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这钱暂时没给,而是按照宁丹萍的要求,全都暂时存在赵如月这里。
这件事他们也没对外说。
除了宁丹萍本人之外,只有赵如月和宁绍明两个人知道,连宁时春都不知道。
星期六和星期日有宁丹萍的帮忙,再加上有时候赵如月娘家妈也会带着她外甥和外甥女们来帮忙,她不在的时候店里也没出过乱子。
赵如月对宁丹萍道:“你怎么起那么早,你们这个年纪还在长身体,应该多睡觉,我七点四十才出门,你等我出门的时候再接手店里的事都行。”
宁丹萍笑了笑说:“没关系的三婶,我也就是偶尔起这么早。”
她哥会手艺,一个月也才拿三百五十的工资,她一天拿十块钱,要是干一个月就是三百,只比她哥少五十,不多做一点总感觉对不起叔叔婶婶给自己开的工钱。
宁丹萍却忘了,他哥因为是跟自家亲叔叔学手艺,不用花钱学,还能拿到工资,已经算很好的条件,她在店里帮忙,也就能得到一点干服务员和收银员的经验,他们俩的工资是不好这么比的。
宁丹萍快十六岁了,但因为之前成绩太差,被留级了,所以还在上初二。
镇上有很多她这个年纪,甚至比她还小的孩子,已经借了不出去打工的成年亲戚的身份证,跑到大城市进厂打工挣钱去了。
原本她也是走的这条路。
她要是满十六岁出去,年龄也合法了,连身份证都不需要借别人的。
但宁丹萍已经不太想走这一条路。
如果说以前的她是唯唯诺诺、懵懵懂懂,不知道自己的路在哪里,只知道随大流,成绩不好就出去打工的话。
自从那次赵如月去镇初中找她,离开前让她有时间多去图书馆看书后,随着她读到的书越来越多,越来越杂,对这个世界的认知就开始变得不一样了。
她对自己的未来也有了个明确的目标,那就是继续读书。
至少要拿到一个比初中高的文凭,会一个能安身立命的技能。
宁丹萍以前的成绩在学校里只能说不是倒数,现在经过努力,提升到了中游水平,但到这个阶段,她已经开始感觉到再把成绩往上升很吃力了。
宁丹萍有目标后,特地去问过老师最近几年高中和大学的分数选。
然后就放弃了这条路,她知道自己上高中不一定能考上大学,甚至不一定能考上大专。
于是在上次跟赵如月去过一次县城的中专校园后,她就把目标定在了那里。
可现在读中专已经不免学费了,她但家里现在这个样子,恐怕供不起,大概也不会供她继续读,想继续读书就得自己想办法,自己为自己打算。
所以宁丹萍即使觉得自己吃住在叔叔婶婶家,已经是占了很大的便宜,也还是强忍着心里的羞愧感,厚着脸皮接受了叔叔婶婶给自己的工资。
以前宁丹萍担心自己攒下的钱被家里发现没收,是有想买的东西。
现在她想买的东西已经买到了,又把工资放在赵如月那里攒着,是为了自己的以后。
但是宁丹萍不知道,站在赵如月的角度,只觉得家里的店有个知根知底、还勤快能干的人帮忙有多难得。
那真是给她们家省了好多事,所以给出去的那点工资,在赵如月看来根本不算什么。
王海燕对宁丹萍的教育有问题,但是赵如月也不得不承认,她确实教出了一个很会干活的女儿,只是太过利他却不利孩子自己。
赵如月知道王海燕这样的教育方式不对,但现在她的两个孩子都这么大了,知道也没用。
人家的教育问题赵如月也不敢插手,只能在自己能力范围内帮衬一下,再多就没办法了,毕竟她也有自己的孩子要养。
而且赵如月有自知之明,她自己也不是什么懂得教育孩子的人,
现在她对自己家的也是放养式教育为主,在孩子的成长过程中,也是根本不敢过多插手的。
赵如月出门后,又过了半个小时,宁时秋和宁时夏才起床。
宁时夏吃过早饭,开始整理她给爷爷攒下来的那堆破烂。
听到他哥推自行车出门的声音,宁时夏急忙跑出去:“哥,你先别出去玩,等会儿帮我载这些东西去爷爷那里。”
宁时秋看到她那一堆破烂就头疼:“我看妈妈班上的阿姨们确实说错了,你不是小大人,而是小老太太,小小年纪就开始收集这些了。”
“这不是爷爷想要嘛,又不费什么时间,你帮不帮?”
“帮帮帮,你抓紧时间收拾,我跟表哥他们约好了,今天去帮忙摘……”宁时秋意识到自己说漏嘴了赶紧噤声。
然而已经晚了。
“嗯?你们去摘什么?”宁时夏盯着他,也不收拾自己那堆破烂了,“你快快给我如实招来!”
宁时秋无奈:“去外婆菜地那边帮忙摘葡萄。”
他们外婆家的菜地临近山地,以前在那山坡上开荒,这几年种了半坡的葡萄。
今年镇上别人家的葡萄还半紫半绿,他外婆家的葡萄就成熟能摘了。
所以外公外婆想着趁着自家葡萄熟得早,抓紧时间摘了拿去卖。
“为什么外婆叫你不叫我?”宁时夏不服,她也想去摘葡萄。
“你太小了,够得到架子上的葡萄吗?而且葡萄地里还有蚊子,你忘了去年你被叮了多少个大包?”
宁时夏没忘,而且一想起来就觉得身上痒,但她还是不服:“那也应该跟我说一声,怎么能只跟你说,不跟我说!”
