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窈记着那宝屏的事情,于是第二天便去了娴妃宫中,将这事情告诉了娴妃。
娴妃听完她的话,微微皱了皱眉,带着几分感慨道:“这宝屏本宫也是见过的,自打梁氏进了东宫,她便是梁氏身边的第一人,很是有几分脸面的。谁能想到,如今却是被人欺负成这个样子,到底是自小长大的情分,梁氏这当主子的也不管管。”
顾窈微笑着道:“太子妃如今忙着调养身子,这些事情怕是顾不过来。”
娴妃听着满是不屑道:“她一句话的事情,哪里就耽误她调养身子了。本宫原先还瞧着她是个良善的,这些年不得太子待见也受了不少委屈,如今看来,倒是本宫看错了。”
娴妃说完这话,看了顾窈一眼,道:“也就妹妹是个好心的,还管起她宫里头的事情了。妹妹既开了这个口,本宫便和她说说,那宝屏瞧着也是个伶俐的,将她调到本宫宫里头做个二等宫女,也好过被人成日里如此欺负。”
“皇上既将六宫的事务交给本宫,若真因着这样的缘故出了人命,这脸面上也不好看。”
顾窈听着,莞尔一笑道:“那便多谢姐姐了。”
娴妃听着她这话,忍不住笑了:“谢什么,妹妹也是有心了,说起来也是那胡氏不好,这娘家人这般撺掇,梁氏耳根子软才变成如今这个样子,哪里有过去的温柔贤良呢。”
顾窈陪着娴妃说了一会儿话,便告辞离开了。
娴妃亲自送了顾窈出去,又叫身边的宫女去东宫传话,说是皇上新赏了一罐小团龙,请梁氏过来一块儿喝茶。
梁氏听着这话,心里头有些诧异,她进宫虽也有好些年了,可因着李家的缘故,她和娴妃私下里并没有什么交情。
不过梁氏还是应下了,到底娴妃如今执掌六宫,她不好装病回绝了。
这般想着,梁氏便带着贴身的宫女丹珞一路去了娴妃宫中。
娴妃含笑看着梁氏行礼,不由得笑了:“早听说这些日子太子妃忙得很,太医隔三差五往东宫去,本宫还不信。如今见着太子妃气色这般好,本宫觉着,咱们宫里头怕是要多个皇孙了。”
娴妃这话说的随意,可听在梁氏耳朵里就没有那么中听了。这会儿谁都知道湖侧妃又有了身孕,娴妃这会儿说这个,莫不是在讽刺她肚子不争气,努力了那么久,连个动静都没有。
梁氏心里头有些恼,可她平日里最是温柔贤淑,自不会表现出半分不快来,反而是笑着对娴妃道:“那便借娘娘吉言了。”
梁氏说着,便在软塌下摆着的一张椅子上坐了下来。
很快便有宫女奉上了茶水和点心。
梁氏作势抿了抿茶水,却是没有喝到嘴里,如今她调养身子,就怕一个不好被人给害了。如今整个后宫谁不知道娴妃和昭贵妃走得近,甚至因此还和太后离了心。她可不敢碰她宫里头的吃食,要不然被人算计了才真真要后悔的。
梁氏作势抿了抿茶,便放下了手中的茶盏,随意和娴妃聊了起来。
“太后去了皇恩寺那么久,臣妾真是记挂的很,只盼着太后能得菩萨保佑,凤体安康,这样臣妾和殿下才能安心。”
娴妃点了点头:“太子妃孝顺,姑母知道了定会高兴的。”
梁氏又和娴妃说起了大公主萧玉寰,随口问了几句之后,就不知再说什么话题了。
娴妃见场面冷了下来,将视线落在跟在梁氏身边的宫女丹珞身上,将她细细看了看,才带着几分诧异道:“这丫头本宫往日里倒是没怎么见你带出来,可是内务府新派过去伺候的?”
