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珣也是才从方才的信上确定了,丽妃就是南召国王的妹妹,可褚邑不知道的是,丽妃当年只是借生女一事死遁,并非真的死了,这件事她做得隐秘,所以他的人在开棺之后,发现里面并没有丽妃的尸体。
而丽妃如今的下落,无人能知。
方才容鸢会哭,是因为得知了自己的生母,是被现在父亲强迫的,她身上还流着皇帝的血,她大约是觉得生母不会喜欢自己,所以自我厌弃的同时,也开始讨厌这个所谓的生父。
才会想要他,帮着她毁了这个生父所拥有的一切。
他将纸条紧紧攥在掌心,最后那纸化作齑粉。
第50章 赐婚
容鸢浑浑噩噩地回到碧霄宫,才坐下,还未收拾好自己的心情,就看见岫云一脸惊慌地进来。
还差点撞到了一旁的花瓶,容鸢不明白她如此慌张是为的什么,她皱眉道:“怎么了?”
岫云这时候上前,紧紧抓住了她的手:“公主,方才我听见有人在传,说是二皇子的腿好了,并且他带的一位据说是神医的大夫,还一下就治好了陛下的病,陛下一高兴,就封了贵妃为皇贵妃。”
可这些事情并不会让岫云这般慌张,容鸢觉得事情不简单,她道:“父皇的病好了,不是好事,你怎么是这幅神情?”
话音才落,就看见岫云快要急哭了,她道:“那位神医是邵家的五公子给找的,陛下得知之后,还特意召请了邵五公子前去觐见,原是想要给他嘉赏的,但是那五公子却说自己不想要什么赏赐,只求陛下赐婚他与公主!”
事情的发展出乎了容鸢的想象,她知道父皇病得严重,且一直都不见好,太医院中的那些太医都束手无策,就连大皇兄都回来了,怕的是父皇会突然病逝,以防万一。
只是他们没想到的是,邵家不知道从哪找来神医,还让容钰带进了宫中,甚至治好了皇帝的病。
“所以父皇是答应了?你这消息又是从哪来的?”
容鸢不知道从哪冒出来一个邵五公子,和容钰有关,她突然想起了,那位邵五公子便是那天她在安阳姑母的院中看见的,与容钰同流合污的男子。
本以为祭天之行之后,他们二人不再想着这件事了,没想到还在这里等着她。
岫云的消息之所以来得这般快,也是因为在路上碰上了白露,才从白露那里知道的,她道:“听说三公主得知后,气得在殿中摔了好些东西,还罚了好几个宫人,这件事大约是定下来了,不用多久,公主就会知道婚期。”
容鸢微怔,问:“皇姐也没有办法阻止父皇赐婚吗?”
岫云摇头:“三公主说,这件事情已经板上钉钉,谁也拦不住,最早明天圣旨就会送到邵府去,而公主,就要准备待嫁了。”
容鸢听了,掌心紧紧攥住,她本以为国师的寿命将近,她什么都不用做就能躲过这一劫,谁知道这回却是直接掉进狼窝。
岫云实在是担心,她道:“奴婢听说那位邵五公子和二皇子关系很近,而且还从白露那里知道一些,一些荒谬的事情......”
容鸢原本就心乱如麻,如今听到皇帝给她与邵承平赐婚之后,更是不知道该怎么办好,她恹恹地趴在桌面上:“什么事情 ,总不能是比嫁给他更惨了吧。”
岫云看着性子柔软的少女,眼中出现酸涩的感觉,她道:“那种杀千刀不要脸的东西,居然私底下做出与二皇子换妾的事情,而且那邵五公子,曾经还娶过一位妻子,那妻子和二皇子还有染,后来五夫人与二皇子的事情被人知道,五夫人觉得没脸见人便自杀了。”
谁知道那五夫人是不是被逼迫的。
这些事情从岫云的口中说出来,实在是骇人听闻,换做是旁人说出口,容鸢是万不敢相信的,可这是从白露那里得知的,所以这些必定是没有错的。
她喃喃道:“父皇难道不知道这些事吗,为什么要把我嫁给他,就因为他找的神医救了他的命吗?”
