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既然是蒋氏出的主意,她那么不愿意陆璎嫁到严家,那送到沈家去的真的会是陆珈吗?
严述那日走之前让他思考三日再给答复,明日就到第三日了,但他还没有找到化解的办法。
陆荣敲响他的门,说蒋氏有急事找他去西角门下之时,他脑子里还转得飞快。
但蒋氏这个动作实在来的突然,一时也让人莫名,他不得不去。
穿好衣裳到了西角门下,蒋氏刚好也赶到了,正听完门下婆子的回话。
“本不该打扰老爷安寝,只是事出突然,不能不让老爷亲眼看看。”
蒋氏说着走到了院墙之下,并透过镂花窗往外看去。
角门外的胡同对面,正定立着一双男女,两个人靠得极其之近,场面也十分之暧昧。
距离不过隔着一两丈远而已,陆阶看清楚了背对着这边的那女子身上的斗蓬,神色也不由一僵——
这一袭猩红的孔雀毛斗篷,正是陆珈回府之后,命人新做的,前些时候下雪的日子,她日日披着这一件,府里上下人应该说没有人不熟悉!
“若不让老爷亲眼看见,你自然是不会信我的话。”蒋氏的语声阴凉阴凉,“往日我知道这丫头粗莽些罢了,念在她自幼在外吃苦的份上,就算对我多有冲撞,也万般包容于她。
“我却万万没想到她会行此不知廉耻之事!我陆家世代书香,最是讲究礼仪规矩,她身为陆家大小姐,如此放肆岂还了得?!”
陆阶阴沉着脸色,待要转身,却见那马车之下的二人却一前一后的上了车,而后车夫调转马头,赶着车出胡同去了!
蒋氏看到此处浑身一震,立刻吩咐:“去备车!”
还在盯着那马车看的陆阶却忽地抓住她手腕,然后收回目光:“你要干什么?”
蒋氏道:“当然是去把她们抓回来!陆家的大小姐岂可在外丢人现眼?我倒要看看到底是谁敢夺了我们大小姐的清白!”
陆阶看她片刻:“你这一去,珈姐儿可就什么面子都没了。你是她的母亲,真要如此?”
“还什么面子不面子?”蒋氏仰起头来冷笑,“大半夜与男子私会,做出这等该吊颈自绝之事,还顾着面子?
“老爷既知道我是她的母亲,就该知道,我对她也有管教之责!
“外头这厮祸害的可是你的亲生女儿,难道老爷不想当场抓住他们,再好好管教管教自己的女儿吗?”
陆阶眉头一挑,把手松了:“那就依你之见。”
蒋氏扭转身,再次催道:“快备车!跟上他们!”
……
陆珈跟沈轻舟吃完了一只鸡,在青荷的床上伸展着胳膊腿儿消了会儿食,便听到窗外传来的剥啄之声。
拂晓双眼晶亮地走进来朝她点头:“姑娘可出去了。”
陆珈从善如流下地披上了自己的银色斗篷,让拂晓掌着灯,一路朝着陆璎住着的昭阳馆走去。
她们俩姐妹一个住东一个住西,至今为止,还没有私下里走动过。
“大小姐怎么来了?”
叩开院门后,院里的婆子满脸诧异。
陆珈搓着双手:“我睡不着,来找妹妹说说话。她睡了吗?”
婆子回头看了一眼,陆璎却已经在窗口出现了,随后披着衣迎出门来:
“姐姐?”
陆珈走进去,看了看同样满脸惊色的她身上单薄的衣裳,伸手替她拢了拢:“我刚才做了个噩梦,梦到当年走失的情形,再也睡不着了。”
陆璎胸脯起伏了一下,连忙拉住她:“快进来!”
第209章 你要做不负责任的母亲吗?
严颂不经常在魏氏这里留宿,他答应留下来的这一夜,魏氏几乎是使尽百般力气伺候。
尤其今夜还要哄着他半夜子时一起焚烧道符,这种事情让首辅大人亲自做,本来就不容易,魏氏更是温柔小意不可言喻。
好容易到了子时,她亲手准备了火盆,与严颂一道来到了后院,拿针尖戳破了食指,便在那符纸之上添起笔画来,一心一意为他们自己和女儿祈福。
这小院里安安静静,院角一树腊梅怒放如云,浑然如同温柔乡。
与此同时京城好几条大街小巷,却响满了脚步声。
严述浅眠,院门外飞奔而来的脚步声划破子夜宁静的时候,他就醒了。
而等那脚步声通过庭院,又朝着正房来低低唤着“老爷”的时候,便连严夫人也醒了。她坐起来:“出了何事?”
严述披衣下地:“我去看看。”
到了门下,守夜的婆子正领着一名护卫急喘着立在面前:“老爷,那女贼已捕捉到下落,就在安庆胡同附近!
“另外,兄弟们又在安庆胡同发现了一座宅院,那宅院里这大半夜里还有着不少人守卫,关键是看起来功夫都不低,十分奇怪!”
