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姨,出什么问题了吗?”贝明艺赶忙问。
梁少敏拉着贝明艺到她办公室里,小声问:“你跟这个南星同学,有什么交情吗?”
贝明艺脸色骤然严肃起来。
他们这个圈子里的人,通常这样问话,就是涉及到比较严重的利害关系了。
贝明艺:“梁姨,您不妨直说。”
梁少敏沉默好久,才从办公抽屉里拿出了另外一份名单,递给贝明艺。
“这是去年各个高校在丰省的招生录取名单,你看这里。”
贝明艺的目光立刻看过去,哪里有指甲掐过的印迹,显然是梁少敏自己看的时候做的标记。
京市医学院,医学专业,沈南星,考号……
贝明艺猛然抬头。
梁少敏:“我原以为可能是重名,这名字也不是很特殊,我就又查了一下。”
有考号在并不难查,尤其是考号也是分地区的,这考号一查就知道,是全省哪个地区哪个县的。
梁少敏目光严肃:“去年被京市医学院录取的这位沈南星,和今年的高考状元沈南星,是同一个县的。”
这种能是巧合?
恐怕谁都难以相信。
与此同时,在挂了贝明艺的电话之后,周佩玉又接到了京市大哥的电话。
沈南星想上京市医学院么,之前周佩玉就想过要怎么帮她。
自从贝明艺第一篇报道发出去之后,有很多学校都对沈南星抛来橄榄枝,说可以给沈南星一个大学名额。
周佩玉想的则是,既然要推荐入学,那为什么不能利用自家人脉关系,送沈南星去她想去的京市医学院?
她把这事儿跟大哥说了,让大哥看看怎么操作,不能等到成绩下来了再去操作。
大哥说有难度,但也不是不行,他先规划看看。
周佩玉也没跟沈南星说过,想着到时候能给她个惊喜。
今天高考成绩公布,沈南星竟然考了省状元!
周佩玉激动不已,这哪里还需要自己帮忙走关系啊。
刚给贝明艺打完电话,她就想起来要给自家大哥说一声,不用帮忙了,正巧接到大哥打来的电话。
“大哥,我正要打电话跟你说呢,南星那事儿不用帮忙了……”
“佩玉,你先听我说,这事儿有问题。”
周佩玉:“什么问题?”
周大哥:“我这边找人约到了京市医学院的院长,弄一个名额的事有眉目了,但是在办事的过程中发现……京市医学院,今年2月份录取了一名叫沈南星的同学,同样是来自丰省!”
周佩玉顿时变了脸色。
周大哥:“我让人查了那位沈南星同学的入学档案,户籍就是丰省南明县,知青。”
周佩玉:“知青……对,我跟谈家婶子聊天的时候听她提过,小南小时候被送来乡下跟着爷奶住,但户籍还是在丰州市。16岁的时候重病回城,没过半年又以知青身份回到南明县这边插队!所以她的身份应该就是知青!”
梁满山见周佩玉的情绪不太对,也看过来:“怎么了?”
挂了电话之后,周佩玉把情况跟梁满山说了一遍。
梁满山脸色严肃起来:“也就是说,去年我们南明县已经有个叫沈南星的知青,被京市医学院录取了。”
周佩玉点头。
梁满山抿唇。
周佩玉:“我们县,应该不会有第二个能考上京市医学院的知青沈南星吧。对了,考号!查一下小南去年的考号,和京市医学院录取的这个沈南星的考号就知道了。”
而贝明艺的电话,也又打了过来。
同样是让周佩玉帮忙去问沈南星,她去年参加高考的考号是多少。
周佩玉也把从大哥那里得到的信息,跟贝明艺做了个交换。
其实已经能够肯定,去年考上的沈南星,就是小南,她被人顶替了!
但还是要拿到小南去年的考号,才是证据确凿。
原本只需要往教育局打个电话叫人查一下就行了,但梁满山还是摇摇头,让周佩玉去亲自去问沈南星。
要顶替沈南星的大学名额,必须要拿到录取通知书,也必须要有身份证明以及准考证。
一般人想要制作准考证可不容易,必然有教育局那边的人帮忙。
而户籍问题,也要动用派出所的关系。
梁满山让周佩玉给周大哥打电话,叫把京市医学院里那个沈南星的档案用照相机拍下来,寄过来。
得知道,到底是谁顶替了去年的沈南星!
