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听到没,宫里头娘娘可有出事?我瞧着,这气氛不对。”
前来回禀的嬷嬷忙回道:“娘娘没事,娘娘身边的宫女揽月偷偷叫人传话出来,说是昨晚半夜里,禁军和御林军突然就将坤宁宫和东宫都围住了,擅出者格杀勿论!”
显国公老夫人面色陡然一变,一旁坐着的大夫人范氏也是跟着变了脸色。
“怎么会这样?”如此大动干戈,丝毫都不顾皇后和太子的体面,想想都知道是出了天大的事情。
正说着,外头有嬷嬷匆匆跑进来,面色凝重道:“老夫人,圣驾返京了,这会儿正在朱雀街上,瞧着氛围很是凝重。”
老夫人一下子攥紧了手中的佛珠,因着太过用力,串着佛珠的线一下子断裂开来,佛珠掉落在地上,四散开来。
范氏察言观色,心中也很是好奇:“圣驾既回京了,自有跟着的大臣和内外命妇一块儿回了京城,要不然,媳妇派人去打听打听,总能打听出什么来。”
老夫人摇了摇头:“不必,圣驾既回京了,这事情闹得这般大,咱们等等便知道发生什么事了。”
范氏跟着点了点头,心里头有些不得劲儿,倘若大姑子如今还是贵妃,皇后和东宫出事,说不得贵妃能更进一步。
只可惜,如今无论皇后和东宫如何,便宜的都是顾窈这个昭贵妃了。
倘若皇后被废,顾窈这个贵妃便是除太后和皇上外身份最尊贵之人,她膝下还有五皇子,说不得很快便能入主中宫,成了人人羡慕的皇后娘娘。
范氏在心里头轻轻叹了一口气,她们显国公府没这个福气,先失了二皇子,后又失了贵妃之位,也幸好,昭贵妃对自家儿子还有几分表兄妹的情分,只要往后好好筹谋,未必儿子不能沾上一点儿光。
这般想着,范氏心中稍稍宽慰了几分。
……
圣驾一路行至宫门口,径直进了皇宫。
皇上刚至勤政殿,一道废后的旨意便下来,骤然炸响了整个后宫。
穆皇后失德,谋害皇嗣,废黜皇后之位,打入冷宫。
太后听闻这旨意,急匆匆赶去了勤政殿。
“皇帝,废后乃是大事,如何要这般急,总要叫皇后分辨几句,要不然,朝堂上御史还不知要如何闹腾。”
萧景珣听着太后这话,冷冷道:“怎么,穆氏毒害祉哥儿,母后这个当祖母的叫朕当作全然不知吗?”
李太后碰了个软钉子,看了萧景珣半晌,幽幽叹了口气:“哀家也是怕前朝闹腾,皇后有什么错,皇帝也需容她为自己辩解一句。单凭那丫鬟的几张供状,如何便能定了皇后的罪。”
“再说,皇帝多少也得给太子留几分脸面。”
萧景珣没有说话,李太后蹙了蹙眉,到底是离开了。
她自是盼着穆皇后被废,可依着她对自己这个儿子的了解,穆皇后被废,昭贵妃便要起来了,说不得这宫里头很快便要有个新皇后了。到时候,还不知皇帝要如何偏着新皇后和五皇子。
那四皇子那边,就着实不够看了。
与其如此,倒不如叫穆皇后占着这个皇后的位分,她就不信,昭贵妃会一直得宠,没有失宠的那一日。
如今瞧瞧这情形,却是不能够了。
皇帝将事情闹得这般大,心中怕是早有打算,给那昭贵妃清路了。
为着一个女人,皇帝如此阵仗,太后心惊之余,心里头又泛起几分酸味来。
自己的儿子,如今眼里没她这个母亲,却是满眼都是昭贵妃,真真是被美色迷昏了头。
坤宁宫
穆皇后听了废后的旨意,整个人都瘫软在那里,脸色煞白。
好半天,她才出声道:“不,不!本宫是清白的,是那贱婢诬陷本宫,她那话如何能信得!皇上这般废了本宫,如何给,天下人交代!”
