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了解就越恐惧。
因为费主任是脑卒中的权威,平时在外面难得遇上一例的脑出血病人,在这里却非常多,病房都住满了。
有送医不及时导致病人连手术机会都没有就死亡的,也有活着送来医院,但手术后没撑过前三天的,还有撑过前三天,却没撑过前五天的。
这些死亡病例其实也还好,最让人难受的是,术后人活着,却一直没有醒过来的。
病房里术后昏迷时间最长的病人,已经快50天了还未醒来。
还有术后醒来了,但因为脑组织损伤过大,病人生活不能自理的。
一桩桩一件件,看着就叫人揪心。
所以孙学东一家才无比庆幸,对费主任也是无比感激!
费主任却说道:“这可不是我一个人的功劳,你们最应该感谢的是秦医生,她在我赶来之前就已经帮助病人止住出血,否则以病人那出血量根本撑不到我来做手术。”
孙学东一家连连点头。
费主任道:“在手术中病人也没有持续出血,这给我减轻了极大的手术操作上的压力。当然了,你们也要感谢自己,同意让我尽快实施手术,否则病人颅内大量血肿堆积,拖延时间越久就会导致越多脑组织损伤。到时候即使手术成功,病人也有可能醒不过来,或者醒过来也无法生活自理。”
孙学东一家简直感激不尽。
一家人也在商量着,也要向秦医生表达感谢。
费主任则是在想着,要怎么把秦医生留在医院,留在他这个科室。
这样的人才,去其他科室完全是浪费了嘛!
费主任正想着要怎么说服王院长,把秦医生要来他们科室,而此刻的王文昌正焦头烂额。
江芙手术后出现并发症。
嗯,她手术后体重轻了足足15斤。
手术还是很顺利的,但现在却出现了并发症,还是比较严重的腹腔感染导致的腹膜炎。
哪怕是在几十年后,急性腹膜炎的病死率依旧高达5%-10%,更何况是现在。
王文昌正在向江母解释情况。
江母哭得像泪人一样:“文昌啊,你可一定要救救小芙,小芙命苦啊……”
王文昌:“师母您放心,我们一定尽最大努力。”
话是这么说,王文昌心里也没底。
江芙的急性腹膜炎是由腹腔感染引起的,现在的治疗就是清除腹腔中的脓液,对渗出液进行引流,同时使用大量抗生素控制感染。
但感染的控制情况如何,也要看个体情况,还要看细菌培养的结果。
最终结果如何,王文昌并不能保证。
所以说作为一个外科医生,王文昌也从来都是提倡能不手术就不手术,手术真不是什么高大上的技术,是逼不得已的选择。
安抚了一下江母,王文昌就又赶紧去打电话,找其他医院的专家过来会诊。
无论如何,他都是想要保住江芙的,毕竟是老校长的闺女,老校长当年对他有恩。
江母努力收拾情绪,知道情况很严重,却不能把这种焦虑的情绪传递给女儿。
江母收拾一番回去的时候,经过走廊上就听到护士们在说秦医生。
江母没有刻意去听,但护士们的声音并不小,她还是听到了。
“能让费主任交口称赞,不用问,那位秦医生等实习结束,肯定会被费主任要走。”
“还等实习结束呢,我小姐妹说他们费主任都跑去急诊好几趟了,就是为了要人。”
“我一直觉得中医只能调养身体,治慢性病,真没想到在急救上也这么厉害。那可是严重脑出血的病人啊,被秦医生几针下去给救回来了。”
“严谨点说,是被秦医生几针下去保住命了,救活过来还是靠的费主任做手术。”
“如果没有秦医生,病人都没机会等到费主任做手术。”
“哎呀所以说是相辅相成嘛。”
江母心里咯噔了一下。
如果她没记错,女儿入院那天晚上在急诊,那个提出说先不用做手术的实习生,就是姓秦。
江母其实早就后悔了。
她哪里知道会有这么严重的并发症啊,早知道……早知道女儿再任性,她也不应该同意叫她手术的。
只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回到病房,江芙疼得脸色发白,正在对她嫂子发脾气:“我说我饿了,我要吃饭,我要喝水!我想吃牛排!”
她嫂子拿着湿毛巾在给她擦汗,被她一把推开:“我哥呢,我要我哥,我妈。”
她捂着肚子,疼得直抽气,却还固执地叫嫂子走开。
看到江母进来,江芙委屈得又哭起来。
“妈妈,我饿,我也疼,我肚子好疼啊,这里的医生根本不行,还有王文昌,他根本没有尽力,我让他给我开止疼药他也不肯,我知道他跟赵荆川关系好,他就是想要折磨我。妈妈我要转院,给我转院,我要去中R友好医院。”
江芙哭闹不止。
她嫂子周佩玲默默走出房门外面。
周佩玉过来的时候,就听到病房里姐姐小姑子闹腾的声音。
这会儿见姐姐一个人在外头,周佩玉眉头紧皱。
周佩玲连忙把妹妹拉走:“我没事你别冲动,医生说小芙现在情况很不好,都不敢告诉她。”
周佩玉眉头紧皱,连忙问是怎么回事,周佩玲把情况说了一遍。
周佩玉真是要被气笑了。
“我就没见过你小姑子这样的人,就她是大小姐,所有人都应该让着她。要我说她那脾气就是你婆婆和你男人给惯的。”
周佩玉冷笑,“能不做手术为什么要做手术?就因为她不信中医,就宁肯做手术?她妈和她哥还不拦着,还纵容着,若真出点什么事,那也是他们自己纵出来的!”
