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窈目光一直盯着萧景珣的动作,见他喝了一口,忙问道:“皇上觉着这荔枝酒味道如何,可是喜欢?”
萧景珣闭了闭眼睛,又轻抿了一口酒,看着顾窈道:“尚可,你们女儿家便喜欢这些荔枝酒、蜜酒之类,不过窈儿酒量浅,喝这个倒也正好。”
顾窈抿嘴一笑,却又见着萧景珣将玉盏中的酒一口一口喝完了。
“皇上再尝尝这白玉方糕,是拿粳米粉和糯米粉做的,里头放了红豆,臣妾很是喜欢呢,皇上也尝尝看。”
萧景珣闻言,很给脸面的拿起一块儿白玉方糕咬了一口,评价道:“倒也不错,窈儿若是喜欢,便叫御膳房的人多做些。”
顾窈听着这话,轻轻一笑,对着萧景珣道:“那皇上慢慢吃,臣妾便先告退了。”
她福了福身子,还未起身,就被萧景珣拉到了怀中坐了下来。
“这是做什么?窈儿刚来便要走吗?不想陪陪朕吗?”
萧景珣问话的同时,伸手轻轻拿下顾窈发上簪着的那支紫玉铃兰花步摇,步摇拿下来的一瞬间,乌黑的长发便如绸缎一般铺散下来,发上似有似无的铃兰花香优雅清丽,弥漫在空气中。
顾窈被萧景珣的动作吓了一跳,怔愣一下,才挣扎着要从萧景珣身上下来。
这可是勤政殿,这人怎么这般动手动脚。
怎奈她力气小,挣了几下却是换来萧景珣一声轻笑:“别乱动。”
听着他的语气,顾窈忙停住了动作,乖乖叫他抱着,嘴里却是忍不住抱怨道:“出来的时候含黛梳了好久才梳好,您一下子就弄乱了。”
顾窈说这话时,心中着实有些紧张,便又接着道:“皇上瞧着这紫玉铃兰花步摇好看吗?含黛最会梳头了,给臣妾选了这步摇,还拿铃兰花水梳了头,说是味道好闻,配上这紫玉铃兰花步摇最好不过了。”
她说着,便要从萧景珣手中拿过那紫玉铃兰花步摇,却是被萧景珣轻轻一躲,给躲开了,叫她没能拿到。
萧景珣在她发上轻轻嗅了嗅,轻声道:“是好闻。”
“不过,窈儿自小便是一紧张就会转移话题吗?”
萧景珣说着,低头凑近了顾窈的耳畔,低声道:“既是头发散了,便去内室坐坐吧,不然外头要有人进来见着窈儿这般样子,可就不好了。”
萧景珣说着,拦腰便将顾窈抱了起来,大步往内室去了。
……
床榻上,顾窈别过脸,一点儿都不想和萧景珣说话。
她身上的衣裳都被萧景珣弄坏了,扣子都掉了好几个,想起方才的那一切,顾窈头一次想要打人。
萧景珣看着顾窈这般不理人的样子,开口认错道:“朕的错,窈儿莫要生朕的气了。”
“朕这便叫人传话去昭阳宫,叫人送新的衣裳过来好不好?”
他的话音刚落,顾窈便转过身来,脸颊通红,羞恼的看着他:“皇上怎么这个样子,若叫人知道了臣妾怎么做人?”
“皇上自幼读圣贤书,怎生被太傅教成了这个样子?”顾窈又一次职责道。
听着顾窈这话,萧景珣没忍住笑了:“这个问题咱们不是讨论过了吗?真不怪太傅,朕的错,窈儿这般说,朕都有些觉着对不住太傅了。”
说完这话,萧景珣又打趣道:“奇怪,窈儿怎么凡事都想着往太傅身上推,太傅若知道了,定要和窈儿理论的。”
顾窈听着这话,也没忍住笑出声来,又很快收敛了笑意,带着几分别扭道:“臣妾又不敢说皇上不好,自然只能想着往太傅身上推了,皇上莫要取笑臣妾了,这么一想,臣妾还真有几分心虚呢。”
顾窈趴在床榻上,又重新带了几分指责道:“皇上怎么这般欺负臣妾,臣妾身上难受得很,想要沐浴,可这会儿才是巳时,这个时候怎么好叫人搬沐浴用的东西进来。要是叫人知道了,臣妾往后还怎么见人。”
她的声音软软的,还带了几分沙哑,听在萧景珣的耳朵里这些怪责都只是女儿家软言软语的撒娇,叫他分外受用。
萧景珣凑近了顾窈的耳畔,语气中带着几分好笑和无奈:“这有什么,这勤政殿有哪个不要脑袋的敢管不住自己的嘴。”
“放心,他们不敢笑话窈儿的,最多只是想不明白窈儿这昭妃娘娘怎么能叫朕这般宠着。”
萧景珣揽着顾窈的腰肢,手指在她腰间轻轻摩挲着:“窈儿也说这才是巳时,不叫人进来伺候沐浴,难道想赖在朕这龙榻上一整日吗?”