“宅院?”前面的时候严述尚且只是凝神听着,到后半段他目光瞬间犀利起来,“什么样的宅院?”
“只是一座普通的三进宅院,正因为普通,那院墙底下站着的身手高强的人才显得格外奇怪。”
严述只顿了一瞬,立刻打发护卫:“去给我备马!”
说完他快步走回屋里,穿起衣裳出了门去。
严家经手的事务,没有上万件也有几千件,几十年下来,手底下办事的人都是老手中的老手。
通州码头那几船粮食,原本进行的十分机密,可以说是万无一失,却没想到还是让人给盯上了。
虽说除了丢失些关引,其余没带来别的损失,可终究赔给朝廷的那二十多万两银子拿不回来了。而到底什么人盯上了这批粮船,至今他们还没查出眉目。
想要搞倒严家的人多不胜数,但究竟又是哪一伙,竟然深入到了这样的地步?
他们竟然精准的到找到了这些船!
两个月过去,如今这些关引再次突然出现,便如同一根绳索,紧紧的勒住了严述的心肠。
为免打草惊蛇,到了安庆胡同之外的大街上,严述就让所有人下了马,然后分两边包抄过去,以出其不意之势包围住目标宅院。
然后他带着一批人,步行进入胡同。
就在他停在门前的刹那,远处屋顶上趴着的何渠等人也迅速悄声地撤离。
“老爷,屋里挺安静的,看不出来有多少人。但是他们的后院里,却亮起了火光,似乎有人正在急于销毁什么东西!”
随身的护卫贴近严述禀报道。
严述凝神细听,立刻道:“拍门!”
……
陆家的马车载着心情澎湃的蒋氏和默然不语的陆阶二人,追随着先前在陆家西角门外那辆马车迅速向前。
也不知道跟着拐过了多少道弯,穿过了几条胡同?蒋氏看着外头的景物有些眼熟,不由撩开了帘子定睛细看,这一看就发现竟然不知不觉已经到了娘家所在的安庆胡同!
陆珈他们怎么会来这儿?
脑海里刚冒出这个疑问,只见前方的马车停了,陆珈和先前的男子从马车里下来,竟然肩并肩的往胡同深处走去!
蒋氏见状,顿时也下了马车,举步跟上去。
陆阶跟在身后,随她到了胡同中央,二人就同时听到了前方传来的嘈杂之声。
蒋氏停下脚步,随后又加快脚步朝前走了走。
此时云层后的月亮发出了幽幽的光芒,把胡同里的民宅轮廓照出了个大概。
蒋氏看到前方嘈杂之声传来的地方,心口逐渐收紧,——她在这安庆胡同长大,可以说这条胡同熟悉到闭着眼都能走到底!
而前方传来动静的那处地段却让她更为熟悉!
“怎么了?怎么不走了?”
陆阶到了她身边,开始催起她来。“他们俩明明是朝前走的,前方这么吵,不知出了何事,咱们正该去看看。”
蒋氏看了他一眼,不过迟疑了刹那,则继续往前。
如果她没有判断错,前方有动静之处正是前几年母亲魏氏私下购置下来的宅子。
陆珈大半夜的与男子出现在此着实奇怪,魏氏的私宅大半夜的有吵闹之声更是奇怪!
不管那条原因她都不能不去看看。
向前不过走了三五丈,那嘈杂的声音清晰起来了,原来是有人在气势汹汹的拍门!
而月光所照之处,看看正是魏氏的宅子!而在宅子门外正聚着一大群人,一个个手举着火把,还拿着刀剑,一副缉凶的模样!
这宅子为什么会被人包围?
蒋氏一时懵了。
旁边陆阶站了片刻,此时却也讶然出神:“是伯贤?!”
陡然之间听到严述的表字,蒋氏仿佛被雷击了一般,浑身一震!
严述怎么会在大半夜来堵魏氏的门?
“他在这做什么?”陆阶边说边看向蒋氏,然后举步上前。
蒋氏一把将他拉住!
“干什么?”陆阶看着腕上她的手,又看着她的脸,“你怎么这副神色?看到她在这里你很害怕?”
蒋氏把目光转到他脸上,胸脯猛地起伏了两下:“他们大半夜在此肯定是办要紧的事,我们快走,不要打扰他!”
“怎么能就这么走?不是还要把珈姐儿带回去吗?”陆阶把手抽回来,“你是她的母亲,对她有管教之责,她的半夜往外跑,是该吊颈自绝的,眼看都追到这里来了,怎么能放手不管?
“那你我岂不成了不负责任的父母?”
蒋氏脸上辣的厉害,声音也不自觉的飘下来了:“本来是应该带她回去,可现在不是还有外人在吗?难道你想要他在严家人面前丢人现眼?”
“伯贤也不是外人。”陆阶道,“珈姐儿看到他,也得喊声舅舅呢。走吧!正巧当舅舅的在这里,让他一道管教管教孩子。”
说完他反手挽起了蒋氏,大步朝前走去。
第210章 阁老和岳母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