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平长公主见她这样,轻轻叹了口气,出口时却是多了几分训斥的意思:“行了,娘都是为你好,那虞桢当日也顾忌着男女之别才没在景阳宫久留,你就莫要拿这个说事了。娘不是你那两个姑姑,没法子给你寻个更好的亲事,能留在京城当个国公府的世子夫人,已经算是不错了。”
听着母亲带着几分不同寻常落寞之感的话,徐燕突然就愣住了,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到底是没有说出来。
康平长公住又宽慰了她一会儿,就带着贴身的丫鬟离开了。
等到她离开,徐燕才气哼哼带着几分委屈道:“母亲当我瞧不出来那虞桢对我根本就没那个心思吗?这样巴巴的凑上去,没得叫人看低了去。我可是长公主的女儿,我的舅舅是当今圣上!”
一旁站着的丫鬟雀枝听着自家县主这话,忙出声安慰道:“姑娘快别气了,是那世子眼皮子浅,不知道姑娘的好。其实,咱们这样的人家,婚事一向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只要上头的长辈们商量好了有了主意,哪里有小辈们说话的份儿。长公主既和虞妃娘娘商量好了,想来是有几分把握叫姑娘您进了虞家,当了这国公府的世子夫人的。”
听着雀枝这话,徐燕简直无语了,忍不住道:“我才不想当什么世子夫人,更不想给人当继室。传到江南去,我这个县主给人当继室多不好听,不知道有多少人会背地里笑话我呢。”
“可是……”听自家姑娘这么说,雀枝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了。
她迟疑许久,终是压低了声音道:“姑娘既这般不愿意嫁进显国公府给人当继室,其实还是有别的法子的。”
徐燕听着这话一愣,有些不明白雀枝的意思。
雀枝朝门外看了看,愈发压低了声音小声道:“原本这事情奴婢不该告诉姑娘,可如今也顾不得许多了。前些日子,奴婢去正院请安,无意中听到长公主和身边的嬷嬷在说事情,正好提及了姑娘。那时长公主是想着叫姑娘进东宫,去伺候太子殿下的。”
“奴婢还听到,长公主在江南时还替太子寻了几个美人,其中有一个模样像极了当今皇后,又是特意经人教导过的,最是知道如何伺候人。奴婢还以为长公主会顺顺当当叫姑娘进了东宫,叫姑娘当个太子侧妃呢。不曾想,如今却是提起了显国公府,想叫姑娘嫁给虞世子。兴许,长公主是心疼您,舍不得您为人妾室受那些委屈吧。”
“到底,继室也是风风光光八抬大轿抬进府里的,而太子侧妃,再尊贵也是个妾,自然没有这般大的排场了。”
雀枝的这些话落下,徐燕登时就愣住了,她脸色变了又变。
自己全然不知道竟还有这种事情,她死死攥着手中的帕子,良久才出声道:“母亲也真是的,这般大的事情也不和我商量商量,妾室又如何,待日后殿下登上大位,若我能替殿下生个一儿半女,宫里头岂能没有我的位置?”
“顾氏如今这般风光,当日进宫时不也只是个妃位?雀枝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雀枝听自家姑娘这般说,一时有些忧心起来,后悔多嘴告诉了姑娘这么多事情。她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只是还未开口,就听自家姑娘道:“之前母亲带我去东宫给太子妃请安,太子妃说了既进了京城便要多走动走动,怎么说母亲也是长公主,是宗室。”
“咱们进宫去给太子妃请安吧,不然太子妃还以为咱们汝南侯府瞧不上她这个太子妃呢?”
