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很快又有了个想法。
老头这批发部,粮油零食日用品都有点。
宋盈君从他那儿买面粉,淀粉,盐,糖,油纸,正打算付钱的时候,看到了架子上的熊
猫牌炼乳,心头一喜,又要了一罐。
老头说:“这个单买本来得五块,但你是熟人,收你四块五吧,以后你要是买得多,再算你便宜点儿。”
宋盈君又让妹妹挑几样自己喜欢的零食,宋子君不好意思花她姐太多钱,就挑了几包酸梅粉,她可喜欢里头的彩色小勺子了。
宋盈君一看酸梅粉,又问老头:“叔,您这儿有甘梅粉吗?”
老头表示没有,宋盈君也不纠结,让老头算钱,最后一共六块八。
材料准备好,宋盈君着手调面糊。
宋子君生炉子煮好一小锅水放着晾凉,老头和中年妇人在旁边看热闹。
向宁镇的人甜口咸口都差不多多,宋盈君等水晾好了,加淀粉面粉,调了一甜一咸两种稀面糊。
红薯削皮,切粗条。
薯条分两半,各裹上甜咸两种面糊。
架锅,锅里倒小半锅油,油冒小泡,下裹好面糊的红薯条。
面糊薯条没一会就由白转成黄澄澄的金色,浮了起来。
这锅没有沥油架,宋盈君拿只漏勺把炸好的薯条捞起来沥油。
红薯本来就是品相好的红心薯,这一炸,更是把它的香甜味给激了出来。
宋盈君把咸甜面糊红薯分成两个碟子,决定让妹妹,中年女人和批发部老头试吃。
她问清各人的口味,把沥好油的薯条再下油锅里复炸,捞起再沥油,这才给大家碗里分薯条。
她打开炼乳盖子,拿个干净的勺子舀了点炼奶淋到老头碗里的甜薯条上。
粗盐碾碎,洒在中年女人的咸薯条上。
妹妹的碗里就只洒部分盐,勺子剩下的炼乳她让妹妹自己蘸着吃。
老头边吃边竖大拇指:“这吃法新鲜!味儿比人家酒席上的炸馒头还好吃!神了!”
红心薯自带香甜,面皮儿酥脆,也带着甜味儿,加上炼乳的奶香,老头儿三两下就把他自己那份吃完了。
宋盈君这种吃法在以后很流行,但这时大家都习惯蒸红薯吃或者做成红薯干吃,所以老头儿才觉得挺新鲜。
中年女人的咸薯条就是纯粹的咸香,咸味把香味激得更加香浓,又被红薯细腻的清甜中和,她吃得眼珠子都瞪大了:“我这更香!皮儿也是咸脆的……你这打算咋叫价啊?”
宋盈君拿不准,老头说:“加了这炼奶,卖五毛钱一份都不过分!”
中年女人说:“你听他吹牛,这五毛一份是能卖,但怕是不少人嫌贵呐。”
老头瞪眼:“一小杯子瓜子都得两毛,这红薯,粉,糖盐油不要钱呐!”
宋盈君觉得不能把价格定死了,她最后决定,一毛到五毛的价格都行。
一毛就四分一的红薯,逐渐递增,到五毛给到差不多一整个红薯。
她家院子旁边有种红薯,不愁红薯没地儿进货,现在红薯也不贵,她这个定价,应该大家都能接受。
她把这想法一说,中年女人和老头都直点头。
宋子君不懂点评,她从来没吃过这么好吃的红薯!完全没空说话。
宋盈君自己开了包给妹妹买的酸梅粉,往咸薯条和甜薯条上都洒了点,最后发现洒在咸薯条上的味道,最接近后来的甘梅地瓜条。
另外几个人也跟着尝了尝,都说好吃。
宋盈君心里没底,怕他们说的客气话。
不过她的担心很快就被抛到脑后。
因为工人下班,学生放学了。
先是几个下班路过的人闻着香味、要了几种不同口味三毛钱的。
宋盈君给人用油纸卷了个筒装好,那几个人就站旁边边吃边唠嗑。
后来就是更多的工人正饿着,出来看到图新鲜,都买来吃。
放学的学生路过被人群和香味吸引,都围过来买。
最后忙到宋子君一直在给红薯削皮切条调面粉,宋盈君一直在炸薯条撒调料给人装袋收钱。
直到红薯都用完了,宋盈君没办法才收了摊。
这时已经下午两点多了,她一数钱,十八块八毛!
粗略加上红薯那些成本,她三四个小时就净赚赚了十多块钱!