不等顾窈开口,萧景珣就拍了拍顾窈的后背道:“放心吧,朕会安排的,不会叫人知道了笑话窈儿。”
萧景珣说着,便起身下了床榻。
他穿着一身月白色的中衣,身形修长,一副神清气爽的样子,顾窈心中暗恼,又觉着是不是自己太过柔弱了些,所以才这般经不起折腾。
这念头刚出来,顾窈的脸颊就一下子红透了,她将头埋在锦被里,心中反省着,她怎么能这般想,女儿家最是要端庄稳重,她一定是被萧景珣给带坏了,所以才生出了这样的想法。
等回去后,她定要好好抄写几遍清心经。
顾窈听着萧景珣出了内室,扬声叫了人进来,不消片刻,就有宫女太监鱼贯而入,端了沐浴用的东西进来。
知道顾窈不习惯太监服侍,萧景珣便只留了几个宫女伺候着她沐浴。
等到她沐浴出来,就见着站在屏风前的蒹葭和含黛。
两人面儿上俱是透着几分紧张,想来因着这是勤政殿,不好像在昭阳宫那般随意。
蒹葭伺候着顾窈穿好衣裳,才红着脸小声道:“皇上派人传话的时候,奴婢都吓了一跳。”
她说完这话,脸上也带了几分羞赧和可惜道:“今个儿娘娘穿得衣裳还是制衣局新送过来的,头一回上身呢,就被扯坏了。”
说完这话,她声音又压低了几分,道:“出来时端嬷嬷叫奴婢提醒娘娘,说是娘娘也不能事事都由着皇上,不然,身子受不住的。”
顾窈一听,顿时羞红了脸,连耳垂都红了。
蒹葭也知道这个话题有些尴尬,自家娘娘脸皮薄,怕是羞得很,便赶忙对着一旁的含黛道:“都穿好了,含黛姐姐你给娘娘梳头吧。”
含黛比蒹葭长了一岁,之前又在宫中伺候多年,所以蒹葭便叫她一声姐姐。
含黛上前花了好一番功夫才又给顾窈重新梳好了头,簪上了原先那支紫玉铃兰花步摇。
顾窈见着镜子里自己发上那紫玉铃兰花步摇,却是满身的不自在,她觉着自己有段时间不想再见着这支步摇了。
她耳边似乎又一次想起萧景珣略带磁性的声音:“铃兰花香,果真是好闻的紧。”
顾窈摇了摇头,将这话从自己脑海中驱赶出来,在屏风后坐了好一会儿,觉着脸颊不怎么烫了,才起身出来。
萧景珣也已重新沐浴更衣过,此时穿着一身墨蓝色绣龙纹常服,坐在龙案后手里拿着一本折子看着。
俨然又是那个尊贵威严的帝王。
“皇上。”顾窈福了福身子道。
萧景珣抬起头来,眉目温和:“都收拾好了?回去歇着吧,你在这儿,朕处理折子都分心。”
顾窈一听,顿时脸红了大半,却是强自镇定,福了福身子恭敬地道:“臣妾告退。”
说完这话,她便转身朝殿外走去,直到回了昭阳宫,萧景珣方才那句话依旧不时在她耳边回荡。
是他自己定力不好,怎么能怪她叫他分心呢?亏的他还训她说是她总想将罪责推到太傅身上,他不也是吗?明明是他心不静,合该叫他也多抄几遍清心经。
坤宁宫
穆皇后听着宫女的回禀,微微皱了皱眉:“象牙佛?皇上竟是这般给她脸面?”