梁氏一愣,以为娴妃是见着丹珞面生所以才随口问了这么一句,于是便解释道:“臣妾都进宫几年了,内务府哪里还会新派什么宫女过来。”
她指着丹珞道:“这丫头叫丹珞,和宝屏一样都是打小在府里伺候我的,只是平日里都在东宫,很少出来罢了。”
娴妃听着这话笑了笑:“瞧着倒是个伶俐的,这模样气度倒和外头那些官宦人家的姑娘一样,哪里像是个伺候人的。”
“也就是她身份低,入宫当了宫女,不然呀,哪怕是外头官宦人家的姑娘身边的丫鬟,怕是跟着姑娘嫁过去后,也能开了脸当个姨娘呢。”
娴妃说的随意,丝毫都不管她话音落下后,脸色有些变了的梁氏,还有因着她这句话而面色微白,眼底却是透着几分期盼的丹珞。
梁氏心里头好生不痛快,觉着这娴妃也就是福气好,因着是李家女,进宫后一点儿委屈都没受过所以说话才这般随意。
梁氏笑了笑,道:“娘娘抬举这丫头了,她哪里能担得起。我就想着等她过了二十,就叫她出宫去,叫母亲给她配个人嫁了,当个掌柜娘子也是好的。”
娴妃一愣,看了站在那里满脸羞窘,眼底却是透着几分震惊的丹珞,笑着开口道:“也好,也好,当富贵人家的姨娘有什么好,还是当个正经的主母,哪怕是日子清贫些总也有姨娘没有的体面。”
娴妃说着,又说道:“本宫往日里瞧着那宝屏是个伶俐的,正好本宫宫里头缺个勤快伶俐的宫女,也不想麻烦内务府重新去挑人,不然送过来的人不合本宫眼缘,也不知是个什么性子。太子妃若是舍得,不如叫这宝屏过本宫这里伺候本宫吧,本宫定不亏了她。”
梁氏一愣,没有想到娴妃竟会说这个话。
若是换了旁的妃嫔,她定觉着这妃嫔莫不是疯了,怎么好随意开这个口。
可如今开口的是娴妃,娴妃是什么性子她还是知道的。哪怕是这会儿有了这个念头,觉着宝屏好,她也能立刻就和你开口了,一点儿都不觉着不好意思。
梁氏心里头有些不快,并非是为着娴妃和她讨要宝屏,而是觉着娴妃这副高高在上的样子,叫她觉着心里头堵得慌。
她这般直接就开口了,就是想着她不会拒绝她吧。
这一刻,梁氏心里头好生难受。母亲说的对,她虽是太子正妃,可肚子不争气,没能给殿下生个嫡子,才这般没有体面。
倘若她膝下有个儿子,是皇上的第一个孙儿,娴妃哪里还敢像今日这般,不将她这个太子妃放在眼里。
娴妃见着梁氏不说话,笑了笑,道:“怎么,太子妃是舍不得,若是如此,倒是本宫唐突了。”
听娴妃这么说,梁氏忙道:“哪里的话,娘娘您瞧上她是她的福分。”
娴妃听她答应下来,笑了笑,道:“那就说定了,过会儿就叫那宝屏过来,你放心,本宫定也亏待不了她的。”
梁氏点了头,又和娴妃聊了几句后,便起身告辞了。
等到梁氏告辞后,娴妃看了眼桌上的茶盏,对着身边的宫女吩咐道:“都撤下去吧,她这般小心,是怕本宫害她呢。”
方嬷嬷在一旁听着她这话,连忙笑了笑,道:“用的也不是小团龙,倒是没白白浪费了好茶呢。”
娴妃听着这话,忍不住笑了。
方嬷嬷叫人将茶盏端下去,又对着自家娘娘道:“娘娘倒真是好心,不仅帮了贵妃的忙和太子妃讨要了那宝屏,还说了那么一番话,咱们这位太子妃如今倒有些移了性子,说不得往后就提防上那丹珞了。”
娴妃满是不屑道:“本宫也不止是帮贵妃,本宫是真心看不惯那样子的主子,本宫自打进宫,恩宠虽没有,可但凡伺候本宫的,本宫哪个亏待过,往日里也不这样,如今因着没孩子,倒真和你说的一样移了性子,小家子气起来了。”
这边,顾窈正和萧景珣说着话,就见着含黛从殿外进来。
顾窈看了她一眼,给她使了个眼色,叫她有事待会儿再说。
含黛会意,不着痕迹忙起别的事情来。
萧景珣却很是敏锐感觉到了含黛有话要回禀,只是碍着他在这里,顾窈没好叫她说。
萧景珣笑着看了顾窈一眼:“怎么,还有事情瞒着朕?”
顾窈听着他这话忍不住笑了:“一些宫里头琐碎的事情,臣妾待会儿处理,哪里敢惊动了皇上。”
顾窈说着,就将话题转移开来,说起了别的事情。
萧景珣看了她一眼,默默将此事记在了心里。
等到去了勤政殿后,便命崔公公去查了。
不多一会儿功夫,崔公公便进了书房回话。
“娘娘心善,定是看不得那宝屏受苦有一日没了性命,这才想着帮她一把。”
萧景珣听完所有的事情后,脸色一下子就沉了下来。
“朕倒是不知,梁氏耳根子这般软!进宫这些年一点儿长进都没有,竟成了这般性子!”
崔公公听着,不知该说什么,想了想道:“太子妃原先也是个好的,许是一直不得宠,肚子又不争气,这才慢慢移了性子。”
“皇上莫要动怒,娘娘定也是怕惹得皇上生气才不想将这事情告诉皇上的。”
萧景珣嗯了一声,声音低沉:“你着人盯着些东宫,胡氏那里也派人盯着。朕倒想看看,是不是还有人想当第二个李家,朕还没死呢!”
