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娘娘定是动怒了,女儿害怕,实在是不敢进宫。”
诚国公夫人拍了拍她的手,宽慰道:“别怕,她虽是贵妃,可如今膝下无一儿一女,恩宠早已不如往日了。你是咱们程国公府嫡出,所嫁之人又是英国公府世子,她便是震怒也不过是责骂你几句,当着众人的面给你没脸,她难道还敢杀了你不成?”
听着母亲的话,宋锦容微微放松了些,可心里头依旧有些害怕,倘若不是宫中传话说叫她一人进宫,她定要母亲陪着一块儿去的。
不过母亲说的也没错,依着虞贵妃如今的处境,难道她还会因着动怒就杀了她吗?
这般想着,宋锦容心中就坦然了些,她虽差点儿嫁给二皇子,可到底是没嫁过去,凭什么要替二皇子守着呢。纵然虞贵妃有这个心思,她也是万万不肯的。
第25章 寒症
这边,顾窈就在玉笙院住了下来,老夫人那边特意派了两个丫鬟过来伺候,还有一应洒扫的奴婢仆妇,一时间,久不住人的玉笙院竟显出几分热闹来。
屋子里,苏婉看着顾窈绣出的一朵芙蓉花,笑道:“阿窈你绣的可真好,比宫中的绣娘也不差什么了。我就不一样了,绣出来的荷包父亲都不愿意戴出来,阿窈,往后我若有什么特别喜欢的花样你帮我绣绣可好?你要有什么想要我做的,也尽管告诉我,我会下棋也会侍弄花草,就是做不来绣花这样的事情。”
顾窈听着莞尔一笑,轻声道:“好啊,那郡主有什么想要的花样,我给郡主绣。”
苏婉挽着她的胳膊道:“都说了别叫郡主,叫我婉姐姐就好了,府里只咱们姐妹两个,你叫我郡主,太显生分了。”
顾窈笑了笑,“好啊,不过咱们说好了,花样子你要亲自来画,画好了我再给你绣。”
苏婉点头:“这是自然,我画画还是不错的,哪日画了给阿窈你看。”
顾窈听她这样说,含笑点了点头,继续绣起东西来。
苏婉看向顾窈,迟疑许久,到底是没忍住出声问道:“阿窈你还有什么别的心事吗?我瞧着你便是笑着也有些心事重重的,是因着和那永康侯世子的婚事吗?”
顾窈听着这话一愣,停下手里的动作,抬头看向了苏婉。
不等她开口,苏婉就拉着她的手道:“阿窈你别怕,如今你回了家里,祖母和父亲都会护着你的,便是没了之前那桩亲事也不要紧,这世上风光霁月的男子多的是,又不只他周存章一人。”
“再说,永康侯府可不是什么好去处。那永康侯痴迷求道长生,一直住在郊外的道观里,为着这将府里的姨娘妾室都给遣散了,当时可叫满京城的人看了好几个月的笑话呢。他家也就出了个九如世子,因着温润如玉才华横溢名满京城,其实内里哪里比得上咱们这样的人家,要不然,他家大姑娘周嫱怎么会一直无人问津?我听说,永康侯夫人想叫她高嫁,可来提亲的都是家世平平,以至于这周嫱的婚事一直没个着落。她瞧不上阿窈你,别人不也照样瞧不上她自己的女儿?”
“要是我是阿窈你,我那日就要将姑父当年救永康侯性命的事情好好掰扯掰扯,便是退亲也要我来退才是,哪里轮得到她指桑骂槐的。”
顾窈默默听着,她又没有婉姐姐这样的身份,如何敢那般肆意任性?纵然是婉姐姐,女儿家做出这样的事情来也会惹来非议的。
不过,想想那情景,若是真的,也着实解气。
顾窈忍不住笑了。
苏婉这般的性子,虽然太过活泼了些,可她很是喜欢。
倘若遇到虞朝、虞嫣那样的,那她在这南恩侯府住的肯定不会比在显国公府要好上多少。
顾窈觉着,重活一世,老天终究是善待她的。
顾窈这般想着,就轻声对着苏婉道:“你别担心我,和那九如世子的婚事,我早就不想了。就如婉姐姐你说的,永康侯夫人瞧不上我,我也不惦记她家。”
苏婉听着顾窈这话就笑了:“好,这下我就放心了。祖母还说叫我莫要和阿窈你提起这些事,怕惹得你伤心。可咱们既相处的好,又有什么不能问的。便是往后我的婚事,也会和阿窈你说,定不会瞒着你的。”
听着苏婉一口一个婚事,顾窈算是明白了为何长公主会觉着苏婉性子太活泼了,盼着她收一收性子才好。
两人又说了会儿话,苏婉就有些坐不住了,拉着顾窈的手道:“阿窈你绣了这么久,别伤了眼睛,我带你在府里四处逛逛吧。咱们南恩侯府,别的不说,景致是极好的,当年母亲下嫁,府里就重新扩建修葺了一番,比母亲的长公主府景致也差不了多少呢。”
苏婉说着,就带着顾窈出了玉笙院,四处逛了起来。
南恩侯府内处处亭台楼阁小桥流水,翠柳拂地,古槐环绕,荫翳蔽日,各色的花朵竞相开放,婀娜多姿花香四溢,一路走来,当真是处处都是景致。
顾窈看着眼前的景色,不由得心中松快惬意许多。
苏婉偏头,看着顾窈眼中的笑意,也跟着笑了。
“等哪日我带你去母亲的长公主府,那边儿景致才最好呢。”
顾窈笑盈盈点头,未等她开口,就见着不远处有丫鬟急匆匆走过来,见了二人,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顾窈认了出来,这丫鬟是苏婉屋里的大丫鬟芙蓉。
“出什么事了?”苏婉出声问道。
芙蓉迟疑一下,才出声道:“是诚国公府的宋大姑娘宋锦容出事了,说是小腹疼痛竟是疼晕了过去,请了大夫进府诊脉,大夫一诊脉竟是吓得脸色都白了,说是宋大姑娘是得了极重的寒症,往后怕是不能有孕了。”
苏婉愣了愣,有些不解道:“既是女儿家的事情,怎么倒是传到了你耳朵里?”
