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已经不是这么单纯小年轻了,话说到这份上,难道还抓不住重点吗?
“肯定有疑!”陆珈拍响了桌子,她就知道沈轻舟懂他的意思:“蒋氏从小就认了严老贼为义父,作为严老贼的学生的蒋父死后,饱受夫家人欺负的魏氏还曾经接受过严家的照拂!
“如果在那段时间魏氏和严老贼有过什么瓜葛,这也顺理成章啊!”
蒋父死的时候,严颂还未曾当上首辅,但彼时也已经是皇帝面前的红人,他的学生死后,遗孀被夫家人欺负,求到门上来了,他当然要管一管!
也就是在严家认了蒋氏为义女,又为她们插手之后,魏氏母女这才算在蒋家站稳了脚跟。
魏氏如果想要委身相报,陆珈可不认为严老贼会拒绝!
“如果他们俩之间是清白的,严老贼所用的笔完全没有理由出现在魏氏的房中!
“况且,魏氏为什么会有那么多字画?她自己肯定不可能花钱去买,肯定是别人送的!
“谁会送这些给她呢?必然是那人也好舞文弄墨,所以才会把自己看重的东西相送!”
沈轻舟凝眉沉吟:“严老贼才气不低,他也确实好风雅。喜欢以书画相送,这的确是他会做出来的事。
“但严颂老夫妻俩总共就生了严述一个独子,他也没有纳妾收通房,这些年控诉他的罪状什么都有,却从来没有过这方面的举报,若说他与魏氏苟且,仍然有些匪夷所思。”
“所以我们必须去证实!”陆珈道,“管他是不是严颂,就算不是他,我相信魏氏屋里也肯定会有个男人!”
此刻到底是不是严老贼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蒋氏的老母确实不清白!
陆珈本来还想着从蒋氏身上入手,没想到她这个当女儿的还没露出马脚,反倒是那个当老娘的先暴露,这事儿要是真的,那可就有好戏看了!
沈轻舟想了想,点点头:“此事不难,有个两三日就足够了。”
“查到之后你可得立刻告诉我!”陆家笑眯眯地,“我要一起去!”
沈轻舟无奈何的笑了一下,稍顿,他又看了一眼对面:“还有一件事情,我还没来得及跟你说……”
“什么事?”
他收回目光,咬了咬唇角:“上次你和我讲,你做了个很真实的梦,但你却后来没跟我说过,你有没有怨过那个最终没能把你救走的戴面具的男人?”
第187章 卧虎
“啊?”
陆珈正沉浸在即将捉奸的兴奋里,猛地听他岔到了这个话题上,忍不住愣了一愣。
“你怎么突然问这个?”
沈轻舟道:“我就是想起来,你说梦见你和……那个人逃命之时,蒋氏作为严家的义女,却能够号令严家的护卫,可见蒋氏在严家的确有些体面。
“我就顺口问一句。”
他一直没有问过陆珈这个问题。
但他自己是介意的。
如果不是自责于当时没有能够成功把她带出去,他也不会醒来之后就寻到沙湾去找她。
“你说那个人呀,”陆珈道,“他也尽力了,我自然不怨。”
“那你有猜想过他是什么人吗?”
“那我哪里猜得着?”陆珈瞥他,“他戴着个面具,啥也看不见。不过他功夫倒是厉害。”
“是么。”
沈轻舟嘴角不着痕迹的上扬。
他接着问:“那你还记得什么?”
“那可就印象深刻了,”陆珈托腮,“他武功好的很,长得又高,身材也好。”毕竟她摸过。“看不到他的脸,但是他的下巴颌利落跟刀削似的,估摸着也长得不错。”
沈轻舟目光定在她脸上:“那你觉得他跟我比呢?”
陆珈被飘到了鼻子跟前的醋味儿生生拉回了神思,目光在他脸上梭巡了两圈,她把手放下:“那自然不能跟你比,那家伙除了身材不错,功夫不错,可是骚包得很,你说他出来杀个人吧,还生怕别人不知道他多有钱似的,整个纯银的面具,身上还穿着大氅,不像你。”
沈轻舟默默被噎了下。
陆珈把脸探过去:“怎么了呀?”
“没什么。”
沈轻舟又坐了一下。然后他站起来:“那我就先回去办事了。”
说完他走到门槛之下,停了停,然后又飞快回来:“那可就说好了,等查出了眉目,我找你一块去!你可不能失约!”
“那怎么可能!”陆珈拍着胸脯,“我为人如何你还不放心嘛?”
沈清舟扯了扯嘴角:“那就好。”
说完这才走了。
陆珈情不自禁的送他到门外,直到看见他的马车驶上了街头,这才收回目光,深吸着气拍了拍两手,也喊长福驶来马车,回陆府去。
就在陆珈与沈轻舟密谋之时,木氏回去之后,也已经把今日去蒋家的经过一五一十的跟杨伯农说了。
而陆珈踏进家门之时,杨伯龙正在陆阶的书房里说着这一切。
“阿云说,大小姐今非昔比,不,是让人刮目相看!今日被蒋家二房的人给欺负了,她却不急不躁,反手就给打脸回去了。对方最后只能落荒而逃。”
陆阶道:“我早说过,这丫头真的不好惹。”
杨伯农又笑道:“就是后来她突然要借亲家老太太的镜子梳妆,这一招来的出乎意料。不过全程没出任何岔子,或许真的只是个意外。”
陆阶顿了下,抬眼道:“这不对。那么多户人家里头,她都没亲自去送礼,单单去了个蒋家,这就不正常。
“她又突然跑到人家屋里去……老太太那屋里有什么?”
