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进去后就能看到,原本所有工序都挤在一个院子里完成的酱菜作坊,现在每道工序都分开了。
以前还有些脏乱,现在却是非常整齐洁净。
仔细看,用来装酱菜的坛子、瓶子也都升级了,更精美了。
“小南!”
石小榕一把抱住她,“你可算回来了。”
回到家里,大姑沈来英正忙着做饭,气色好了很多,脸颊也有了一点肉。
“大姑。”
秦天南笑着喊。
大姑看到她当然也是非常高兴,直说她瘦了,其实是她又长高了一点点,看起来有点瘦。
虽然之前每个月都要打电话,但大姑总嫌电话费太贵,匆匆忙忙说几句就挂了。
如今见这面,真是有说不完的话。
都不用把脉,光从气色上就能看出来大姑情况很不错,果然,脉诊之后的结果也是。
大姑的胃癌可以说进入稳定期了,后续只要继续调养,好好保养,生存期会很长的。
当然最主要的还是日子过好了,小榕表姐的酱菜厂越做越好,大勇表哥在公社饲养场的工作也转正了。
公社饲养场现在已经由小王兽医接手,不再饲养种猪,而是专心做小鸡孵化、药物和饲料。
日子过得好,大姑的心情自然也好,病就养得好。
石小榕也迫不及待地跟秦天南分享自己这一年来做出的成就。
还是得益于小南这个状元,之前看谈礼面子订购酱菜的单位,后来谈礼走了,小南又成了状元,她这个状元表姐自然跟着沾光,那些单位都还继续订购她的酱菜。
虽然说她的酱菜味道是好,但谁都知道的,那些单位厂子下订单,可不光是看东西好不好。
要么你送礼送到位,要么你背后有人。
反正酱菜生意很顺利,现在已经扩大规模,不光是自己生产队的自留地、荒地全都种上了能做酱菜的菜,就连周边大队也都开始种菜,卖给他们酱菜厂!
为了收谁的菜不收谁的菜,还闹出了不少事呢。
当然也不是没有别的大队跟着做酱菜的,味道怎么样不说,根本卖不进那些单位厂子里去,更别提说进供销社了,只靠着在外头卖,农家有几个舍得花钱买酱菜的,自然是做不下去。
石小榕高兴地说:“庆市都有我们小榕酱菜卖了呢。”
秦天南点头:“加油,争取卖到省里,卖向全国。”
石小榕感慨:“那可有点不敢想,哈哈。”
说完工作的事,又说起个人的事。
石小榕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她和小王兽医订婚了,等到年底结婚。
她去见过小王兽医的父母,人家条件好,也没说看不起她家是农村的。
前些时候小王兽医的父母很低调地过来,登门求娶,两家这就算是订婚了。
他们是想等着年底的时候,到处都不忙了再结婚,现在实在是没时间,也都抽不出来空。
“小南,年底你回来吗?”石小榕问。
去年春节小南就没回来。
秦天南点头:“当然,你结婚我肯定回来。”
那可太好了。
石小榕非常高兴。
吃过饭,大姑又拉着秦天南问,到了省城,她爸那边有没有为难她。
秦天南把父亲和继母那边的事情大致说了,又说跟他们几乎没有什么来往。
大姑握着她的手,很是难受。
这么好的孩子,咋就生在他们沈家了呢,亲缘这么浅。
秦天南没有着急走,难得回来,在大姑家住一晚,晚上几个姑娘一起睡,聊到半夜。
现在国家允许做小生意,韩秋梨之前还是偷偷摸摸给人裁衣服,现在可以光明正大了,她心灵手巧,价格也实惠,来找她的人很多。
石小榕翻了个身:“要我说你这生意就应该在城里做,价格能高一点。”
农村条件没有那么好,多少人就结婚的时候才裁一身新衣服,犹犹豫豫,又怕费布,又想做大一点,做到一半又想改改的比比皆是。
碰上那些难缠的,石小榕有时候都替韩秋梨着急,韩秋梨倒是脾气好的很,让改就改,实在没法改了再说。
城里条件好,人们做衣服相对来说没乡下这么小心翼翼,工钱给的也多些。
秦天南:“这样吧,你们搬去城里学校那边住,我那房子空着也是空着。”
是说在南明高中外头,秦天南为了参加高考住的那个院子,已经从谈老太的小姐妹手中买了下来。
“家耀和悦悦住,还有一个空房间,秋梨姐你去住嘛。”秦天南说,“你帮我看好房子,就当是给租金了。”
“这……”韩秋梨迟疑。
她在石小榕家里住这么久,小南大姑和石小榕都没有赶她走的意思,但终究是不方便。
她要做衣服,晚上会熬夜,东西会堆很多不说,缝纫机的声音也吵,在寂静的夜里尤其明显,她一直在想着搬出去。
秦天南:“别这样那样了,就这么说定了。家耀马上就要高考,等高考完,那院子里就家悦一个小姑娘住,我们也不放心呢。小榕姐说的也对,你这生意到城里更好做一点。”
韩秋梨想了一会儿:“行,但租金我必须给,各是各的。”
秦天南无奈,也只能点头。
又说起韩秋梨和谈家明的事。
公审大会之后,林秀秀就不知道去哪儿了,有可能失去海市投奔她爷奶去了。
不管林秀秀怎样,都不会再对韩秋梨和谈家明的婚事构成威胁。
但这俩人却是一直都没有结婚。
秦天南忍不住问韩秋梨的打算。
韩秋梨也有些不好意思,好半天才说:“我有点不太想结婚。”
石小榕问为什么,是不喜欢谈家明了吗?