雀枝一听这话就愣住了:“姑娘要进宫,也该先去告诉长公主一声。”
徐燕点了点头,从软塌上站起身来,重新换了身衣裳,便带着雀枝去了康平长公主所住的院子。
“你要进宫给虞妃请安?”康平长公主有些诧异道。
女儿之前还千般不愿意嫁进显国公府,这会儿倒是想开了。
“那娘跟你一块儿进宫。”
康平长公主才要站起来,就被徐燕拦住了:“娘就别跟着了,女儿带着雀枝进宫就是了,您再去景阳宫,不知又要惹出多少闲言碎语来。再说,女儿也想私下里多和虞妃娘娘处处,毕竟如今了解了娘娘是什么性子,日后才知道如何相处。”
康平长公主见着女儿扭转过来,心里头大为快慰,当下就应了下来,又好生嘱咐了她几句,便叫雀枝跟着她进宫了。
……
夜深时分,顾窈和萧景珣歇下不久,就听得一阵敲门声,声音显得有些急促。
顾窈睁开眼睛,正要坐起身来,就被萧景珣拦住了:“你歇着。”
萧景珣从床榻上起来,朝外头吩咐了一句,就见着崔公公面色凝重推门从外头进来。
“什么事这般慌慌张张的?”萧景珣带着几分不快问道。
崔公公朝帐子那边看了一眼,张了张嘴却是不敢说。
萧景珣冷着声音道:“没什么是皇后不能听的,说就是了。”
顾窈心里头咯噔一下,也坐起身来,扬声叫端嬷嬷过来伺候着她穿好了衣裳,扶着她走了过来,到了软塌前和萧景珣坐在了一起。
崔公公看了顾窈一眼,这才对着萧景珣回禀道:“回皇上的话,是有关太子殿下的。”
“今个儿嘉乐县主进宫给太子妃请安,太子妃设宴招待,小酌了几杯。嘉乐县主不胜酒力就歇在了偏殿,正巧夜里太子殿下过来,不知怎么就宠幸了县主,叫太子妃娘娘给撞见了,娘娘当即就动了怒,说是县主心机深沉勾引殿下,想要叫人将县主拖出去处置了。争执之间,殿下对太子妃动了手,说太子妃善妒,要废了太子妃。”
“太子妃失了仪态,说太子不忠不孝,在园子里时醉酒和,和……”
崔公公实在是说不出口,顾窈听到此处,却是心里头猛然咯噔一下,下意识就攥紧了手中的帕子。
萧景珣沉着脸,沉声道:“说下去!”
崔公公脸色泛着几分白,声音也带了几分颤抖,开口道:“说是太子在园子里和温贵人行不、伦之事,惑、乱后宫,无君无父。”
“这消息是安贵冒死递出来的,事关重大,奴才不敢欺瞒皇上!若此事是真的,今晚东宫怕是有大动作。”
太子萧起岂能叫人将这些事情传出去,旁人不说,太子妃梁氏逃不过一死。
崔公公话音刚落,萧景珣的目光就死死盯在了他的身上,眼中满是寒意。
殿内的气氛顿时变得凝重起来,端嬷嬷跪在了地上。
顾窈也心中惴惴,才要起身,就被萧景珣用手按住了。
萧景珣对着端嬷嬷冷声吩咐道:“好生照看皇后。”
端嬷嬷恭敬地应了声是,就见着萧景珣站起身来,大步朝外头走去,崔公公连忙跟了上去。
此时殿内只留下顾窈和端嬷嬷两人。
顾窈脸色凝重,朝端嬷嬷看了过来。
端嬷嬷轻轻叹了口气:“纸终究包不住火,这事情早晚都是要败露的,只是咱们谁也想不到,到头来竟是太子妃亲口说出了太子的罪行。”
秽/乱后宫,无君无父,过了这一晚,太子这储君之位怕是到头了,能不能留个性命还难说。
这一晚,禁军封闭了东宫,惹得朝野震动。
后宫也被惊动了,温贵人被禁军从殿内拖了出来,身边伺候的宫女嬷嬷也全都被送进了慎刑司。
快到寅时时东宫起了一场大火,汹涌的大火滚滚烧起,火势顷刻间席卷而来,照亮了皇宫的半边天。
翌日一早宫里头才传出消息,说是太子妃久病魔障了,因着子嗣和太子起了争执,竟拿烛火点燃了帷幔,引起了这场大火。
火势很大,太子妃和太子包括侧妃湖氏和好些宫女太监都在这场大火中殒命。
而正巧在太子妃宫中做客的嘉乐县主徐燕,虽活了下来,却也因着目睹这场大火整个人都疯癫了。
这消息传出来,惹得整个京城都震动了。东宫半夜走水,太子和太子妃连带着怀有身孕的湖侧妃都殒命了,是个人都能猜得出来东宫定然出了什么骇人听闻的事情,甚至这场大火背后可能还隐藏着一些个隐秘之事。
可文武百官朝中众人都不敢生出半分执意来。
只敢说是太子妃梁氏求子魔障了,这才酿成了一场灾祸,连累了这么些人的性命,还害死了太子殿下。
众朝臣奏请皇上处置梁家,一道旨意送出宫去,梁府被抄,落得和当日李家差不多的局面,叫人唏嘘不已。
……
康平长公主听到这些消息,惊骇之后,身子一软整个人都瘫倒在地上。
“燕儿,本宫的燕儿,本宫要见燕儿!”