按说,这样事情,便是真发生了哪个府里不是藏着掖着,怎么会叫人知道呢?
芙蓉解释道:“并非只奴婢一人知道,如今这满京城都在传呢。”
芙蓉看了顾窈一眼,迟疑一下又接着道:“如今外头人都说前几日虞贵妃传话叫宋大姑娘进宫,多半是虞贵妃给宋大姑娘下了绝子的药,叫她再也生不出孩子来。”
芙蓉说完这话,就低下头去没敢再说了。
顾窈脸色微变,心中一阵发寒,依着虞贵妃的性子,是能做出这种狠辣的事情来。
顾窈问道:“当真是绝子药吗?”
芙蓉摇了摇头:“外头都这样说,只是诚国公府请来的大夫只诊出宋大姑娘伤了身子,具体是因着什么缘故也没查出来。这会儿事情传的沸沸扬扬的,那宋大姑娘还昏迷不醒,诚国公府老夫人携诚国公夫人就跪在皇宫门口,想要求见太后,叫太后给宋大姑娘做主呢。”
苏婉看了顾窈一眼,对着芙蓉道:“行了,别说这个了,虞贵妃的事情和阿窈也没什么相干的。”
苏婉对着顾窈道:“咱们去祖母那里吧,正好午饭和祖母一块儿用。”
顾窈听着点了点头,便随着苏婉一块儿去了惊蛰院。
……
显国公府
老夫人脸色很是难看:“外头那些人真是胡言乱语,娘娘怎么会对那宋锦容下那绝子药?”
范氏站在下头,心中却是觉着老夫人说出这话来怕是连自己都不大相信吧。
娘娘是个什么性子,府里人人都知道,便是比绝子药还狠辣的事情娘娘也做得出来。
范氏道:“左右她们也没证据,纵然是娘娘前两日召见过她,也不能将事情赖到娘娘身上去。诚国公老夫人也是糊涂,自己孙女儿出了这样的事情也不藏着掖着,怎地就闹得尽人皆知呢?这往后宋大姑娘可怎么活?英国公府世子还会要她吗?”
一个不能生育的嫡妻,又是这般的身份,娶进门来不是空占着嫡妻的位子,白白给自己添堵吗?
老夫人听出范氏这话是认定了事情是宫中娘娘做的,也没生气,到底虞贵妃是她的女儿,对于这个女儿的脾气她还是清楚的。
正是因为清楚,她才明白女儿但凡做了这种事情,是断然不会留下把柄的,不会叫人查出什么来。所以纵然娘娘传宋锦容进宫一趟,宋家也不能将这事情硬安到娘娘身上,说是娘娘害了她。
老夫人轻叹一口气道:“这宋大姑娘也是个福薄的,当年没能嫁给二皇子,如今多半也嫁不成英国公世子了。”
范氏点了点头,见着老夫人脸上有些疲惫,就告辞退了出来。
等到回了屋里,范氏和常嬷嬷说起宋锦容的事情。
她感慨道:“亏的我当年没想着叫朝丫头嫁给二皇子,若不然,今个儿倒霉的就是我的朝儿了。娘娘可真是心狠手辣,她是要断送了宋大姑娘的一辈子呢。”
“我就是有些担心,这往后朝丫头进了宫,若是哪里惹到她了,她这当姑母的会不会对我的朝丫头这般狠辣?”
常嬷嬷点头道:“大姑奶奶在宫里头那么多年了,又坐到了贵妃的位置上,自是出手狠辣的。不过太太也别太担心了,咱们姑娘和旁人不同,可是娘娘的亲侄女,所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娘娘还要靠咱们姑娘给皇上生个皇嗣呢,捧着护着咱们姑娘都不够,哪里会对付咱们姑娘呢?”
