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爱华决定去他家看看，问一问发生什么事了。

　　她叫了一声在屋里的姜丽华：“你在家里看着月华，我去看看姜子杰为什么没来。”

　　姜丽华道：“被他奶揍了吧，他奶不是很不喜欢他到我们家来的吗？”姜子杰这段时间明明快一天三顿都在她家吃了，每天还有零花钱拿，谢小英居然跟别人抱怨姜爱华抠门，帮看孩子只给五毛钱，而且还只给姜子杰一个，姜美华一毛钱没拿过她的。

　　咋的了？大姐是喜欢姜子杰才叫他过来的，姜美华那副德性跟她奶奶一个样，人前姐姐长姐姐短的，回头就说她们的坏话，姜丽华才不要这种搅事精到家里来。

　　也就大姐不跟她计较罢了。

　　姜爱华道：“我去问问，要是在家就算了，就怕他跟家里人说来我们家了，结果人没来，他家里人也不知道。”

　　姜爱华走到姜福添家，看见李翠红端着盆子在走廊前择菜，她还没进院子就开口道：“婶，在家呢？”

　　李翠红抬眼看见她：“咦，你这个大忙人怎么有空到我这里来了？”

　　姜爱华隔着院门道：“姜子杰在家吗？昨天跟他说了到我家吃凉粉了，这都快十点了还没见人影……”

　　李翠红奇道：“他没有去你家？”

　　姜爱华心里咯噔一下，坏了，姜子杰竟然真的跟家里人说去她家了，她有点急了：“没有呀，没看见人……”

　　李翠红道：“他九点不到就出门说去你家了，这孩子，跑哪里去了？”

　　姜爱华道：“他平时一般都跟谁玩得多，问一下吧。”

　　李翠红道：“就你经常给他零花钱，他就爱到小卖部去。”

　　姜爱华道：“婶，以我对姜子杰的了解，他要出去玩也肯定会先去我家吃了凉粉再去的，要是去小卖部的话一个多小时过去了也早该买完东西了，但我一路过来都没见到他人，我们还是去找找他吧。”

　　跟姜爱华的紧张比起来，李翠红就淡定多了，农村半大的孩子都是成群结队地玩的，大的带小的，今天你跟我好，明天我跟他好，没个固定的搭配，姜子杰今年九月份就要上学了，会买酱油会花钱，饿了知道回家吃饭，早已经被家人算在懂事的那一列了，个把小时不见人还真不算什么大事。

　　李翠红见姜爱华着急心里还挺窝心的，到底是当堂姐的，这么关心弟弟也算难得了。

　　她把菜盆拿回屋里，把围裙解了，对姜爱华道：“我跟你一起去找找他吧，没去你家的话肯定是跟牛蛋那一伙人出去疯了。”

第69章

　　李翠红带着姜爱华一起去了牛蛋家，在院子外面喊了一声，牛蛋的妈就从家里走了出来：“牛蛋不在家呀，一早就放牛去了。”

　　李翠红就对姜爱华道：“那可能是去找水生玩了。”

　　又去找水生，结果水生的奶奶也说：“水生跟牛蛋约好一起去放牛了呀，没看到子杰一起哦，不然你去炳云家看看，子杰最爱跟炳云玩了。”

　　李翠红又拐去炳云家，结果炳云的妈妈也说炳云跟牛蛋和水生云放牛了，没见到子杰，李翠红这才有些慌了：“这三个家伙是他最常玩的小伙伴了，都没见到人，会去了哪里？”

　　姜爱华忙道：“我们去小卖部那里问一问有没有人见过他。”

　　两人赶到小卖部一问，小卖部的老板娘还真有印象：“子杰好像跟着牛蛋几个一起走了，但去哪里了我还真没印象。”

　　又陆续问了几个在路边干农活的村民，结果有一个还真看见了：“我好像看见有几个小孩牵着牛往水库那边去了，最大的那个好像就是牛蛋。”

　　牛蛋今年12岁，火生10岁，炳云9岁，如果姜子杰跟过去的话，他是最小的。

　　水库？！

　　姜爱华的神色大变：“婶，他们不会是背着大人们去游泳了吧？”

　　李翠红的脸色刷地一下变得惨白，腿就软了，差点就摔倒在地上，姜爱华连忙扶住她：“

　　婶，你赶快回家叫叔一起来，我先追到水库那里去看看，如果只是放牛还好，如果他们想游泳，我一定要把那几个小兔崽子拎回来。”