她决定改天等外公外婆和舅舅舅妈都闲下来,就找他们理论去。
“谁让你去年非要跟着去,不让去就嗷嗷哭,哄都哄不了。”
“我没哭!”她确实哭了,但她要面子,绝对不承认。
“好好好,你没哭,那你还跟着去吗?跟我去喂蚊子。”
“不去了。”宁时夏最讨厌蚊子。
她不由自主地挠了挠根本没有蚊子包的白嫩胖小腿:“我跟爷爷去卖破烂。”
宁时秋只好先跟她一起,把她收集到的东西整理好。
又帮她运到爷爷家,才调转自行车拐到外婆家的菜园。
宁时夏兴奋地冲进爷爷家,却看到爷爷一个人在吃早饭。
这几天她来了好几次,每次都只见爷爷一个人吃饭,以前都是跟奶奶一起。
前几次宁时夏还没感觉有什么不对,今天终于看出来了。
“爷爷,我奶奶呢?这几天怎么都没见她?她在房间里吗?”
宁时夏有点担心,因为之前大伯就是躲在房间里,后来不躲了,还是不太出来见人,后来就被警察叔叔抓走了。
妈妈说大伯是做了坏事才被抓走了,她奶奶不会也做坏事了吧?
宁达看到孙女,放下碗笑眯眯地说:“她去你二伯家玩了,你吃过早饭没?”
“吃过了才来的,爷爷你吃完出来看,我攒了可多东西,我们今天拿去卖吧!”
宁达正好也吃饱了,他把没吃完的菜用菜罩盖起来,把碗洗干净出去一看,确实很多:“好,今天就拿去卖。”
他有个三轮推车,把东西放上去,还能再把孙女放上去,推着她走。
“坐稳了,出发喽!”
“好!出发!”
爷孙俩把这段时间攒的破烂卖了,得了十块钱,宁达分两块给小孙女当零花钱,然后剩下的又拿出七块钱收起来:“这七块钱爷爷给咱们小夏存着,等你长大考上大学就都给你,另外这一块钱,等会儿去买辣条,我们俩一起吃。”
旁边站着的回收站老板听到这话就笑了,跟宁时夏开玩笑说:“你爷爷忽悠你呢,等你长大那七块钱就花完了!”
大人嘛,都这样,每年过年的时候他见得多了。
而且镇上的小卖部和小学门口的摊子,一片辣条才一毛钱。
一块钱能买十片辣条,哪有大人给孩子买那么多的,老爷子肯定是要买别的,然后再花一毛钱买一片辣条,哄哄孩子。
他就没想过大人也会吃辣条。
宁时夏让哥哥帮自己存的钱七十都有了,根本不在意这些:“我爷爷花就花了,能花是福。”
回收站老板听了哈哈大笑。
爷孙俩把三轮推车推回家放好,宁达一把年纪了,爱吃辣条但不好意思去买,就把钱给孙女,让她去买。
宁时夏都买出经验来了,她直接拿一块钱去买十片,老板肯定会觉得她买太多了,以为她背着大人拿钱出来乱花。
然后去她家找她爸问清楚,不然也怕卖给孩子后,人家家长找上门来。
她出门后,先在家附近的小卖部买了四片,老板认识她,会以为是给她自己和她哥哥买的,买四片回去给要给他哥分两片。
然后再去学校门口的小摊子买四片,回来路过自己家附近的小卖部再买两片,小卖部的老板就会以为她跟她哥没吃够,又来买。
其实他哥根本不爱吃辣条,她哥更爱吃甜甜又软糯的东西。
平时他想吃了,顶多就着她的辣条咬一口尝尝味道,而且真的就咬一口,多了都不吃。
那十片辣条买回来后,爷孙俩一人分五片,排排坐,吃得斯哈斯哈的。
吃完后宁达给孙女擦嘴漱口:“回去可别让你爸知道你吃了那么多,要不下次可就没得吃了。”
宁达也知道给孩子吃多了这玩意儿不好,但是他也不是经常给孩子一次吃那么多,也就偶尔破烂攒够了卖钱当天吃一回。
平时他自己想吃,大部分时候都是以给孩子买的名义买,然后瞒着孩子自己偷偷吃。
宁时夏一个劲点头,结果回到家还是露馅了。
辣条的味道太浓,他们爷孙俩吃得满鼻香,自己察觉不到自己身上的味道有多重。
但是没吃辣条的人一闻就能闻出来。
宁绍明又是好气又是好笑,熬了一壶凉茶,带到老宅,让他们爷俩也把这凉茶平分,全部喝完。
爷俩只能再次排排坐喝凉茶,苦得他俩想飙泪。
宁达为了转移儿子注意力,让他别盯着自己喝,提起黄秀华去老二家的事:“你妈去你二哥家也好几天了,也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
宁绍明想冷笑,但是忍住了,开始睁着眼睛说瞎话:“我二哥那么孝顺,能不把我妈伺候好?不虬是担心我妈在那边过得太舒坦,不想回来了吧?”
悄摸回家的黄秀华站在门口听到宁绍明这话,进来也不是,不进也不是。
她这段时间在老二家过的日子,跟舒坦可一点边也搭不上。
刚开始的时候还好,她带着钱去,把之前在老二这里拿的钱又给他了。
虽然那些钱也是曾经她给宁绍德的补贴,但在宁绍德眼里,甭管是谁给的,钱给了他就是他的了,再逼他把钱吐出来跟要他的命似的。
现在换回来,他只有自己的钱失而复得的庆幸,完全没有一丝感恩。
黄秀华去住的前两天他还能装一装,住得久了,老人生活习惯又跟他们不一样,总是跟他媳妇儿闹矛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