范氏听着这话,面色和缓了一些:“你说的对,朝丫头和旁人不一样,娘娘会护着朝丫头的。”
第26章 有私
屋子里,虞朝听着丫鬟白芷回禀宋锦容的事情,当即吓得脸色一白,手中的茶盏也跟着掉在了地上。
“绝子药?”虞朝声音颤抖着,眸子里闪过一抹恐惧。
白芷见着自家姑娘这样,忙摆了摆手叫屋子里的丫鬟婆子全都退了下去,等到众人退下,白芷才压低了声音道:“姑娘,奴婢也未曾想到娘娘竟会下如此狠手。”说着,她顿了顿,又道:“这亏的姑娘和二皇子的事情除了奴婢外没有旁人知道,所以姑娘如今也莫要多想,当务之急是想法子进宫侍奉皇上,过去的事情就当全未发生过就是了。”
虞朝听着白芷的话,带着几分后怕道:“也是,好在我与表哥的事情没人知道,要不然,姑母这般狠毒,如何能容得下我。”
说完,虞朝又道:“何况,我和表哥本也就没什么,之前我也只将表哥当成自己的兄长一般敬重,是表哥自己不尊重,碍着他的身份我又不能说重话,这才叫他误会了。”
白芷听着这话,怎能不知姑娘这是想着撇清和二皇子的关系呢。
可她自幼侍奉姑娘,又如何能不知道姑娘和二皇子是怎么一回事儿呢?便是当初贵妃娘娘看重那宋锦容,姑娘也并未拒绝二皇子送来的礼物。
她如何能不知,姑娘当初也是肖想过二皇子妃的位子的,想着取代宋家姑娘。不过二皇子如今已去,这些事情也就再不会有人知道了,所以,她便顺着自家姑娘的话道:“姑娘说的是,当初的确也是二皇子会错了意,姑娘又有什么错。”
不过话虽如此,白芷依旧还是有些后怕。也幸亏她和姑娘瞒下了此事,连太太都不知道,否则这事若是被人知道,姑娘如今的处境怕也不比宋家姑娘好多少,更不用说想着入宫侍奉皇上了。
而她这个当奴婢的,怕也要跟着丢了性命了。
这样想着,白芷又宽慰了自家姑娘几句,见着自家姑娘脸色好转了些,才叫了丫鬟进来收拾碎了一地的茶盏。
收拾到一半时,范氏进来了。
见着屋子里的情形,范氏微微皱了皱眉,诧异道:“这是怎么了,谁惹着朝丫头你了?”
范氏的视线朝侍立在一旁的白芷看去。
不等白芷开口,虞朝便道:“女儿只听了那宋大姑娘的事情,一时震惊才不小心打碎了茶盏,娘莫要担心。”
范氏听着这话,便也放下心来,坐在虞朝身边道:“要我说,娘娘的手段是毒了些,可这件事,也并非娘娘一人的错,那宋锦容,也是个拎不清的,便是想嫁人,过些年再嫁就是了,何必急着现在嫁人,二皇子才去了多久呀,这不是在娘娘心上扎刀子吗?这当娘的哪里能忍得下这口气,便是为了地下的二皇子,娘娘也会出手对付她的。”
“不过,她如今也算得了教训了,她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得了寒症一辈子都不能生孩子了,这和要她去死也没什么区别了。”
说完,范氏拍了拍虞朝的手道:“幸好,娘当年没想着撮合你和二皇子,要不然,依着你姑母的脾性,如今受罪的就是朝丫头你了。”
听着母亲的话,虞朝嘴角的笑意微微一僵,有些不敢看范氏的目光。
她微低着头,一下下摩挲着手中的茶盏,心绪有些复杂,以至于范氏和她说了什么,她也没听见。
“朝丫头你怎么了?一副心绪不宁的样子?”范氏没忍住问道。
虞朝回过神来,听着这话,摇了摇头:“没什么,女儿只是突然觉着姑母好生狠辣,有些不适应罢了。”
范氏点了点头:“娘娘在宫中多年屹立不倒又贵为贵妃,怎么会是心善之人?不过你也别怕,朝儿你是娘娘的亲侄女,你与娘娘是一体的,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待你进宫后娘娘只会护着你的。”
范氏想了想,又道:“出了这些事情娘娘的心情定然不好,等过几日你跟着你祖母进宫看看娘娘,也和娘娘亲近亲近。”
虞朝点头应了。
范氏又和她说了会儿话,吩咐小厨房煮了碗安神的汤药,叮嘱虞朝喝了,这才起身离开。
……
诚国公府
宋锦容醒过来后,听着丫鬟的回禀,一下子就愣住了。
她的脸色煞白,不敢置信道:“不,不可能,我怎么可能得了寒症,一辈子都不能有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