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鸢不觉得自己现在说的话很可笑?他看着她的眼神带着不善。
还有方才,她为何要唤他作陛下?
难不成是将他认成了皇帝?
可称呼也不对。
怀着这些问题,宋珣双眸微眯,双眸泛着冷意,问:“为何要放过她?我又为何要答应你?”
容鸢此时还以为自己在仍在前世,她见宋珣似乎不答应她,心中一急,忍着头晕,拉着他的袖子用了里,指尖泛白。
她借着力,整个人直接贴到宋珣的怀中,喘着气道:“只要你肯放了皇姐,我,我什么都愿意做。”
宋珣没想到她平日里看着胆小,生病了胆子倒是变大,竟然敢做出投怀送抱的事情来,他下意识想要推开她。
只是低头看见她半睁着眼睛,一眼就能看出如今她不在清醒的状态。
她身上穿着单薄的寝衣,隔着布料,他都能感受到她身上温热。
宋珣抬手钳住她的手臂,将人从身前拉开,才拉开一点,就听见少女哼唧了一声,想要挣脱他的控制,对他的行为表示不满。
“别动。”宋珣不满她的挣扎,冷声制止她。
奈何她现在浑身软绵绵的,根本就没有力气,只能任由着他将她分开。
她感觉自己生病了,宋珣还这样对待自己,根本就不像那些宫人说得那般,这哪里是宠爱她,分明是没把她放在眼里。
想到这里,她瘪了瘪唇,双眸中很快就蓄起了眼泪,委屈巴巴地扬起脸望着宋珣,觉得他的心肠冷硬。
即便是这般楚楚可怜的模样,也没能让宋珣心软,他想起方才攥住她手臂的时候,上面传来的滚烫。
原本他是想进来看看,容鸢要跟他玩什么把戏,看来是他想多了,她真的只是生病了。
上次她虽然最开始奔着刺杀他来的,可最后到底是真的给他请了御医来看病,他虽不是什么君子,可也不能真的做白眼狼。
到底是没有放任她不管,按住她之后,他抬手把手背贴在她的额头上,才发觉她的额头烫人得很。
这下解释得通,容鸢为何会对着他说那些话了,大概是被烧糊涂了,恐怕再烧下去可能就会烧成个傻子。
烧成傻子也好,省得在他跟前乱晃。
方才容鸢说的话,他并未放在心上,也没打算跟她计较她刚才的无礼。
容鸢的额头猝
不及防被冰凉的手背贴上,她不舒服地哼了一声,正当她想要拿走那只手,对方已经先她一步收了回去。
头越来越晕,可她还记得她问他的话,他还没有回答她。
“你还没答应我,要放了皇姐。”容鸢执着道。
不知为何,宋珣被她一口一个皇姐说得有些烦了,他冷冷地瞥了榻上的少女一眼,一抹冷笑出现在唇边:“若是我不呢?”
话音才落,就看见容鸢眼圈泛红,只见她吸了吸鼻子,艰难道:“那我,那我跟你.....”
“什么?”
容鸢因着脑袋发着热,后面的话没有说出口,意识越来越模糊,最终眼前一黑,彻底晕了过去。
昏迷之前,她其实想说的是。
我跟你拼了!
第9章 他差点害了她
岫云带着顾朝词匆匆赶回碧霄宫。
顾朝词跟在她身后进了正殿,绕到正殿的内室时,陡然看见正站在床前的男人,脚下的步子生生顿住了。
他看着安静立在一旁的宋珣,眼中出现惊讶,不明白为何他会在五公主的寝殿中。
好在岫云接下来说的话让他明白了原因。
“多谢宋公子帮我看着公主,眼下时间不早了,借用了你这么多的时间,宋公子请回吧。”
她的语气中带着感激之色,心里明白宋珣是容嫣的人,也不敢真的使唤人家,只得千恩万谢地送了人出去。
宋珣走出正殿的门,转头撇了一眼殿内,然而内室被雕花槅门隔住了,他什么都看不见。
方才容鸢昏迷之后,他探了她的额头,发现她额头的温度高得有些不正常,他不明白白天还好端端的人,怎么突然就烧了起来。
且她的脸上还生了疹子,看起来倒不像是因为白天沾水而受寒,那症状好似在哪里见过。
他脚下的步子不停,直到走出宫门的时候,才想起容鸢身上的症状,他曾经在他那二妹妹的身上见过。
大约是得了风疹。
这世上有些人并不是什么食物都吃得,有些是一点碰不得的,若是吃了与身体相克的食物,就会出现不良的症状,轻者只是腹泻呕吐,重者甚至会危及性命。
想起方才容鸢的状态,她的症状看起来应该属于较为严重的那一类。
她今天吃了什么?
蓦地他想起在瑶华宫偏殿,他给她夹了几块龙井虾。
有些人对海货过敏,而那虾则是从海中打捞起来的......
容鸢处于昏迷的状态,所以不知道岫云是何时回来的,也不知道宋珣是什么走的。
她感觉自己陷入了一场黑暗中,什么都看不见听不见,黑暗中,她朝着一个方向没命地跑去,渐渐的,她感觉到身上的力气都用光了,只得站在原地大口地喘着气。
感觉身后有人,她于黑暗中回头,却对上一双淡漠的眼睛。
她记得那双眼睛,对方就是这样看着她从摘星台跳下。
然后她看见她死后,他命人重新将皇姐抓了回去,发泄似的对皇姐动用了更加可怕的酷刑,黑暗中全是皇姐凄厉地叫喊声。
叫声像是能穿透她的耳膜,她看见皇姐被折磨得奄奄一息,然后用那双灰败的眼睛,哀怨地看着她。
她被这画面吓醒,挣扎着睁开了眼睛。
脑子仍旧是不清明,她的额头因为方才的梦而布满了汗珠,只是在看见一个床前面生的男人时,她愣住了。
岫云见她醒来,拿着帕子给替她拭汗的手一停,双眼通红,语气中带着哽咽:“公主,你总算是醒了!”