崔公公听着这话,后背一寒,知道皇上这是恶了太子妃了。
第193章 欺瞒
翌日一早,顾窈就听说娴妃将那宝屏要到自己宫里伺候了,当了个二等宫女。
蒹葭笑着道:“那宫女偷偷拖人带话过来,说是谢过娘娘相救之恩,想着给娘娘磕头呢。”
顾窈笑了笑:“磕头就不必了,本宫帮她也不是为着这个的,叫她尽心伺候娴妃姐姐就是了。”
“娘娘心善,便是不要她磕头她定也谨记着娘娘的恩情的。”蒹葭出声道。
东宫
湖侧妃靠在萧起的怀中,像是不经意开口道:“臣妾有一事不知该不该回禀了殿下。”
萧起听着她这话,抬眼朝她看了过去。
湖侧妃脸上露出几分不安来,小心翼翼道:“是关于太子妃的,臣妾知道不该说这个,可总觉着这事情有些奇怪,若是因着太子妃瞒着殿下往后出了什么事情,臣妾心里头会责怪自己的。”
萧起的声音低沉,握住湖侧妃纤细的手道:“瞧你说的这般严重,孤倒要听听,是什么事情值当你这样?”
湖侧妃迟疑一下,想了想才小声开口道:“臣妾听说昨日娴妃娘娘说是新得了皇上赏赐的小团龙,请太子妃过去品茶。太子妃去了,不知怎地回来的时候竟是将那宝屏送去了娴妃宫中伺候。臣妾偷偷打听,才知道是娴妃娘娘觉着那宝屏伶俐,身边又正好缺个伺候的,不想叫内务府选个新人过来,这才向太子妃讨要了宝屏的。”
萧起听着,眼底微微露出几分诧异来,嘴上却是不大在意道:“一个宫女而已,娴妃既喜欢,给她就是了。”
萧起想着,如今娴妃和昭贵妃是一条船上的,她宫里有宝屏在,也算是他们东宫多了个眼线。毕竟,宝屏可是自小便伺候在梁氏身边的,便是如今换了主子,定也能替梁氏当个眼线的。
湖侧妃很是聪慧,她瞧着萧起的脸色,当即就有些明白殿下此时在想些什么了。
她咬了咬嘴唇,有些不安的看向了萧起。
萧起见着她这副模样,微微皱了皱眉:“怎么,可还有什么事情是孤不知道的?”
湖侧妃犹豫一下,从萧起怀中起来,往旁边退了一些,这才小声开口道:“回殿下的话,是这样的。前些日子胡夫人进宫也不知和太子妃说了什么话,太子妃便将那宝屏降成了三等宫女,也不叫她进殿内伺候。如今太子妃身边最得力的,是那个叫丹珞的,眉心有一颗小小的红痣。臣妾还打听到,自打这丹珞得了势,便成日里作践那宝屏,宝屏被她打的身上都是伤,很是可怜。”
“臣妾觉着,这事情有些古怪,娴妃娘娘这般举动,倒像是要救那宝屏一样。”
湖侧妃犹豫一下,又道:“娴妃娘娘那样的性子,可不像是会做出这样的事情的。瞧着这举动,倒像是贵妃的手笔。臣妾琢磨着,是不是宝屏被丹珞作践的事情被贵妃娘娘不小心给知道了,才有了如今这事儿。”
湖侧妃越说,萧起的脸色越是难看。
说到最后一句话,萧起气的拿起桌上的茶盏猛地摔在了地上。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这事情若是传到父皇耳朵里,父皇还不知怎么想孤这太子,想孤的东宫呢!”
“她不要脸面,孤难道也不要脸面吗?”
湖侧妃吓得不由得身子哆嗦一下,好在这会儿她避的远远的,见着萧起气成这样,心里头只留下暗暗的高兴。
自打她上回小产后,殿下想着要生个嫡长子,便时常去梁氏那里去,将她的恩宠给分了八分,她哪里能甘心。好不容易她抓到了梁氏的错处,难道还藏着掖着替梁氏瞒着不成?
她觉着,纵然这事情是那丹珞拦着没叫太子妃知道,可这又怎么样,若不是太子妃凉薄,不将宝屏当回事了,那丹珞哪里会做出这般作践人的事情来。
一个管束不利的罪名,梁氏总是逃不过的。更何况,若真如她猜想的那般,梁氏这回可是叫殿下丢了脸面,倘若事情再传到皇上耳中,叫皇上对殿下印象不好,殿下就更饶不过梁氏了,管她是不是太子妃呢?
湖氏张了张嘴,想要开口宽慰萧起,萧起却是满脸阴沉的站起身来,抬脚就朝殿外走去。
湖氏做了个抬脚追出去的动作,带着几分不安叫了声殿下,却是没有追出去。
等到见着萧起的背影消失在院门口,这才走到软塌前重新坐了下来。
宫女玲珑带着几分担忧道:“主子这样,不怕得罪了太子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