事都依靠他的菟丝花。
她那美好,那么漂亮,看他的眼神里,充满了崇拜和仰慕,仿佛他是她的神。
他没忍住,他对她,永远都有满格的热情。
送她回宿舍的时候,跟她滚了床单。
然后被敲门声吓到,他不想被任何人知道跟夏梦的关系,往窗外躲,没抓稳窗框掉下去的。
越想越后怕,三层楼啊,没摔死是他命大。
正在这时,门被推开,夏梦带着饭盒进门,身后跟着两个民警。
“南迁,我给熬了小米粥,做了你最喜欢吃的木耳炒白菜片,感觉怎么样?很疼吗?”
夏梦把饭盒放在床头柜子上,语气像是过了许多年的老夫老妻。
说完了才想起身后的民警似的,“这两位是派出所的张警官和孙警官,来问那天你坠楼的事,我说咱们半个多月没见面了,一时里……你一直昏迷着,得有咱们两个人的口供。”
两位民警对视了一眼,她这语里,引导性,暗示性都太强了。连才入职半年的小孙警官都听得明明白白。
年轻大的张警官面无表情,一脸的公事公办,“乔南迁同志,请你把当天的情况复述一遍,不要隐瞒,不要虚构。你也知道,现在严打,任何经不起推敲的案子,都要交上级部门重审重验。”
乔南迁强挤出一个尴尬的笑来,“实在是对不起,我们两口子的事,还麻烦两位警官了。嗐,说起来也怪我,我在民大上学,夏梦在外语大学,都住宿舍,离得远,老也见不到面。是,肯定是我不对,没领结婚证就越轨。
但是我们六年前已经在一起了,你们也知道当时的特殊情况,我们想申请结婚,因为夏梦父母的问题和我父母的事情,才没有结上。
我媳妇这么好看,外语大学里都是看外国电影外国报纸的,风气比咱们开放些,这个两位相必也都知道。
老有些男生跑来给我媳妇念情诗,写情书,当众表白的都不知道多少个了。我这不是不放心我媳妇的安全嘛。
那天,原也没想躲,是怕她宿舍的女同学回来,造成误会,叫嚷开,到底是不好。
这才想着在窗外躲一躲,后面就是小树林,外面有围墙,别人也看不到。等她同学出去了,我再回去。
哪知道那窗框上起了毛刺,扎得我手一下没拉住,这才掉下去了。
事情就是这样儿的,我承认是我生活作风有问题,但我们是男女朋友,双方家长也都知道。而且,我们的孩子都已经五岁了。这几年我每个月给夏教授家寄抚养费,去夏教授家看孩子,师范大学的教工宿舍里,都是人证。
我在外地当兵时,也有汇款单,都还留着。”
他一说口两口子这三个字,夏梦默默的长出一口气,她终究是成功了。
小孙警官把记好的口供递给两人签字确认,张警官还是那样面无表情,“你好好休息,养伤,后续案情进展我们会及时通知。”
出了门,小孙警官小声的问老张,“张叔,你说他俩说的是实话吗?我咋觉得哪里不对呢?咱走访这两天,那夏梦可不是个省油的灯,明显是仙人跳,乔南迁真那么好骗啊?他不是首长家的孩子吗?爹妈连最起码的如何分辨善恶都不教吗?”
老张只笑笑,“你小子是个愣头青,懂什么呀。等你处了对象,结了婚就知道了。这女人呀,特别是像夏梦这样的女人,想要哄骗喜欢他的男人,那可太容易了。
乔南迁不是笨,他是不相信自己的女人有心计,会算计他。”
啊?
小孙不懂。
这两天他们走访了粮油胡同,也去大院里问过,还跟农场知青办打过电话。包括夏梦档案上的县剧团和金家园子公社都过了电话。
大院的门岗都见过夏梦与乔南迁说话,还抱着孩子。胡同里也都知道他们的事儿。可也不只是乔南迁,虽说老街坊都收着说,不想坏了姑娘家的名声,可话里多多少少还是透出些信息的。去找过夏梦的,可不只一个乔南迁。胡同串子,工会干部,单位同志,那可多了去,当然,这都不能说明夏梦跟那些人都有实质关系。
夏梦当时的处境,她得罪不起任何人,虚与委蛇也说得过去。
农场知青办那边儿只说她在农场没待上一年就申请结婚调走了,当时的结婚申请都有存档。县剧团说是前任团长发现夏梦能歌善舞特招进去的,也确实当了一段时间的台柱子。
金家园子公社的老支书在电话里说,只是跟他儿子办了婚礼,并没有领证,知青回城政策下来,她就抱着孩子偷跑回京了,多的没说。
不管怎么样,虽然陈述的都是事实,但是所有人,也都尽可能的挑好的说了。连宋家,都没说她一句坏话。
这会儿的人,都太朴实善良了。
谁都不想因着一句话,毁了一个姑娘的一辈子。
想来,老支书也是想她能展翅高飞,永远也别想起宋成文,别再坑害了他们一家吧。
可所有这些资料放到一起,夏梦这些年的经历,已经跃然纸上。
派出所里,所有人都看得出来,乔南迁就是夏梦池塘里养的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