顾朝词正在给容鸢施针,闻言抬头,一边拔了她手背上的银针一边对着她道:“五公主的身体特殊,不能吃海货,岫云姑娘同我说了你晚膳吃的东西,大概问题就出在那虾上面,眼下你既然醒来了,便也算是跨过了鬼门关,若是再醒不来,怕是会有危险。”
原来是因为那虾吗?
容鸢面上有些迷茫,她十六年来吃得东西并不精细,对于那些海货,基本是没什么机会吃到,她并不知道,原来她是不能吃海货的。
所以是宋珣差点害了她。
可转念一想,她又觉得他应该不是故意的,毕竟她不能吃虾这件事,就连自己也是刚才知道的。
这一世宋珣从未与她接触过几回,如今算来,她才与宋珣单独相处过两次,他不是御医,自然是不知道她有这个毛病。
顾朝词见她不说话,以为她是在害怕,只温声安慰她道:“五公主不必担心,臣刚才已经给你施过针了,一会儿再给你开个方子,膏药也一并给你,每日将膏药涂在患处,大约一个月疹子就能消了。”
听了他的话,站在一旁的岫云终于安心了,等顾朝词开了方子,她又拿着药方亲自将人送到正殿门口。
顾朝词对着岫云供了拱手,背着药箱走出了碧霄宫,然而才出了宫门,就看见站在宫灯旁的人影。
他脚步一滞,面上有些意外。
这里除了他之外再无旁人,于是他上前,问道:“你在这里等我?”
宋珣嗯了一声,漆黑的瞳仁中看不出任何的情绪,烛火应在他冷白的脸上,整个人看着没有任何的温度。
他的性子一向冷淡,顾朝词不会觉得他是在这里等着他,是为了跟他叙旧,片刻之后,他反应过来,浅笑道:“你是在担心五公主的病,所以特意在这里等我出来?”
宋珣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只是平静地看着他。
“你和五公主是什么关系?莫非你们两个......”见他没有回答自己,顾朝词想起上次他发热的时候,是容鸢让人来找他去看的。
眼下五公主因为误食了虾肉而得了风疹,宋珣却守在这里,就算他是傻子,也能看出他们二人之间的关系不一般,即便不是男女之情,也是有些不同寻常。
可宋珣这人,即便宋府还未获罪之前,在京都颇负盛名,令许多贵女倾心,却从不见他与哪位姑娘走得近。
如今见他对五公主伤心,让他不得不多想。
宋珣淡然地扫了他一眼,没有理会他的胡思乱想,只问:“她的病,是因为什么?”
顾朝词被他冷眼看着,莫名觉得有些渗人,立刻见好就收,不敢再瞎想,认真道:“五公主今晚吃了虾肉,她似乎不知道自己不能吃那东西,我替她把了脉,确认她就是因为吃了这个得的风疹,幸而吃得不算多,否则这虾肉能要了她的性命。”
果然和他猜想得一样。
真的是他差点害了她的性命。
宋珣听完他的话,看了一眼不知何时闭上的碧霄宫大门。
深夜的皇宫很安静,除了虫鸣声之外,再无旁的声音。
良久,顾朝词突然听见凛冽的嗓音道:“多谢。”
顾朝词听着这声莫名其妙的道谢,有些摸不着头脑,只是他没空去琢磨为何好好的,他要同自己道谢。
如今他有些与宋珣说话的机会,便想起来了宋珣还在牢中父兄。
踟躇了一下,他还是开口问道:“你爹和大哥,在牢中受了不少的苦,你真的不打算替宋家伸冤吗?”
毕竟宋府获罪之前,在京中可是高门大户,宋伯父更是朝中的三品大员,他不信看着儒雅的宋伯父会做出贪墨的事情来。
宋珣没想到顾朝词居然会觉得他父亲是冤枉的,想起那个道貌岸然的男人,他的唇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冷笑,“你觉得我父亲是被冤枉的?”
顾朝词皱眉:“宋伯父这样正直的官在燕国不多,我爹说他是这污浊的朝廷中难得的清流,不就是因为宋伯父不同意那位动用国库修建摘星台,所以那位才不容他。”
说完他的面上露出愤慨的神情。
寂静的夜晚,一声轻嗤落在顾朝词的耳中,他看向宋珣,却见他面上露出一抹嘲讽,似乎在讽刺他的天真。
有一瞬间,仿佛从他身上看到了一丝溢出的阴郁。
顾朝词怔了一瞬,等想要看清楚的时候,又发现对方恢复了平静的神色,他觉得是自己看错了,想起方才那一声嗤笑,顿时有些不满:“你在嘲笑我?”
身为局外人,自然是不知道那些内情,宋珣只淡淡瞥了他一眼:“上次我说了,日后少跟宋家人接触,否则日后后悔。”
这是他最后一次警告顾朝词,若是日后
被宋家连累,也怨不得他。
顾朝词心中有气,他看着那道渐行渐远的背影,心中更是确定了宋珣这人,面冷心冷,不可深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