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母一听她这话,第一反应是自己都那么低声下气了,这女人竟然还敢用这种态度对自己,真是不识抬举,给敬酒她非不吃,这到底是什么贱骨头!
虽然来之前她已经做好低三下四求人的心理准备,可真正面对她心里认为低自己一等的人,说那些话的时候,依然觉得很难受,心里呕得慌。
没得到好结果,让她愈加不忿,在她一贯的认知里,自己给了好脸色,还给了钱,别人就应该感恩戴德才对。
原本还准备不少那些委曲求全的话,此刻她再也说不出一句,怒上心头不管不顾起来,只想指着这害人的狐狸精的鼻子狠狠臭骂一顿,看她还敢在自己面前嚣张!
高广强的父亲看高母脸色变了就感觉事情不太妙。
怕她气上头,口不择言说出什么不合适的话,急忙拽了她一下,把人拽到旁边,自己跨上前一大步,人都贴在了病床边沿,还弯下腰,看着仿佛像是摆出亲切态度的长辈。
高母在他身后看不到他正面,可站在宁绍明的角度看,对方的神情完全不是那么回事。
这死老头,突然贴得那么近,一弯腰,人看起来都快趴床上去了,赵如月只好往另一侧挪走,远离他。
老头那双浑浊的眼睛也直勾勾盯着赵如月,那眼神让宁绍明直觉很不舒服。
他立即上前拦了一下,把高父推回去半步,挡在床前,把赵如月挡了个严严实实,语气硬邦邦地说:“我老婆说现在不想见你们,你们赶紧走吧,有什么事改天再说,别刺激病人,她现在心情不太好,等她什么时候心情好了,你们再来。”
中间搁着一个身材高大的宁绍明,什么都看不到了,高广强的父亲脸上的神色看起来有些遗憾,也不知道到底在遗憾什么。
在宁绍明再次说逐客的话前,高父急忙把来之前商量好的话迅速说完,这老头看起来倒是没高母那么刻薄,说出来的话却也让人舒服不到哪里去:
“我知道你们没了孩子很伤心,我们也在为自己的孩子发愁,所以特别能理解你们的心情,这次特地来,是想跟你们说一下赔偿的事,可怜天下父母心,希望你们也能理解我们为孩子的心。
我们咨询过律师,如果你们跟我们打官司,我们最多需要赔偿个两三万,你们没钱请律师,到时候肯定拿不到那么多。
但你们要是愿意签谅解书,我们愿意马上给五万块钱作为补偿,只要答应下来你们就立刻能拿到这笔钱,我们也能稍稍免除一些麻烦,这不是对大家都有好处嘛,希望两位好好考虑一下。”
说了这么多,仍然没有提过一句道歉的话。
赵如月冷哼一声,对宁绍明道:“我说了我不想见到他们,老公快把这两人赶出去!”
她可算知道高广强为什么那么令人恶心了,原来是上梁不正下梁歪,他这个爹,看起来跟他是一路恶心货色。
她话音刚落,宁绍明颠锅的手劲可不是开玩笑的,老婆一吩咐他一点磕巴不打,立刻挽起袖子一手一个直接把人提溜到病房门口,砰地关上病房的门,被关在门外的高父高母直接懵了,久久没回过神来。
高母受不了这样的气,拽着想继续敲门说话的高父就往外走,带来的那点果篮和礼盒都没放下,又提着走了:“该说的全说完了,人家不愿意我们也不能逼人家,赶紧走吧!”
两人走到无人的楼梯拐角,高父甩开高母拽着自己袖子的手:“走?你脑子能不能清醒一点,不清醒就去医院厕所往自己脖子上那东西冲冲冷水!再好好想想我们今天来的目的是什么,还想不想救儿子了?!”
“我怎么不想,你脑子才不清醒!”高母觉得自己比任何人都算得清楚,也比家里任何人都想救儿子,毕竟自己这辈子只生了一儿一女,这么大年纪也怀不上了。
女儿嫁出去成了别人家的人,以后留在身边给自己养老的可就这么一个儿子!
不像这死老头,光她知道的私生子、私生女就有三个,没被查到的还不知道有多少!更别说他以后保不齐还能找人再生!
“这不是看那狐狸精端着架子装相,也不像会乐意帮忙的样子才有点着急了!”高母狠狠地咬牙说道,“要我说,我们就多余来找她,这种下等人、贱骨头穷鬼就是欠收拾,不如找几个人来吓唬吓唬他们,八成就老实了,保管比我们来医院磨破嘴皮子有用!”