崔公公见着穆皇后这般癫狂的模样,眼底露出几分同情来,他笑了笑,道:“如何和天下人交代,自是皇后娘娘该想的。”
崔公公说着,示意了身后站着的一个小太监一眼,那太监手中拿了个托盘,崔公公伸手揭开盖着的明黄色的绸布,只见里头赫然叠放着一件绣着龙纹的明黄色寝衣。
见着这寝衣,穆皇后目光骤然一紧,脸上最后的一丝血色也没了。
“娘娘且自写罪己书给天下人一个交代吧,不然,太子殿下怕是要跟着娘娘一块儿不好了。”
“虽说如今东宫的处境也不见得有多好,可总好过因着娘娘,将太子从储君之位上拉下来。”
“娘娘是慈母,该知道如何做,皇上也是顾忌往日的情分,才对娘娘如此开恩,娘娘想明白了,便谢恩吧。”
穆皇后猛地吐出一口血来,满是绝望将身子伏在地上,颤抖着声音开口道:“罪妾谢皇上隆恩。”
第142章 罪己书
随着一道废后的旨意,穆皇后被打入冷宫,一日后,穆氏呈送了一道罪己书,然后,便被一杯毒酒赐死了。
昭阳宫
端嬷嬷细细给顾窈说了冷宫那边的事情:“皇上开恩,准穆氏以答应的身份下葬,太子殿下听闻此事,亲自去了勤政殿谢恩。”
顾窈听着,心中没有生出一丝同情来,穆氏手段狠辣,倘若不是兄长看出那九和香有问题,祉哥儿这会儿怕是早已没了性命。
落到今日这个地步,穆氏纯粹是咎由自取。
“听说,皇上命人赐死穆氏前特恩准太子去见穆氏最后一面,太子最后没有去。”
端嬷嬷点了点头:“太子如今巴不得和穆皇后不沾一点儿干系,哪怕是背上个不孝的名声,太子如今也不想被穆皇后牵连了。”
“东宫的禁军和御林军都撤了,奴婢听说湖侧妃受了惊吓,动了胎气,腹中的孩子怕是保不住了。”
顾窈听得一愣,湖侧妃她是见过的,之前有了身孕,穆皇后还很是高兴。
端嬷嬷眼底露出几分不屑来,不等顾窈开口,便又道:“娘娘有所不知,湖侧妃并非是因着此事受了惊吓而动了胎气,而是被太子怒极之下推了一把,人直接就撞在了桌角上。回去后没过多久,身上就不适,挨到今日,等到御林军撤了,才传了太医来看,孩子已是没法保住了。”
正说着话,便听着外头一阵脚步声,顾窈朝门口看去,就见着身着一身明黄色龙袍的萧景珣从殿外进来。
顾窈见着他,眼中便含了笑意,上前微微福了福身子,开口道:“外头天热,皇上在勤政殿便好,这个时候过来没得中了暑气,反倒叫臣妾心里不安。”
萧景珣摇了摇头,不在意道:“不碍事,这两日宫中事情多,朕没能好好陪你,便想着过来陪陪你。”
听着萧景珣这话,顾窈心中一暖。
因着废后的事情,朝堂上有御史争论说是废后乃是大事,关乎国运,江山社稷,还有人背地里说皇上是被美色迷惑,容不得皇后这个发妻了。
毕竟,皇后一向贤良淑德,名声极好。如今骤然做出这样的事情,着实叫人震惊。
这种吵闹和议论持续了一天,随着穆皇后的一道罪己书,终是平息下来。
罪己书里,还提及一件事,当年柳嫔早夭的小公主,并非是着凉染了寒症,而是被穆皇后所害。
柳嫔听到这事儿后,不管不顾去了冷宫,差点儿就掐死穆氏。
后来,柳嫔回了自己宫中,便病了。
“皇上忙前朝的事情便是,不必时时顾忌臣妾。臣妾知道皇上心里有臣妾,便知足了。”
顾窈想了想,又道:“这两日因着废后的事情,臣妾不好去勤政殿,日后等到事情平息了,皇上若不觉着臣妾麻烦,臣妾便多往勤政殿去。”
萧景珣听得这话,抓着顾窈的手道:“那些流言蜚语,窈儿不必在意,人言可畏,有时候却也无需畏惧。”
顾窈听出了萧景珣话中的意思,他是在安她的心。
顾窈莞尔一笑,点了点头,道:“有皇上陪着臣妾,臣妾便什么都不怕了。”