杨伯农凝眉:“也没什么,阿云说,大小姐就提了一嘴,说老太太的屋里字画颇多,看来老太太也是个风雅之人。”
“她屋里有很多字画?”陆阶挑着眉头,缓缓站了起来,踱了两步之后他说道:“很多是多少?”
“约摸就和读书人屋里差不多。”
陆阶目光闪烁,又缓慢地走了几步之后,他停下来:“前两日让你去打听狱中的梁珺,如何了?”
杨伯农便从案上一堆卷宗之中抽出一卷来:“这是今早送来的梁珺的案卷,正要和大人禀报,当年杨承芳出事之时,其实没有查到与梁珺有何直接干连。
“后来将梁珺问罪,也是强行安了个莫须有的罪名,说他冲撞了严家的亲戚,这是对杨承芳获罪而对严家怀恨在心,诚心报复。
“后来反复揪梁珺的把柄,也没抓出什么要紧的来,于是连砍头的理由也没有,就这么把他关在牢狱里。”
“刑部判了多久?”
“二十年。”杨伯农叹了口气,“已经关了十三年了。”
陆阶目光深深:“真是个硬骨头。”
杨伯农点头:“的确是铁骨铮铮。”
陆阶转过身来:“让陆荣去备轿。”
……
严家西暖阁中,严述一面研着墨,一面看着正作画的严颂:“父亲这卧虎越发画的有神韵了。”
严颂垂首填完了虎尾的色,才提笔直身:“卧虎比啸虎难画,一只卧着的老虎,还要不失兽王的威风,每一笔都要有讲究。”
“父亲说的是,”严述道,“往往也是这些趴卧着的猛兽,更让人不敢小觑。哪里像我们严家这般,处处替皇上冲锋在前,反而成了朝臣们的靶子。”
严颂把笔搁下来,目光在画面上盘旋了两转之后,负起手道:“沈博自凯旋至今已将一年,沈家至今除了嫡庶二子之间似乎不合之外,余则风平浪静。朝中清流们,真的没有游说动他们吗?他们家跟清流之间,就真的没有过多的往来?”
“沈博上一次与文官应酬,还是一个多月之前,都察院有几个御史借着奉旨整理早年军饷账目为名,请沈博喝茶,但是席间除了军饷账目之事以外,沈博的确没有与他们展开其余于任何话题。”
“此人果然是让人摸不着底啊。”
严颂踱到了窗前,缓声道:“如果打不翻,那就应该争取过来。否则,卧虎一旦被人喊起,那就谁也摸不准他会咬谁了。”
严述凝眉:“沈家之前由沈家的大公子一手掌持,防卫森严,似乎如今还如是。沈博不能小看,沈家那位病弱的大公子同样不能小看。”
严颂望着他:“一直听说他病,也病了许多年了,究竟如何了?”
严述深深道:“前番他落水之后,由于久未痊愈,事先的那些人全都换下来了。后续只是还得慢慢来。”
“至今为止,沈府内部究竟如何情况,我们如今还半点不知,难道一点办法都没有吗?”
严颂负手走了回来,“沈家这位大公子,婚配了吗?”
第188章 不懂事的丫头!
陆阶到了严府,自然早有人闻讯,卸了门槛欢迎大驾。随后严述的长子严梁快步迎出来,才至影壁之下就笑着拱手:“才知姑父驾临,有失远迎!”
又道:“上次得见姑父,还是为着渠哥儿与璎姐儿的婚事。
“这阵子我紧锣密鼓地筹备着新人大婚,故而不曾去给姑父姑母请安。才听说府里大小姐回来了,还未来得及向姑父道一声恭喜。”
陆阶笑道:“如今你父亲政务日益繁重,你祖父身边少不了他,这府里府外的事,如今可也少不了你,珈姐儿回府的确是个喜事,却也不足以惊动你。到底,还是你我两家之事重要。”
严梁朗声笑道:“姑父英明。”
说罢一面引着他往府里走。
陆阶道:“你祖父和父亲可在?……”
一路闲聊着走向严颂书房,还没有跨院子,严颂父子已经走了出来:“岚初。”
陆阶顿步,拱手为礼:“阁老。令川兄。”
严述笑道:“才与父亲说及你们家今年比往年更为破费,小小腊八节而已,如此盛情做甚?”
陆阶正色:“阁老于在下有提携之恩,若非如此,我陆岚初岂有今日之风光?令川兄可千万莫说这些来臊我了。”
严述哈哈大笑。
严颂侧身,朝院子里头摆了摆手示意:“都是自己人,何须这些客套话?外边冷,都进屋坐吧。我也正有事要找你相商。”
严述含笑让路:“我先打发人去暖两壶酒,咱们哥俩今儿陪父亲好好喝两盅。”
陆阶点头,遂与严颂入内。
屋子里暖和,陆阶一进门就解开了斗篷,放置在旁侧,又顺手把窗户给关了些,这才在严颂落座之后,跟着落座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