康平长公主说着,喉咙里一阵腥甜,竟是一口血吐了出来昏死了过去。
作者有话说:
再有几章就完结了。
第251章 大结局
勤政殿
萧景珣听着锦衣卫呈上来的折子,脸色愈发冷了几分。
“朕倒是不知,他这个久居宫中的太子什么时候和康平这个姑母交好了!”
崔公公不敢回这话,只屏气凝神站在那里,等着皇上示下。
昨个儿东宫虽起了火死了不少人,连太子妃梁氏都死了,可太子殿下和湖侧妃被救了下来,如今被圈禁在宗人府。
殿下写了请罪的折子,想要叫皇上心软,可殿下所犯之罪何止无君无父,秽乱后宫,别说是贵为九五之尊的皇上了,是个男人都忍不了。
他这当奴才的也算是看着太子长大的,实在想不通太子也不是个糊涂的,怎么偏生就做了这般糊涂的事情,注定没有了翻身之路。
难不成,是废后穆氏去后,太子便移了性情,对皇上生出了怨怼之心,所以才做出了这种秽乱后宫无君无父之事?
如今父子反目,皇上便是再有慈父之心,也断然不会留下太子这个后患的。哪怕是为着江山社稷,太子也只有一死。
萧景珣坐在案桌后,久久不言,不知过了多久,他才带着几分疲惫出声道:“太子不忠不孝,不仁不义,死不足惜,赐鸩酒一杯。”
“朕顾念父子之情,留湖侧妃腹中子嗣,此子出生后若为女子送入平王府交由平王夫妇抚养,若为男,暗中送去一农家,此生不得入京。”
说完这话,萧景珣揉了揉眉心,略显疲惫的挥了挥手:“去传旨吧。”
崔公公领命去了,心里头明白皇上到底还是对太子留有一分余地的,不然,湖侧妃腹中的这个孩子定也要除去的。
不过这样也好,也算是给先太子一脉留个后了。只是,他倒盼着湖侧妃腹中是个女孩儿,不然,待皇上年老驾崩之时想起此事,依着他对皇上的了解,皇上照旧会下旨除去此子的。
生在天家,纵是有几分父子之情,很多事情也根本就是身不由己的。
崔公公在心中重重叹了口气,推门出了殿外。
……
太子发丧,全城缟素,昔日的东宫经过一场大火,显得破败又落寞,如今设了灵堂更是显得凄冷幽暗,素白的灯笼和长绸随风飘荡,犹如鬼魅一般。
一场丧事下来,整个宫中都显得愈发凝重了几分。
远在皇恩寺的李太后听闻宫中发生的事情,重重叹了口气,当日又多念了一个时辰的经。
苏氏跪在太后身后,想着东宫的事情,后背生出一阵寒意来。
当日的穆皇后被赐死,太子如今又落得这么个结局,当真是天家无情、造化弄人。
转眼就到了年底,因着太子的丧事,这个年到底压抑了几分。除夕宴上更是极其压抑,都没什么人开口。
当身为皇上的萧景珣问话时,才有人起身小心翼翼回答,生怕答的不好犯了皇上的忌讳。
宴席散后,众人陆续出宫。
顾窈和萧景珣也乘着车辇回了坤宁宫。
看着他眉眼间露出的疲惫,顾窈忍不住伸出手想要舒展他的眉心。
过了一会儿,顾窈低声道:“臣妾私下里问过娴贵妃,也着人去桢世子那里问过。”
见着萧景珣看过来,顾窈笑了笑,道:“大公主说,臣妾是她的嫡母,自古婚姻之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全由臣妾一人做主便是,皇上您看呢?”
“这些日子宫里头压抑得很,若有一件喜事,想来也能热闹些?”
顾窈如今是皇后,这宫中人如何做想她岂能不知?自打东宫一场大火死了不少人之后,这宫里头上到主子下到奴才,一个个都战战兢兢的,恨不得连宫门都不出了,免得惹了皇上的嫌,丢了自己的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