周佩玉连忙又给大哥打电话,周大哥说他让人查阅档案的时候就已经把档案上的照片拍下来了,还有学生处留的那个沈南星的照片和信息,也都拍下来了,已经寄了挂号信过来,过几天应该就能收到。
梁满山还有工作要忙,周佩玉自己去问沈南星去年的考号。
秦虎过来,跟梁满山汇报消息:“公安那边刚刚得到消息,林克保找到了。”
梁满山颇为惊讶地抬头。
林克保都失踪差不多一星期了,从各方面推断,都认为林克保还活着的几率很小,竟然找到了。
“人活着,应该是不小心从高处跌落,全身多处骨折。”
秦虎大致说了一下情况。
梁满山觉得很诡异。
林克保跑煤矿那边做什么?
南明县最西边的大桥公社有个已经开采完没有继续开采价值的废弃煤矿,之前光秃秃的,这十几年过去已经又郁郁葱葱的,算是个小山。
秦虎说,林克保就掉在一个旧矿洞里。
跟林克保一起掉进去的,就是飙车党最后一天在逃人员田大强。
两人掉下去的时候,田大强身上带了些干粮,两人这几天就是靠着那点干粮撑着,喝的是雨水。
这大夏天的,雨水还是比较充足的。
两人硬撑了这么多天,都快撑不下去了,被一个放羊追羊的小孩发现,叫来村里人把他们弄上来,送到医院。
梁满山:“……抓紧审讯。”
顿了顿他又补充一句:“注意用人。”
这事儿处处都透着蹊跷,好像有一根无形的线拉扯着,操控着。
沈桂英终于等来了好消息。
丈夫林克保找到了。
虽然多处骨折,人也很虚弱,但找到了,还活着,这就是最大的幸运了!
对于第一时间过来告诉她消息的金丽荣,沈桂英当然也是非常感激。
金丽荣却笑道:“客气什么,克保是元宝岳父,都是一家人,办事还能不尽心啊。你别说,为了找克保,我们家老孙也真是欠了大人情了,县里都说克保恐怕已经遇难了,全县事务又那么多,抽调不出来人手,我家老孙盯着压力,硬是抽调了不少人手出来,又发动各地的民兵帮忙寻找……好在终于找到克保。”
沈桂英只能不断地说着感激的话。
心中虽然对女儿嫁给金元宝还是非常难受非常委屈,但她也知道,形势比人强,找到丈夫才是最重要的。
就像亲妈说的,等找到丈夫,他们夫妻俩直接辞掉工作,再把秀秀带出来,一家人偷偷去到海市,那金丽荣孙庆江手再长,总不可能管到海市!
到时候也没人知道秀秀底细,重新弄个身份,照样能嫁个好人家。
沈桂英对金丽荣不断恭维着,金丽荣指着提来的东西:“我代元宝过来看看他岳父,等克保伤养好了,咱们两家亲家再一起好好吃个饭。”
沈桂英连连应着。
送走金丽荣,她就立刻赶往医院。
看到病床上的林克保,听医生护士们说着他的受伤情况,沈桂英心疼得直掉眼泪。
“病人醒了一阵,又昏睡过去了,营养不良、脱水,还有身上骨折的地方太多,很多伤口都感染流脓,得重新清理包扎,确实比较疼,用了麻药也还是疼,等麻药过去更疼,病人只能忍忍了。”
“这还只是清创,接骨只会更疼,病人断了四根肋骨,右臂开放性骨折,骨头茬子都在外头露着,不过这都还不是最严重的,最严重的应该是盆骨骨折,也不知道伤到脊柱没有,弄不好的话以后病人还可能会瘫痪……”
沈桂英懵了。
怎么伤得这么重!
这,如果丈夫以后瘫痪了,她,她的日子还有什么指望?
还辞职去海市?
真瘫痪了,就算是辞职去海市,也带不走一个瘫子啊!
可若是不带丈夫,只带秀秀去海市的话,公公婆婆肯定不会让她们投靠……
沈桂英只觉得整个人昏天暗地的。
如果说知道女儿嫁给金元宝时,她是愤怒心疼,那么此刻,她就是茫然和无助。
她完全不敢去想以后的生活。
她从小就没吃过苦,长大了更是有母亲韩金花帮着规划人生,逼着才刚结婚还只是一个普通职工的大哥,利用秦家关系,给她弄到一个去省里广播站培训的机会,回来后她就成了县广播站的台柱子。
沈家人长得都好,她尤其是好看,听她妈的,不要跟穷小子谈恋爱,得找家庭条件好的,有能耐的。
就找到了林克保。
林克保家庭条件好,自己也在派出所工作,父母更是海市的干部,虽然职位不高,但那是海市啊!
婚后生下闺女秀秀,婆婆虽然不喜欢却也没说什么。
过了几年她又生了儿子,婆婆直接让她把孩子送到海市,上海市户口。
丈夫也从一个小警察,做到了派出所长的位置,眼看就要更进一步。
女儿也去了京市医学院,成了这个时代最让人羡慕的大学生,还是那么好的大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