想起皇帝曾经对自己生母做的事情,她再也忍不住干呕起来。
岫云见她反应这般大,眼中的眼泪掉了下来,她抹了一把自己的脸,忙出门唤纤云打了水来。
容鸢胃里翻腾得厉害,自从知道邵承平和容钰做的事情后,只觉得胃里一阵恶心,如今她还要被那个伤害过母妃的男人赐婚给这种人。
她吐得厉害,脸色煞白,眼泪也跟着掉了下来。
直到她把胃里的所有东西都干净之后,整个人都瘫软在桌边,她伏在桌子旁,突然想起今早时,褚邑和她说过的话又响在耳边,她离开时只是含糊其辞,并未答应过他同意和他离开燕国,跟他回南召。
可是眼下,若不是和褚邑回去,她只能被邵承平和容钰折磨死。
她抬头看了一眼宫殿上的横梁,要么她偷偷跟着褚邑走,要么就一根白绫吊死在这里,前世她已经是死过一次的人,如果真到了要嫁的地步,大不了鱼死网破。
可她看了一眼正在给她洗净帕子的岫云,和给她倒茶的纤云,觉得自己若是真的死了,她们几个一定会因此被迁怒。
想了许久,她还是决定去找褚邑,答应他,愿意和他离开,但是离开之前她需要去见宋珣,她还记得他之前说过,只要她赢了射箭比赛,就会答应她一个要求。
翌日,宫中赐婚的圣旨果然很快就送到了邵府,而皇贵妃也派了一位嬷嬷前来教容鸢出嫁时的礼仪。
时间定在十月初,这是礼部那边给出的大吉的日子。
岫云听闻之后愤愤道:“什么十月初五是大吉,明明那礼部侍郎是邵大人的好友,知道邵五公子急着娶公主,才会故意选了个这么近的日子。”
容鸢被嬷嬷教了一天的礼仪,整个人都累得不行,前世她从来没有经历过这些,眼下她瘫在床上,只觉得不仅是身体上很累,就连心也累得不行。
她原是想今天找机会见褚邑,告诉他,她想好了,愿意跟着他回南召,谁知道皇贵妃的动作这样快,她才起床就看见那嬷嬷来了。
那嬷嬷很是严厉,她一整天几乎都没怎么休息过,若不是她有着公主的身份,按照民间的风俗,说不定晚上还自己亲手绣嫁衣。
她心情不佳,不想再去想那些烦心事,所以早早地就睡着了。
许是她睡得太早,半夜突然醒来,她睁着眼睛盯着头顶碧色的纱帐,良久,再次闭上眼睛的时候,却一直想着她十月初五要嫁人的事情。
被皇贵妃派来教导她的嬷嬷,似乎有对方的授意,在白天一直看着她,不让她离开碧霄宫半步。
她根本没有任何的机会出去找褚邑,把自己决定的事情告知他。
还有就是宋珣和皇姐之间的事情。
乱七八糟的这些事情一直盘旋在脑中,导致她很难继续睡回去,她索性起身,穿了鞋往殿外走去。
出了殿门,才惊觉如今的夜晚的风已经带了凉意。
小黄听见了响动声,从它的窝里跑了出来,黏在在她的脚边,尾巴摇得欢快。
容鸢蹲下身子,摸了摸它毛绒绒的头,叹了口气:“还是做小狗好,除了吃饭之外,再也没有别的烦恼了。”
说完小黄张开嘴冲着她小声叫了两声,似乎在回应她。
有了小黄的回应,她又继续说道:“你说我要是真的嫁给了那位邵五公子,二皇兄会放过我吗?”
其实她心里也有了答应,容钰这样的人,没得到手的,一定会想法设法得到,而他三番五次想要染指她,如今有了这样的机会,自然是不会放过她的。
宋珣从偏殿出来的时候,正好看见廊下蹲了个人,少女一边摸着小狗的头,一边唉声叹气,仿佛遇上了什么天大的难事。
他想起今天得知的,皇帝赐婚的事情。
邵承平他知道,和容钰一类的人,在还未娶第一任夫人的时候,后院里就养了不少小妾,甚至喜欢狎妓。
常常流连在烟花柳巷之中,还在他祖父寿辰之时,公然带了妓子进府上,差点把他祖父气病了。
可邵夫人宝贝得紧这个儿子,不许让人罚他,否则就要大哭大闹,完全没有一点主母的样子。
这样一个废物,如今却能娶皇家公主。
而且还是娶回去做续弦的。
看来皇帝是真的没把容鸢当成自己的亲生女儿,这般随意给她赐婚。
容鸢最后摸了一把小黄,起身后才发现身后站了个人,她愣了一瞬,但是很快就看清了来人,正是宋珣。
她不明白今晚,为何又是他在值夜。
想起她还有事要与他说,便走了上前,在他静默地注视之下,仰起脸对着他道:“你还记得之前射箭比赛,你曾说过,只要我赢得了第一,就满足我一个要求。”
她的声音温软得不像话,在静谧的夜里,一个字一个字轻敲在了他的心上。
想起前几天她试图让他计划提前的事情,他下意识便要出口拒绝,可是想到她如今的处境,到了嘴边拒绝的话却没有说出口,他扫了一眼她紧紧攥着衣摆的手,问:“想好要我做什么了?”