周佩玲忙扯着妹妹袖子,又小心瞅一眼病房内,生怕被听到:“你小点声。”
周佩玉真要被姐姐这性子给气死,又不忍心不管她。
周佩玲低声说:“你说要不要给赵荆川打个电话?王院长说小芙的并发症特别严重,恐怕有生命危险。”
周佩玉冷笑:“打什么打,她跟赵荆川都离婚多少年了,关人家什么事,把人家赵荆川的日子都搅和成什么样了,还不打算放过人家。”
“他们毕竟有孩子。对,还有素晴,素晴前些时候跟小芙吵架,自己一声不吭跑去丰省了。小芙现在情况危险,不说赵荆川了,小晴这个亲闺女应该在身边的吧。万一……”
周佩玉:“你别自作主张,问问你婆婆,就算是要打电话,也让人家亲妈亲哥去打。”
周佩玲拍了妹妹一下:“连姐夫都不叫。”
说着,周佩玲又忍不住叹气:“小芙真是太任性了,本来不必要做手术的……”
周佩玲把江芙入院的经过说了一遍,又提到了那位秦医生,别看只是个实习生,但她会中医,特别厉害,这两天医院上下都传遍了,就在小芙入院当晚,还来了一个严重脑出血的病人,就是那位秦医生给救回来的呢,如果当时小芙听那位秦医生的,就不用做手术了。
周佩玉原本没太在意,但听到姐姐提到针刺止血的时候,她立刻看过来。
针刺止血可不是随便谁都会的。
“秦医生?”
周佩玉一拍额头,她怎么给忘了,小南现在已经改名字叫秦天南了。
周佩玲也不知道秦医生叫什么名字,周佩玉赶紧问了旁边护士,问了好几个人才问出来就是叫秦天南。
周佩玉真是被气笑了。
“秦医生就是小南,南星,我跟你说过的南星!”
周佩玲惊讶:“就是那个,那个把嘉年都治好了的南星?你在家里说起过很多次,早前还求爸和哥让他们帮忙,让她去京市医学院上学的那个?”
周佩玉点头:“对,后来她自己考了状元,压根用不着走关系。就是她。”
周佩玲也是一脸懊恼。
她刚想说去跟婆婆和小姑子再说说,但立马想到小姑子的性格。
她就摇头:“我小姑子以前的事……她对中医非常仇视,认为中医都是骗子,哪怕再厉害的中医她也不愿意看的。”
周佩玉冷笑:“那随便她了。”
说完,她又警告姐姐不要乱插手江芙的事,已经吃过太多次教训了还不长记性,要干什么让她婆婆和男人去做。
周佩玉去急诊找秦天南了。
秦天南正在给一个小女孩缝针。
一群孩子玩闹没有轻重,小女孩脸上被划了拇指长的一个口子,血肉外翻,看着非常吓人,又是在脸蛋上,看着很让人心疼。
这个位置,这种程度的伤,以后必然是要留疤了,实在是叫人难受。
钱馨馨一边给小女孩清理伤口一边气愤地骂一同被送来的两个小男孩。
那俩小男孩也受伤了,但他们受伤的位置是在腿上,两个小男孩哭嚎声传遍整个急诊室,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腿断了。
而这个小姑娘却只是红着眼睛哭。
“这脸上要是留疤……”钱馨馨不敢说太多,怕小姑娘听了更难受。
“哼,还说不重男轻女,来了只管抱住那俩罪魁祸心肝肉地哄着,都不来看一眼。”
秦天南在准备缝合的东西,她跟钱馨馨说:“我来缝合吧。”
钱馨馨下意识就想问你行吗,要不还是让胡老师来,实习这么长时间,简单的外伤缝合他们都能做,不比缝衣服难。
但是到小孩子身上,尤其是面部这样的地方,最好还是叫胡老师来,尽可能地让孩子不留疤。
不过钱馨馨立刻就想到了,秦天南可不是普通的实习医生!
胡雪兰也过来询问,秦天南还是坚持说她来,胡雪兰就同意了。
秦天南没有给小姑娘打麻醉针,而是用的针刺麻醉,看得钱馨馨目瞪口呆。
胡雪兰也仔细地看着秦天南的缝合,有任何不对她都准备实时接手。
秦天南的缝合比平时的外伤缝合要细致很多,用最细的进口缝线,一层一层逐层缝合,其实就是美容缝合,现在很少用。
即便如此,以小姑娘这伤口的深度和长度,以后还是会有疤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