“你别犯傻,万一她再去报警怎么办?”高父回想起在病房时,那靠在床头稍带病气的柔弱大美女,觉得那么一张脸要是被打得面部全非也太可惜,于是耐心劝了几句。
可高母心意已决:“鹏城龙蛇混杂的城中村里,来鹏城讨生活的外地人多得是,我找个明面上看起来跟我们家完全没来往的人,再让那人去找几个老家离得远的捞佬,办完事多给点钱让他们跑路,谁知道是我们干的?”
高父见劝不动她,就没再说话,转而思考起自己能如何利用这件事。
反正他又不是只有一个孩子,不至于折了大儿子就绝后,大儿子没了也不影响他过自己的好日子,
他救儿子的心确实没有高母坚定,不如先顾着自己享受。
两人走出医院,高母等不及,怒气冲冲地马上要去找人办事。
高父则借口自己要去找找别的关系,高母不相信他却也拿他没办法,管不住只好不理他,自己找人去了。
高母走后,高父确认她不会杀个回马枪,脚步一拐,又转头回医院,躲在一处不起眼的角落,暗暗盯着赵如月的病房蹲守等待。
高父高母来之前既然仔细打听过赵如月和宁绍明,高父自然知道宁绍明几乎每天、每一餐都不怕麻烦、不辞辛劳地回出租屋,亲自给老婆做病号餐。
他觉得医院里的饭不如自己做的好,老婆也更习惯吃自己做的饭,于是不顾请假超期会被扣工资,请了假专门回来照顾老婆,每天三餐回出租房给赵如月做好再带来医院。
高父一直等到临近中午,果然看到宁绍明带着保温桶离开了医院,回去给赵如月做饭。
宁绍明前脚刚走,高父后脚就迫不及待地来到赵如月的病房。
赵如月背对着门口,听到动静,以为是宁绍明忘拿什么东西又回来了。
第10章
“怎么是你?!”赵如月一转身,看到这老头,嘴角弯起的好看弧度瞬间耷拉下去。
高父嘿嘿笑了几声,看起来比起早上第一次见到时那不起眼的样子多了一丝猥琐。
面对赵如月的冷脸,高父仿佛一点不恼,自顾自慢悠悠地走进来:“我来是想好心提醒你一下,你们今天得罪我家那母老虎,她可不会轻易放过你们。”
特地单独再来一趟就为了说这个?
赵如月可不信,她在高父高母离开后,让宁绍明去收费窗口问过,他们根本没缴纳那五千块钱的医药费,这两个人在她这里可信度直线下降。
不过看高母离开时那样子,再联想一下高广强是她唯一一个儿子,不难猜到她大概会用更极端的方法来达成目的。
高父在这件事上,应该没撒谎,他貌似也想用这件事来达成一些别的目的。
赵如月低着头思考,自己跟宁绍明是不是应该赶紧回老家,或者去其他城市先躲一段时间。
见赵如月沉着脸不吭声,以为她是被自己的话吓住,高父得意之情溢于言表。
他拿出已经写好只等签字的谅解书,然后抛出准备已久的利诱条件:“那母老虎小气,最多只愿意给五万块钱,我跟她不一样,如果你愿意签谅解书,我愿意给你十万。”
紧接着神色一变,色眯眯地盯着赵如月,身上猥琐气息更重了:
“要是你还愿意给我做事,我可以再给十万块钱,并且保证把你藏到一个母老虎找不到的地方,帮你们摆脱她的刁难,让你过上好日子。”
高父说着还真拿出一大沓现金,颇有气势地拍在病床边的柜子上。
他深知现金带给人的冲击力是很大的,尤其是对穷人,以往他用这个手段从来没失败过。
真金白银可比什么口头说自己多有钱、能人多少钱,或者写一串支票上那空落落的数字给人震撼大得多:
“为了体现我的诚意,我可以先把这十万块钱给你,剩下的十万,要等你来我身边做事再给,我保证说话算数!”
赵如月心中嘲讽,把她藏到高母找不到的地方?
藏?
说得多委婉,实际上不就是想背着老婆包二奶么!
而且这十万明明是作为她的赔偿款以及让她签谅解书的交换条件,让他那臭嘴一说,仿佛是专门体现他的诚意才给的。
赵如月强忍着那令人恶心不适的、在自己身上游走的目光问:“除了签谅解书,你想要我做什么事?”
“想让你做什么事到时候你就懂了,我跟我儿子不一样,我没他那么小气,”她没有第一时间拒绝,这人就以为她心动了,越发自得。
他已经开始设想以后的快活:“只要我有需要的时候你能随时来,其他时候,你有绝对的自由,我不介意你在我没需求的时候跟你丈夫联系。”
她眼珠子一转,装作犹疑的样子继续说:“我是你儿子看上的人,他付出那么多,出来后肯定不会轻易放过我,你不怕他真能出来,到时候因为我而跟你翻脸?”