“臣妾刚入京时也有好些流言蜚语,那时臣妾觉着难熬,可熬过去了,便会发现世上的事情都是如此,若太过放在心上,只会自苦。而且,臣妾如今不是一个人,而是有皇上和祉哥儿陪着。”
萧景珣听着这话不由得笑了:“朕自会陪着窈儿。”
“这回去避暑行宫因着穆氏仓促回京了,若得空了,朕再带窈儿去别处。”
顾窈听得点了点头,心里头愈发觉出了萧景珣的体贴。
说话间就到了用膳的时候,御膳房送来了饭菜,顾窈吃到一半,就想起了一件事。
“臣妾想传婉儿进宫。”
见着萧景珣不开口,顾窈忙道:“因着这回的事情婉儿吓坏了,当时皇上是没瞧见婉儿脸色有多苍白,臣妾还从未见过她这个样子。”
“婉儿平日里性子活泼,可实际上也是个心思细腻的,臣妾怕她多想。而且,外祖母和舅母她们定也担心得很。”
萧景珣听出顾窈的意思,开口道:“朕又没说什么,你知道心疼她,朕这当舅舅的难道不知道?”
萧景珣说着,看了一眼侍立在一旁的崔公公,对着崔公公道:“你亲自去传朕旨意,命郡主明日入宫陪伴贵妃。”
崔公公听着这话,忙领命去传旨意了。
顾窈看了眼萧景珣,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到底是没说。
她觉着,萧景珣行事真的是太过妥当了。她只想着传婉姐姐进宫,可是比起她来,萧景珣的一道圣旨命婉姐姐进宫,更能叫外祖母、舅母和婉姐姐安心。
似乎是察觉到她的视线,萧景珣开口道:“朕幼时便和静惠要好,这些年,静惠一直从未改过本性,知进退,懂分寸,深得朕心。婉儿随了她的性子,生不出什么肮脏的心思,不过经此一事对她也好,她是宗室贵女,自幼娇养着长大,若什么都不经历,日后嫁给你兄长怕也不能长久。”
“别看静惠和驸马相处时像是一点儿心机都没有,可京城里有哪个敢小看敢算计静惠的。”
听出了萧景珣话中的意思,顾窈点了点头,道:“皇上说的对,婉姐姐性子是单纯些。”
她想了想,又道:“不过婉姐姐这样的性子也未必不好,这是她的本性,若是移了性子便不是她了。”
顾窈没有继续说下去,萧景珣却是听到一笑:“朕又没说她不好,窈儿这般护着她做什么?”
顾窈一愣,随即忍不住笑了。
“婉姐姐日后多半要嫁给兄长,臣妾自是要多护着她些。”
萧景珣听着无奈摇了摇头,将话题转移开来,说起了别的事情。
……
南恩侯府
南恩侯老夫人和静惠长公主送走了崔公公,才回了屋里。
南恩侯老夫人看了眼苏婉,脸上露出笑意来:“这事情总算是有惊无险过去了。崔公公亲自来传旨,可见皇上没有因此事生出一点儿怪罪之心来。”
“不过往后,咱们也不能不防着些。谁能想到,那采蓝一个家生子,一家子的卖身契都在咱们府里,竟还能被人收买了去,做出这种谋害皇嗣的事情来,差点儿就害了咱们南恩侯府满门。”
饶是现在提起此事,老夫人心里头都不由得一阵后怕。
那日宫中气氛凝重,街上巡防营个个穿戴整齐,面目严肃,她便猜出定是出了什么事情。
可她怎么也没料到,竟是自家孙女儿身上被动了手脚,差点儿就害死了五皇子。
倘若不是恰巧被顾家大少闻出婉儿身上的九和香有异,婉儿在行宫时常陪着娘娘,身上的香气沾染到娘娘身上,那五皇子怕是就不能平平安安回京了。
到那时,她们表姐妹如何相处,依着婉儿的性子,怕也会以死谢罪。往后,她们南恩侯府,也会落得个尴尬的境地,即便不葬送满门,皇上和娘娘心里哪里能没有疙瘩,关键是,她们自己心里头便过不了这个坎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