　　说着，也顾不上李翠红了，拔腿就朝水库的方向去，一边跑一边在心里祈祷，拜托，可千万不要是她想的那样……

　　上社村的水库是一个足有上百亩的大水塘，水浅的地方只有脚脖子这么深，但往前走个两三米，立刻就是断崖式的深水，最深的地方足有十多米，整个上社村的田地都靠这个水库的水灌溉，所以在渠口处有一个成人身体大小的洞，平时用一块大石头堵着，村里人需要用到大量的水的时候就会把这块石头搬开，这个洞口就会形成一个可怕的吞水怪物，吸力非常大，曾经有个成年人被它吸住，好几个人一起用力才把他拔上来，这还利益于他是个成年人，手长脚长地，把洞口堵住了进不去，如果是十来岁的小朋友，分分钟有可能被吸进去。

　　不用水的时候这块石头一直是堵住那个洞口的，但现在是八月，旺水季，水库里的雨水太多了排不出去，这个洞口很有可能被打开了！

　　姜爱华拼命地往山上跑，只希望自己是杞人忧天了，这些熊孩子们并没有这么大的胆子敢到水库里去玩水。

　　水库是修建在半山腰的，从村子里跑上去足足花了姜爱华二十多分钟，她气喘如牛，终于沿着泥路一直奔上了半山腰，整个水库都映入眼底。

　　放眼望去，水面非常平静，她冲到最容易下水的地方，没发现有孩子在水里游泳的身影。

　　她松了一口气，看来是她过虑了，孩子们并没有偷偷到这里来游泳，但刚要转身的一瞬间，她浑身的血液登时凝结成冰。

　　离她不到三米的岸边，竟然有几套小孩的衣服！

　　姜爱华的腿也软了。

　　心跳仿佛突破了两百，惊惧到了极点，她突然发出了一声沙哑的呼喊：“子杰～！”

　　一开口就破音了，但她很快就调整过来，疯狂地朝着水库周围呼唤起来：“子杰！姜子杰！你在哪里？”

　　她跌跌撞撞跑到了衣服前面，一眼就看见了一件熟悉的红色上衣。

　　姜爱华腿一软，被地上的草绊倒，狠狠地摔到了地上，她挣扎着扑上去拿起那件小衣服，上面印着一个17号，正是姜子杰的衣服。

　　她整个人如同浸入了冰水里，眼泪刷地一下就流了出来，小堂弟胖乎乎的脸仿佛还在眼前，他昨天笑眯眯地跟她告别，让她一定要记得留一碗凉粉给他吃，没想到今天却在水库边发现了他的衣服。

　　明明是八月酷暑，姜爱华却冷得浑身都在发抖。

　　她的脑袋在疯狂地转着，嘴里念叨着：“不可能的，不可能的，不可能的……”

　　姜子杰怎么会死了？不可能的，上辈子根本没有发生这样的事，不会的，她一定是在做梦，她的堂弟一定不会有事的……

　　记忆的阀门突然像是被什么虚空的力量打开了一般，三个人的名字突然出现在了她的脑海里，牛蛋，水生，炳云……

　　她惊恐地捂住了嘴。

　　她想起来了。

　　上辈子有三个小孩在水库里淹死了，上社村的水库还被封了好一阵子，最后用铁线网把整个水库都围起来了，设了一道门牢牢地锁上了。

　　现在想起来，他们不正是叫牛蛋、水生跟炳云吗？

　　她竟然忘记了这么重要的事！

　　但是姜子杰为什么会在里面？姜子杰上辈子并没有跟他们一起游泳啊？

　　姜爱华的眼泪直流，不敢相信这个结果。

　　跟陈春花的情况不一样，姜爱华并没有介入牛蛋、水生还有炳云的因果，可是他们为什么会把姜子杰卷了进去？

　　姜爱华感到心惊，随着她的重生，命运的轨迹似乎发生了偏移，她的记忆已经不是那么好使了……

　　“子杰！”姜爱华发出一声疯狂的呼喊，喊完后却突然听见了一声孩童惊恐的哭声从一米多外的草从里传来：“呜呜……”

　　整个水库都静悄悄的，半个人影都没有，突然听见孩童的哭声，姜爱华心脏病都要吓出来了，嘶声道：“谁？是谁在那里哭？”

　　孩子呜呜地哭个不停。

　　姜爱华确定不是自己的幻听后大着胆子站了起来：“你不出来，我就要过去了。”