韩秋梨摇头,喜欢当然是喜欢的,她一直喜欢谈家明,但她觉得结婚有点可怕。
“穆国强你还记得吗?”韩秋梨问。
秦天南点头,她当然记得。
就是韩秋梨的“前夫”,当初韩秋梨他爹收了穆家彩礼,就答应把闺女嫁过去。
韩秋梨跑了,韩家就让韩秋梨的姐姐跟穆国强一起去领证,以韩秋梨的名义领结婚证,以至于后来在韩秋梨和谈家明的婚礼上,出现了穆国强带着结婚证来抢婚那一幕。
当时秦天南碰巧看到穆国强手上的黑痣,告诉他,他那不是普通黑痣,是黑色素瘤,让穆国强赶紧去检查治疗,还有希望。
穆国强原本不信,得知了秦天南就是“南星”,而穆国强的妹妹也是高考生,对“南星”非常崇拜,于是穆国强选择相信秦天南的话。
穆国强去庆市做检查,结果真是黑色素瘤,他担心庆市的技术不够,去省里做了手术把黑色素瘤切除了。
穆国强也没忘记秦天南的话,后来还去找她给开药,秦天南说他那个痣应该是切除干净了,癌细胞应该也没有扩散,算是万幸吧。
对秦天南来说穆国强就是个普通患者,他那边应该也不会再纠缠韩秋梨了,这事儿就应该完了。
这会儿听韩秋梨这么说,是还有事?
秦天南不由得皱眉,穆国强不会还是想要娶韩秋梨吧。
韩秋梨摇头:“那倒不是。当时我爹拿了他300块彩礼,他看病回来之后,就去报公安告我爹骗婚,要那300块的彩礼,还要让政府撤销我跟他的那张结婚证。公安把我爹跟我大姐都抓起来了,我爹手里钱早就花光了,我大姐拿出来了100块,还有200写了欠条……现在我爹也知道我在哪儿了,三天两头找我要钱,找明子要钱,还说不管我嫁给谁,都得给他钱,得养活他,不然就去告我。”
韩秋梨叹气:“我爹那人我了解,不给他钱他一直盯着我,给他钱他更会盯着我,那我就不结婚了呗。”
石小榕无语:“那你还一辈子不结婚了?我看你爹那人可是长寿像。”
“走一步看一步吧。”
“关键是明子哥那边,他岁数也不小了呀,马上就要奔三了,还不结婚……他妈恐怕都要急死了。”石小榕说。
秦天南忍不住笑,确实,大伯娘很着急呢。
在大姑家住了一夜就回去了。
回到村里,对门的春花娘正缠着谈老太说省城的事儿呢。
春花娘说着说着就掉眼泪:“春花那死丫头,真是打算跟我老死不相往来了,我一把屎一把尿给她拉扯大,供她吃喝供她上学,就是想拿她那点彩礼,她就把我当仇人一样。她日子好过,也不管她兄弟都这岁数了,还没结婚呢……”
见秦天南回来,春花娘这才收住话头,擦掉眼泪,又笑着去跟秦天南说话。
“不是我说你大嫂子,我就没见过这么抠搜的人。”
“一年到头,就没见过她割一两肉,炒菜都不放油的,盐也是买最便宜的粗盐,连个二合面的馒头都舍不得吃,天天都是窝窝头高粱面。”
“你大娘心疼儿子,整天干那么重的活,连点油水都没有,就三五不时地做点肉菜叫他们吃。你大嫂子可好笑了,叫她去吃她也不去,就叫你大哥一个人去。她说分家了也不占公婆便宜,人家公婆想叫儿子吃啥就吃,她不去沾光。”
春花娘说着就忍不住笑:“后来有人问才知道你大嫂子的想法,就是她没沾光,以后也别叫公婆沾她的光。原先还说你大嫂子往娘家扒拉,现在可不一样了,他娘家妈过来,你大嫂子就拿窝窝头招待,娘家妈说要借钱,你大嫂子直接给顶回去,一毛都没有。”
“你是不知道你大嫂子抠成啥样了,那没人要的老黄瓜她都给捡回来晒成干,还有那白菜帮子,她也给腌起来冬天当菜吃,炒个冬瓜连皮都舍不得去。”
春花娘感慨道:“不过要我说,你大嫂子这也是个过日子的人,他们两口子不像明子秋梨都有本事挣钱,四海和他那媳妇更是工作好家庭好,至于你跟三礼就更比不得,这没本事的农村人想把日子过起来可不就得抠着来么……”
之前方雪梅嫁过来的时候闹得鸡飞狗跳的,如今看来,她抠成这样,反而让村里人对她评价好了起来,提起来就说是个能吃苦会过日子的人。
秀英婶子和妇女主任宋秀芳也过来找秦天南说说话。
总共也就在村里待了5天时间,高考开始,秦天南和温柔也坐上了去京市的火车。
火车票是温柔买的,从南明县道丰州市是硬座,到了省城丰州市还要换乘去京市的火车,那一段买的是硬卧。
秦天南没想到,在火车上竟然碰到了熟人,准确来说是上辈子的熟人。
秦天南是去上厕所的时候发现这俩人的,她在周围找了个位置坐了下来。
女人很瘦,面色蜡黄,她有肝病。
她男人就是这时代普通劳苦大众的样子,两人看起来就是一对苦命的夫妻。
秦天南很快就确定了,他们已经得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