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这会儿,又被这群人给闹腾得心绪不宁,有些暴躁。
沈南星正想安抚他一下,就瞅见站在人群中的他,脚下一抬。
紧接着,嘴里骂骂咧咧都是脏话的韩春桃,就“啊”得一声捂住嘴,鲜血从指缝里流出。
“哎哟哟这是咋了?”
“咋就忽然流血了。”
韩春桃捂着满是鲜血的嘴四处张望:“谁打我!谁丢的石子!”
那自然是没人承认的。
沈南星更加确信谈小礼今儿心情不大好。
那边穆国强却已经被中人给说通了,他说:“那得把我300块钱彩礼还给我,还有这结婚证,得跟我去消了,不然我以后咋再娶亲?”
韩秋梨死死咬牙:“彩礼你给谁的跟谁要,我不可能出这钱。结婚证也一样,你跟谁去办的就跟谁去消!”
穆国强脾气也上来了:“既然这样那就找公安来评评理!反正今儿你们这婚是别想结!”
谈小礼抬脚就要上前,被沈南星给扯住了,一个眼神就让他站在原地。
沈南星走上前去:“穆国强同志,这事儿原本就是你的不对,新时代了婚姻自由,不允许父母包办婚姻,你想娶韩秋梨,可你连见都没见过她,都没跟她商量过,直接给她爹钱,你这不是求娶,是买卖人口!”
穆国强:“现在谁家结婚不是这样?咋,就算是我的错,就能又拿钱又不给人?还骗我打了这张结婚证。”
沈南星:“这张结婚证不是韩秋梨跟你去打的,上面的签名不是她写的,你可以告韩家骗婚,追回彩礼,撤销这张结婚证。”
“那我就白白被他们戏弄成这样?以后我在公社还咋做人?”
穆国强怒道。
沈南星:“脸面那些都是小事,穆国强同志,你右手伸出来我再看一眼,刚才没看清楚。”
“我右手咋了?”
他下意识地伸出右手。
沈南星指着他手掌大鱼际上的黑痣说道:“你这个痣很长时间了吧,什么时候开始发红溃烂的?”
穆国强不明白为啥说这么件小事:“上个月,咋了?”
“是不是一直都没愈合?”
“我整天拿刀切肉砍骨,天天磨,它长不好不是很正常么,这有啥好稀奇的。你们别想装神弄鬼转移话题,今儿这事儿不解决,这婚是不可能叫你们结的!”穆国强道。
沈南星:“你这里原本或许是个普通的黑痣,但因为你经常拿砍刀,这个痣被反复磨损刺激,已经演变成黑色素瘤了。”
“啥瘤?”
“黑色素瘤,也叫皮肤癌。就是这里癌变了,癌症。你得尽快去医院检查,查一下你身上各处淋巴,还有胸片,看看有没有转移。据我判断,你这个至少已经是二期了,并且已经有局部淋巴结肿大。现在赶紧介入治疗,生存率还是比较高的,如果再晚一段时间,到了三期出现肺转移、远端转移,那就没几天了。”
穆国强听得愣住了。
啥意思?
他咋有些听不懂呢?
小王兽医就在旁边站着,忍不住凑上来拿着穆国强的手看。
他手掌上有一个大概黄豆大小的痣,痣的形状不是平时见到的圆形或者椭圆形,而是张牙舞爪的不规则形状,痣这会儿发红溃烂,看着像人上火时鼻翼长的那种脓包。
“小南你说这是啥?癌症?”小王兽医瞪大眼睛问。
其他人也都纷纷围了上来想要一看究竟。
就是一个痣,用穆国强的话说就是手要拿刀,用力的时候把痣给磨破了,没顾得上管,咋就癌症了?
那咱们身上谁还没几个痣啊,也没见谁癌症啊。
沈南星把黑色素瘤的情况给大家科普了一下,并非所有的痣都是黑色素瘤。
但是在手上脚上等等这些容易被磨损磨破的地方的痣,就要注意一下,尤其是某些痣忽然出现发红发痒溃烂,那就要格外注意了。
穆国强听了半天总算是明白过来,他嗤笑一声:“不就是一个痣,就给你说成癌症,想吓唬我是吧,我穆国强可不是吓大的!”
沈南星:“话说给你了,听不听你随意。你现在可以阻止韩秋梨结婚,无所谓,拖延一年半载,他们夫妻俩就可以一起去给你上坟了。”
“……”
被这样诅咒,穆国强不生气才怪。
但村里人却都在说:“穆国强同志,家里父母养你这么大不容易,你要真出个什么意外,他们可怎么办?”
“你当小南是诳你的啊,小南哪有那功夫跟你开玩笑。不信你出去打听打听小南在我们十里八乡的名声,看看谁不知道小南的医术高明!”
“你家里亲戚邻居有考大学的吗?你问问他们听没听过南星这个名字,小南可是上过省报咧,咋会胡言乱语骗你。”
穆国强愣住。
他家还真有人参加高考,就是他妹妹。
他妹妹整天挂在嘴边的南星南星的,他还以为是干啥的呢,她妹妹还说他啥也不懂,说南星有多厉害,是全体考生的榜样,说“南星”高考前右手断了还坚持参加高考,这份精神叫所有人敬佩。
穆国强的目光落在了眼前的姑娘身上,她右手确实困得结结实实的吊在脖子里……
穆国强不由得咽了下口水:“你就是,那个南星?给咱们县各个公社各个大队,都发了一本叫啥复习笔记的,那个南星?”
“对对,你知道啊。”边上人就问。
穆国强立刻点头:“我知道,我妹妹也是今年参加高考,她整天把南星挂嘴上。真是你啊……”
“对,就是小南。”
村里人也不由得骄傲起来,小南这名声原来已经传得那么远了,真是了不起!