　　草丛里一阵沙沙声，姜爱华咬牙一把掀开茂密的茅草，眼前一个光着身子只穿着一条小短裤的男孩子哭得满脸是泪，眼睛紧紧地闭着不敢看人。

　　“子杰！”姜爱华大喜，冲上去就把他抱了起来，太好了，子杰没事！

　　姜子杰身体被抱了起来才惊恐地睁开眼睛，一看是姜爱华，立刻紧紧地抱住她，哭得撕心裂肺：“哇～！大姐，我好怕！”

　　姜爱华连忙把他抱到平地上，激动地摸着他的身体：“太好了，你没事！”回过神来又狠狠地抽了他的屁股好几下：“谁让你过来游泳的？我不是跟你说过了，敢偷偷出来游泳就打烂你的屁股！”

　　姜子杰摸着自己的屁股，哭得哇哇作响，但心里的不安却散了许多。

　　见到自己的亲人，他丢了一半的魂才找回来了，现在只想紧紧地抱着大姐哭。

　　姜爱华连忙把他的衣服穿上，刚想带他马上离开这里，眼角的余光却看见不远处的水面，那三个已经浮出来的孩子……

　　她痛苦地咬了咬牙，跺一跺脚，立刻吩咐姜子杰：“你站在这里不要动，姐姐去把他们捞上来。”

　　姜子杰吓得要死，大哭：“大姐，不要，水里有怪物在拉他们。”

　　姜爱华狠狠心：“没事的！你爸妈已经带着人在来的路上了，大姐这么凶，连阎王也要给我让路，我一定会没事的。”

　　她脱掉鞋子，一下就扑进了水库里。

　　三个孩子离岸边都不远，姜爱华一个个把他们抱上来，他们的身体还软软的。

　　姜爱华不知道施救还有没有用，但是她还是要试！

　　她拉过姜子杰，把里面最瘦小的炳云的身体放平，认真地跟姜子杰道：“子杰，我知道你力气很大的，你跟着大姐一起做，我们看看能不能把炳云还有牛蛋跟水生一起救回来。”

　　她把姜子杰的手放在一起，然后让他在炳云的身前跪下，教他做心肺复苏：“用力按这里，不要停，知道吗？记住，你现在是在跟死神搏斗，在从他的手里把炳云的命救回来，子杰，我们不怕，你努力做，大姐也要努力救牛蛋跟水生。”

　　姜子杰很害怕，但这是大姐希望他做的事，他很快就学着大姐的动作，小手使劲地按压着炳云的胸口。

　　姜爱华蹲在两个孩子的中间，一边一只手，使劲地给他们做心肺复苏。

　　她知道自己的动作不标准，但她不知道自己应该先救谁，她甚至不知道三个小孩被淹了多久、她这样做到底有没有用，但她还是努力地、使劲地按着他们小小的胸膛，祈祷能救回他们的一条命。

　　姜子杰很快就累了，他毕竟年纪很小，他带着哭腔道：“大姐，我好累啊～”

　　姜爱华的汗把全身都浸透了，汗水掉进了眼睛里，她眼前模糊一片，全身几乎脱力，但她不敢停止：“子杰，你再坚持一下，爸爸妈妈很快就来了，他们来了就可以接手跟死神的博斗了，乖，我们再坚持一会……”

　　真的只坚持了不到五分钟，水库边上出现了第一个人，正是姜成昆，他一眼就看见了姜爱华跟姜子杰，也一眼就看到了三个平躺着的孩子，他大喊：“在那里！”

　　马上撒腿向他们所在的方向狂奔，后面跟着一群人。

　　男人们跑在前面，女人们哭着喊着跟在后面，姜成昆第一个跑到姜子杰的面前，正想抱起儿子，姜爱华已经急急道：“叔，你快接手子杰的心肺复苏，

　　看能不能把孩子救回来。”

　　姜成昆立刻就把姜子杰抱到一边，按照姜爱华的指示给炳云做按压。

　　又一个村民飞奔上来了，到了孩子面前却眼睛一翻，直接晕倒了。

　　看来是其中一个孩子的父亲。

　　第三个奔上来的是个女人，却是牛蛋的母亲，她哭喊着：“牛蛋！”

　　姜爱华马上把位罩让开：“你别哭了！赶快给你儿子施救，按照我的方法来，不要停！”

　　牛蛋的妈一听就觉得孩子还有救，顾不得哭了，马上也开始照着姜爱华的指示给牛蛋做心肺复苏，眼泪一串串地掉下来，手里的动作却一下都不敢停。

　　姜爱华终于可以一心一意地给水生施救了。

　　指导他们按十几下就往孩子的嘴里吹气，此时救命要紧，根本没人问为什么要这样做。

第70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