宋盈君收好钱,跟中年女人约好四天后的中午十二来厂子门口拿车,跟妹妹一起赶车回卫家涌。
宋盈君跟妹妹刚回到村口,拿自行车的时候就听到小卖部的老婆子说村子出了大事儿,她隐约感觉到是什么事,本来放松的心情一下子紧绷起来。
果然,两人回到村尾,远远就见到自家院子门口,停了一辆军绿色的吉普车。
两人到了院门口,没进门就听到里头闹哄哄的。
混乱中,宋盈君听到一男一女对骂——
“公安同志别信他!我不认识他!他冤枉我!”
“想举报我吞我的钱?!赵友娣你个臭表子老子就是死都得拉你垫背!”
第5章
院子门口居然还停了好几辆二八大杠自行车。
院子里也多了不少宋盈君看着眼熟但不认识的人,有几个看样子像是村里的干部,还有好几个男人女人孩子。
院子正中有一张大圆桌,桌上的菜还挺丰富,有鸡鸭还有鱼,菜都吃一半了。
桌边五六个公安,已经把赵胜天铐上了,他一直吵吵嚷嚷说赵友娣是同伙,其中一个公安要把赵友娣带走问话。
赵友娣赶紧自己澄清,其中一个方脸公安说:“那就跟我们回镇上派出所做个笔录。”
赵友娣一听派出所就大喊起来:“我可不去啊!我又没犯事!”
方脸公安:“没说你犯事,就配合一下咱们办案。”
“我不去!”赵友娣觉得被公安带着进派出所是件特别丢脸的事,赶紧远离公安,拉了一把伍美梅,“你问我这小姑子!美梅你说是不是?还有志国,你们倒是说句话啊!”
她死死地瞪着宋志国和伍美梅两夫妇,这俩如果不帮她,她就拉着他们一起死!
宋志国和伍美梅也清楚赵友娣的为人,赶紧出来作证——
“公安同志,这是我大嫂,这次我俩给女儿做生日席喊她来帮忙的,她确实不知情。”
“是啊公安同志,这个赵胜天,我们以为是村子里的乡亲,就叫来一起吃饭的,真不知道他那事……”
这两夫妇说的话是之前跟赵胜天说好的,因为不能声张,只能对外说他是路过蹭个饭的。
现在他有苦说不出,说实话怕罪加一等,不说实话他憋得慌,挣扎了几下还是没敢说,只能狠狠地瞪着这两夫妇和赵友娣。
方脸公安还是不肯,说:“就回去问话,你没犯事儿就不会抓你坐牢,都回去说清楚。”
几个村干部倒是热心——
“我还以为是主人家的朋友呢,结果说是做生意路过的。”
“刚才他吃饭跟我说,带我做生意一趟赚两三千!”
“他要真赚那么多,报纸早登他万元户了!吹吧就!”
这时一个秃头圆肚的男人出来,说:“这位同志,你们不是抓通缉犯吗?这人抓到不就行了?我前两天还跟你们李所长和县上的钱局长吃饭来着,钱局长正愁没抓着人呢,你们把这人带回去,你们李所和钱局肯定高兴。”
这话说得挺明显了,方脸公安还想说话,被他的几个同事推出去让他先把车起动了。
还有几个铐着赵胜天往外走。
路过宋盈君的时候,宋盈君隐约听到他们小声讨论——
“咱们别多事了吧,小心李所削咱们。”
“派头大得很啊,还跟钱局同桌吃饭,他谁啊?”
“咱们镇国营绵纺厂的厂长,听说快调到县里去了,能不跟钱局吃饭么!”
几个村干部还跟着出院门,剩下的带头的公安大声跟院子里的人说:“这赵胜天拐不少娃儿和大姑娘了,你们心也大,还跟他同桌吃饭,下回注意点儿!”
看热闹的人一听,都心有余悸,一直看着吉普车开远了,还在拍着胸口。
大伙儿一见宋盈君回来,都喊着让她坐下吃饭,说还剩点。
宋盈君觉得奇怪,这生日席是说好明天才摆的,怎么这回儿就摆了起来?
她从善如流地坐下,倒要看看这父母这是整的哪出。
赵友娣红着眼盯着宋盈君说:“是不是你!你去举报的!你一走公安就来了!你想害我!”
宋盈君:“你倒是
说说,公安抓人,跟我害你是咋个前因后果?”
赵友娣答不上来,气得一脑袋卷发都在晃。
村里人都帮着宋盈君——
“可不是么,卫疆媳妇这不是出门刚回来么,她也不晓得咋回事!”
“吓死个人呐,刚才那老头还给我娃儿吃糖!”
“我是村长,我说句公道话,这卫疆跟他媳妇都是正派人,不会害人。”
赵友娣脖子都气粗了,扔下一句“你们懂个屁”,憋着一肚子气坐桌子边吃饭。
本来说好把小的给金牙带走,金牙就给她两百块!
两百块呐!她跟她男人可是靠天吃饭的,得种多久的地才能赚两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