穆国强深吸口气,脸色非常难看:“那我这真是癌症?那我,我还有救吗?”
沈南星:“最好赶紧去省里大医院做检查,痣得切除,得看皮下浸润的程度,还有淋巴也要清扫,后面还要配合药物治疗。当然了,我的建议是,去检查做手术,后期的药物治疗可以找我。”
穆国强实在是不愿意相信,可他又不得不相信。
韩春桃一看这情况咋变成这样了,几个人面面相觑:“国强,你不会是真信了吧,他们就是骗你的!就是想把你给哄走,你可别上当受骗了。”
“你闭嘴!”穆国强怒喝一声。
韩春桃顿时面色讪讪,又强撑着说:“反正我今儿可是把你带过来了,梨子也给你找到了,你自己没本事把人带回去,可跟我们家没关系。”
不远处的树林里。
林秀秀躲在那里,焦急地等消息。
没多久二舅妈田彩云就跑了过来,脸色不咋好看:“那个穆国强也是个没本事的,拿着结婚证都把人带不走!还被小南三言两语就给忽悠住了。我看啊,今儿这事儿怕是就这样了。”
林秀秀脸色一边:“他们还要继续结婚?谈家能容忍韩秋梨骗婚?”
“韩秋梨不承认骗婚呀!穆国强拿的那张结婚证又不是韩秋梨签的字,小南又有关系,只要让梁书记发话,公安那边肯定能找到人鉴定笔迹,到时候就能证明穆国强的那份结婚证不是韩秋梨签的,自然是要作废的。”
“那是以后的事,今天他们这婚是不是结不成了?”林秀秀赶紧问。
田彩云再度摇头:“不好说呢,那个穆国强手上长了个痣,小南非说人家那痣是啥癌症的,我看那穆国强也没用,已经被小南唬住了,恐怕不会再纠缠。”
田彩云看着林秀秀:“这办法是行不通了,真是白白浪费给韩秋梨她大姐那30块钱了。”
林秀秀紧抿着唇。
昨晚让二舅妈把栾秋霞叫来,她说了自己跟谈家明的关系,说了她当初不是真心要跟谈家明分手,是她爸妈逼迫的。
她只能暂时假装分手,实则不断在给谈家明写信解释,她还是想要嫁给谈家明的,他们之间几年的感情啊!
林秀秀在栾秋霞的面前哭得很惨。
一开始栾秋霞对林秀秀嗤之以鼻,跟明子处对象好几年,都不敢叫人知道,这算啥真心?
更别说还被爹妈送去上大学,就跟明子断了,她这当妈的可知道,有段时间明子的情绪很不好,晚上总是在养鱼场值夜班,喝得酩酊大醉。
后来明子就领了秋梨回来,说要娶她。
栾秋霞对来路不明的韩秋梨也很是不满意,但这姑娘人本分勤快,性子也不爱计较,也不攀比着要这要那。
再加上给大儿子娶媳妇实在是折腾得要她命,她就也觉得老二领韩秋梨回来挺好,这还不用应付难缠的亲家,也不用给彩礼了。
可是直到现在,她才知道明子以前处对象的姑娘竟然是林秀秀!
小南城里那个小姑家的表姐。
栾秋霞也是吃了一惊。
毕竟小南她小姑老早就进城工作,在广播站当播音员,多么体面的工作啊。
后来嫁的男人也是干部,现在已经是城关派出所的所长,人家的亲戚也都是当干部的!
这样的闺女女婿,全村谁家不羡慕那韩老婆子?
韩老婆子这些年能在村里有面子,以前是靠出息的大儿子考上大学并且娶了秦家唯一的小姐。
后来秦家出事后,韩老婆子还是体面,靠的就是这个在广播站工作并且嫁给干部家庭的小女儿。
村里谁不羡慕呢。
可想而知林秀秀的家庭条件,在农村人看来是真的顶顶好的。
而林秀秀这样的家庭出身,咋会跟自家明子处对象?
她立马就能理解,为啥沈家小姑子会不同意这事儿,棒打鸳鸯了。
换做她是沈家小姑子,她也不同意自家城里金尊玉贵的闺女,嫁给这么个农村泥腿子啊!还比闺女大了好几岁呢。
栾秋霞心底对明子曾经那个对象的怨气一下子就散了。
再看林秀秀,更是觉得很不一样,衣着打扮,言谈举止,那都是城里人,跟乡下这些村里女娃子就是不一样。
不过她也*没松口,只说既然已经分开了,那就分开了,确实是家庭条件差太多不般配,再说明子都要跟秋梨结婚了。
可林秀秀在栾秋霞面前哭得很惨,给栾秋霞跪下祈求,叫栾秋霞都无力招架。
韩金花也在一边上唉声叹气悔不当初,说她知道明子是个好孩子,她当初不知道这事儿,要知道的话肯定不能叫秀秀她妈这样干。
秀秀条件好,家里也不图她啥,就想叫她过得顺遂如意,嫁的男人是农村户口也没啥,显宗一事无成,还不是那边一句话就去医院当了临时工,如果是明子这么有本事的话,那弄个城里工作更是简单得不得了的事。
还说明子这孩子到哪儿都吃得开,又会办事,去当临时工都委屈了,机修厂人家那学徒工,干得好一年半载就能转正,最适合明子去了。
以后秀秀大学毕业回来也是要进卫生局当干部的,单位给分套房子,小夫妻俩这不就在城里安家了吗。
又说明子也是重感情的人,当初被秀秀伤了心,怎么也不可能立马就转头又找个姑娘处对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