若她真的要求他提前计划,他要是再次拒绝的话,她会不会难过?
容鸢一想到要提前让他放过皇姐,心中就有些忐忑,她观察了一下他的神色,发现他神色如常,这才深吸了一口气,最后软着声音道:“你要是他日真的坐上了那个位置,能不能,放皇姐一马,不要为难她?”
说完她咬了咬唇,带着期待的目光看着他,心跳也跟着加快。
她的要求不是要他计划提前,也不是要他帮她摆脱赐婚,只是为了让他不要为难容嫣。
不知为何,听完她的话,宋珣的脸色沉了下去,他冷着声音道:“我答应你的要求,只能是你自己的事情,换一个。”
“为什么?”容鸢没想到他拒绝得这般干脆,她从始至终只想要他不要报复皇姐,至于其他的,她自己会解决。
明明他之前答应得好好的,可她现在跟他提了,却又不行。
宋珣假装没看见她泛红的眼圈,冷笑一声:“三公主从前对我做的那些事情,难道公主是打算视而不见?还是说与她比起来,旁人的尊严算不得什么?”
容嫣不过是待她好了一点,她便这般替对方着想,若是以后他待她好点,她是不是也可以满心满眼的都是他?
思及此,他觉得大约是不可能的。
容鸢听着他冷冽的嗓音,摇了摇头:“皇姐从前做的确实不对,我代她向你道歉,可是她如今没办法再对你做什么了,从前的事情,能不能一笔勾销?”
她知道自己这样的要求对宋珣来说不公平,可她做不到眼睁睁看着皇姐被折磨,她实在是没有办法了,倘若她真的和褚邑回了南召,留在这里的皇姐就会遭到宋珣的报复。
可话才说完,就看见宋珣朝着她逼近:“公主说得轻巧,那不如去问问除我之外的,同样被三公主折辱过的宫人,你觉得那些人会轻易原谅三公主?三公主做的恶事这般多,公主还要这般维护她?”
容鸢看着覆在身前的男人,对上他那双含了冰霜的眼眸,她的心瞬间跌落到了谷底。
她自知理亏,沉默地垂下了头。
然而很快下巴就被对方的手指钳住,然后强迫她对上他的眼睛:“公主也知道三公主做的这些事情,不会轻易获得他人的原谅,还是你觉得我答应满足你一个要求,就可以和我耍小聪明。”
容鸢仰着头,她眼中有眼泪掉了出来,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她知道眼下无论她说什么,对方都不会答应。
他与皇姐之间,早就是仇人了。
难道这一世,最后也要和前世那般吗?
她的眼泪顺着脸颊往下流,最后滑到他的指尖,宋珣触碰到温热的泪水,却见她眼中似有挣扎,半晌之后,才听见她道:“对不起,我只是怕若我不在了,皇姐她......”
不管是她嫁给了邵承平,还是去了南召,没有了她拦着宋珣,怕他登基之后第一个就是找皇姐算账。
源源不断的眼泪顺着脸颊滑下,似乎被她的眼泪烫到了,宋珣最终松开了钳住她下巴的手,最后转身
不再看她:“你现在还有机会换一个要求。”
容鸢看着他的背影,即便最开始猜到了他不会答应自己的要求,可当真的听见他无情拒绝的时候,心底还是会被失落和难过的情绪占据了,所以对于他说的话,再也听不进去。
她瓮声瓮气道:“除了皇姐的事情,我对你没什么要求了。”
宋珣藏在袖中的手掌慢慢握紧,最终只冷冷丢下随便她三个字便离开。
容鸢瘫倒在地上,最后双手捂住脸,无声地哭着。
*
时间一天天地过去,眼看着就到了十月,距离容鸢嫁给邵承平的日子越来越近。
皇宫的各处也在张罗着公主的婚事,就算是容鸢曾经不受宠,可如今她要下嫁给邵家,皇帝为了不显得自己是个不合格的父亲,叮嘱皇后操办的时候,尽量多费些心思。
皇后为了把公主出嫁的事情做好,阖宫上下都布满了红色的绸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