第88章 顾孚青
听着穆皇后的话,下头坐着的恭嫔拿着茶盏的手微微顿了顿,见着那宫女下去,才开口道:“那象牙佛嫔妾是知道的,是岷州知府徐文良进献进京的。不过,昭妃才进宫,皇上又这般宠着她,将这象牙佛给她做脸面,倒也不奇怪。”
穆皇后今日穿了件秋香色绣桂花宫装,衣袖领口全都拿金线绣了繁复的花纹,一副雍容华贵的样子。
此时脸色难看,一下下拨弄着手腕上戴着的羊脂玉手镯。
听着恭嫔的话,穆皇后皱着眉头,开口道:“区区一个妃位,皇上给她准备这象牙佛当作寿礼,难道是想压过本宫去吗?皇上为着她,竟是一丁点儿都不顾本宫的体面了!”
“娘娘息怒。”恭嫔出声宽慰道:“皇上不过是一时宠着她,娘娘也说她不过是个区区妃位,哪里敢和娘娘相较,娘娘宫中自有比这象牙佛更要贵重的东西,送去承平公府当作寿礼便好了。”
“倒是太子殿下的寿礼不好重过这象牙佛,毕竟,这虽是昭妃的礼物,可也是皇上对承平公老祖宗的一番孝心,殿下怕是不好压过去。”
恭嫔一向是最为心细的,说的话既中肯又在情理之中,所以对于她的话,穆皇后一向都是能听进去的。
听恭嫔这样说,穆皇后想了想,点了点头对着侍立在旁的宫女珊瑚道:“你去请太子过来,就说本宫有事和他商量。”
珊瑚点了点头,福了福身子便退下了。
不多时,太子萧起便从东宫过来了。
“儿臣给母后请安。”萧起穿着一身湖蓝色锦衣,恭恭敬敬给穆皇后请安。
只是在见着从绣墩上站起身来的恭嫔时,眼底微微露出几分不屑来。
“快起来。”穆皇后笑着连忙道。
“母后叫儿臣过来可是有事要吩咐?”萧起出声问道。
穆皇后听了,便将象牙佛的事情说了出来。
萧起一听,当即脸色沉了下来,语气里带了几分不善之意:“一个嫔妾,也敢妄图和母后比肩,父皇也真是被美色迷昏头了。那日带着她在马场跑马,儿臣瞧着心里头就不痛快。”
穆皇后听他这样说,面色一变,忙朝四周看了看,才道:“慎言,不可妄议你父皇,小心话传到勤政殿去,叫你父皇生气了。”
“你呀,如今贵为太子,最是要小心谨慎,多少人想将你从这太子之位上拉下来呢,千万不能给了人把柄。”
萧起皱着眉头,心中虽依旧有几分不屑,却也知道母后所言没错。
他便没有吭声。
穆皇后起身从软塌上下来,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又道:“叫你过来,是因着这象牙佛,你准备的寿礼可不能重过这象牙佛去,你可明白母后的意思?”
萧起自幼在宫中长大,不用穆皇后提醒他也想到了,他心里冒着火,冷笑了一声,压低声音不屑道:“那样的身份,若不是被父皇瞧上,在孤眼里只配当个贱婢!”
恭嫔微低着头,听着萧起这话,嘴角微微勾了勾。
太子殿下真是被皇后宠坏了,这样的话都敢说。
那可是他父皇的宠妃,说是宠冠六宫都不为过。
若这些话传到昭妃耳朵里,吹些枕边风,皇上心里头未必就不会生出恼怒来。
萧起这太子之位看似尊贵稳固,可只要太子一日是太子,就是危机重重,偏偏萧起还这般自傲,往后有的是他后悔的。
穆皇后虽然有些觉着萧起这话说得不妥,可她私心里也是这般想的,她沉默了一会儿,才道:“行了,配不配的左右她如今已是你父皇的妃子,你不知道,玉寰还当着众人的面叫她一声昭母妃呢。”
“前几日你父皇将那匹西北进贡的汗血宝马赏了玉寰,这其中也未必没有昭妃的缘故,所以母后要提醒你,无论你心里头怎么想,遇上昭妃的时候,定要客客气气的,千万不能流露出一丝轻慢来。”
“行了,你且回去吧,寿礼的事情你再重新挑一挑。”
萧起应了声是,便转身走出了殿外。
翌日一早,顾窈便派人将象牙佛送去了承平公府。
蒹葭在一旁笑着道:“娘娘您是不知道,今个儿一大早各宫便陆陆续续派人带着寿礼出宫了。”
“到底是承平公府的老祖宗,皇上的外祖母,您不知道,这老祖宗的寿数在京城里可是极为少见的,外头人都说是李家得老天眷顾,老祖宗才能熬了这么长的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