听到这话,高父自得一笑:“这有什么,以前我又不是没跟他一……”话说到一半,发现差点说漏嘴,急忙改成,“以前我又不是没给他找过,到时候我给他介绍个更好的,我是他亲爹,他怎么可能因为这点小事跟我翻脸。”
不过晚了,现在的赵如月已经不是从老家出来打工不到一年没多少见识的她。
即使高父没说完,赵如月也明白了那句话背后的意思。
赵如月快听吐了,听这老头话里的意思,这老头玩得跟他儿子一样花!
他们父子俩恶心的程度根本不分高低!
此时赵如月恨不得指着满脸自得的高父破口大骂,让他见识见识什么是真正的母老虎!
可惜不行,高母已经在找人对付她,如果再跟这老头对上,他们夫妻俩联起手来找人对付自己,情况会对自己更加不利。
况且她算计这么久,只差临门一脚就能摆脱负债与赤贫状态,可不能让事情功亏一篑,她无法接受竹篮打水一场空的结果。
现在不抓住机会,还不知道得等到什么时候才能拿到赔偿。
如果能用正常的方法和途径拿到赔偿款,谁也不愿意冒这种风险。
赵如月故意没见过世面一样,露出毫不掩饰的贪婪目光,紧紧地注视着桌上的钱说:
“我被你儿子害得摔下楼,医生说不但孩子没了,还被摔得脑震荡,现在我头晕的症状都没完全恢复,没办法思考你说的第二件事,我的精力只够去想自己受伤该得到多少赔偿。”
高父轻轻拍了拍那沓钱,眼神越发肆无忌惮地盯着她穿着病号服的胸口,摆出一副大方的不得了的样子说:“没事你治好身体更要紧,第二件事可以慢慢想,我一点也不着急,这些钱,我带来的时候就没想过要带回去,不过你得先给我点甜头,让我看看你的诚意。”
“甜头?”赵如月微微一笑,“这多简单。”
她之前那么能豁得出去,弄得自己一身伤,就是为了将计就计拿到一笔赔偿款。
之前把高家人赶走,除了心里气高家人来求人办事气焰还那么嚣张,没有一点愧疚心,还连一句道歉的话都不说之外,也是想抻一抻对方,好让高家多赔点钱。
赵如月都想好了,等下次高家人再来的时候,不管他们多给多少都同意,签了那谅解书,让钱落袋为安,要不然怕夜长梦多。
本以为顶天了也就能让高家再多给一万,现在能拿到这么多真是意外之喜。
十万块钱放到以后可能不算什么,即使是她这样低学历的普通人,进厂干活一个月五六千,攒个两三年都能攒下。
可放现在,对自己这样的家庭来说就是一笔巨款,几乎能解决她家所有需要用钱来解决的烦恼。
赵如月从床上下来,高父眼睛一亮,心想:听说这女人的穷鬼男人对她不错,进厂干活都不让她多加班,所以现在三十出头的年纪了,看着还跟二十啷当岁一样,又比二十出头的青涩小姑娘多了些少妇的风情,怪不得儿子总惦记。
他满脸垂涎期待的表情,等着这女人来伺候自己,心里也越发觉得自己儿子没用,看看现在,自己用对了方法,这女人不是挺知情识趣的嘛!
谁知赵如月下了床却弯下腰,打开床头柜的柜门掏了几下,掏出一个行李袋,又从行李袋里拿出一支笔。
用笔在谅解书上签下自己的名字后,一手拿着谅解书,一手飞快把钱全扒拉到敞开口的包里:“这样诚意够足了吧?”
高父震惊到目瞪口呆,他要的甜头可不是这个!
赵如月对此心知肚明,但她怎么可能如这人的愿?一笔钱既想要谅解书又想要满足自己的欲。望,死老头在想屁吃!
高父有些气恼地正要说些什么时,有人在外面敲了敲门,以为是宁绍明又转头回来,他一慌张什么都不敢再说了。
可见之前说什么在他没有需求的时候,不介意她跟她丈夫联系,全都是瞎话,这老头看起来怕被人家老公抓到怕得要死,保不齐以前就被别人老公抓过现行被打过。
赵如月看他那怂了吧唧的神色,不禁在心里冷哼,她就是算准了这个点护士会来,才趁机那样做的。
赵如月把行李袋上的拉链拉好,转头对着门口说:“请进。”
推门进来的人果然是护士。
不过赵如月也怕真把高父惹恼了,到时候不管不顾地跟高母一起来报复自己,就转头先稳住他:“你说的另一件事,我不是说了,需要好好考虑考虑,你也说刚刚我治好身体要紧,让我先养好身体,难道说话不算话?
还有这谅解书你要不要?不要就算了,我就当你刚才说的话都是想哄骗我,你走吧!”
高父一听,不行,可不能功亏一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