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你房里。”
陆璎诧然。
进门时她看了一眼迎出来的李嬷嬷,然后入内把门大开。
严梁却把门关上了。“把衣裳脱了。”
陆璎道:“你做什么?”
他把药拿出来,挖出一块放在手背上:“你腰上有伤,我帮你上一点。”
陆璎满脸涨红:“不用!”
严梁走过来,勾起她的下巴:“昨日好好的,还说要生我的孩子,怎么今日上点药就不给了?”
陆璎被迫与他对视,一会儿眼眶红了:“你若真有意,自然不会这般轻浮。”
严梁把手放下。“我不过想为你做点事。你若不愿意,我自不会强求。”
陆璎喉头翻滚,将他的手放在自己腰带上,然后拉着他的手把腰带解开。
裙幅落下来,她转过身去,撩起后方衣摆,一截纤腰露出来。
但入眼之状却触目惊心。
被狠命捶打过的腰背上,肿的比她的脸上颈上还要厉害的多。
“我没有骗你罢?”她幽声道,“是夜比这还要厉害。我是个千金小姐,你说我有那样的本事,在伤重之下举起那么大的瓶子杀人吗?”
严梁默默看了片刻,给她上药,上着上着忽然把她转过来扣住。
男人的力道总是巨大的。
陆璎下意识后退,如此一来更是疼到她脸部痉挛!
严梁近在咫尺,目光雪亮如刀:“纵然伤重在身,你反抗的劲道也还是这么大。举个梅瓶,不在话下。”
陆璎面肌颤抖。
“你一向狠,狠起来的时候连自己的生母都杀,你不是柔弱之人。你若是柔弱之人,如何能入我之眼?”严梁掌心抚摸着她后颈上的那块青肿,“说,谁干的?”
陆璎咬紧牙关:“我说了!是你母亲!是她要杀我!”
“还撒谎。”严梁再用力,从后扣住她的脖子,“后园子里不见了一只鹦鹉。哪儿去了?”
“我怎么知道?”陆璎流出眼泪。“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我所挨的这些痛你都看不见,你宁愿信芸豆的话。
“我所有的错都是因为我姓陆,对吗?
“如果换成我是靳氏,你绝不会如此怀疑我,对吗?”
她一声苦笑,反手从桌上抓起一把剪刀抵在喉间:“想来我对严家寨如何死心塌地,结局也不过一死。既如此,那我何妨就死在当下?!”
她把剪刀扎下去。
颈间那只手却更快速地抓住了刀刃!
陆璎冷笑看着他指尖的血:“不是容不得我吗?这又是做什么?莫非回头又要扣我个刺杀你的罪名?以便将我千刀万剐?”
严梁把剪刀夺下,血顺着他指尖流下来。
“我只是不想回头还要应付陆家。”
“你还会怕陆家?”陆璎笑起来,“你看看你都把陆家小姐当什么了?你怕过吗?”
他掏出帕子,垂头擦血。
然后捡起裙子,走过去帮她围在腰间。又捡起她的鞋子,蹲下来让她抬脚。
陆璎朝他胸口踹了一脚!
他倒在地上,又继续蹲回来,不由分说提起她一只脚套进鞋子里。
“奶奶!”
房门被推开,李嬷嬷闯进来。
“大公子,您这!——”
严梁没有搭理她,将陆璎两只鞋子全都穿上,才站起来。“何事?”
李嬷嬷把下唇咬出血:“陆府那边二夫人三夫人前来为太太吊孝,奶奶须当出面招待!”
严梁回头看一眼陆璎。
陆璎寒着脸,跨步走出了门!
……
陆府的二夫人周氏和三夫人伍氏依礼在灵堂里祭拜过之后,被严府安排在此处照看的管事娘子引到了偏厅吃茶。
“事先不知二位夫人到来,未曾提前禀报三少奶奶,老夫人看重三少奶奶,交付了全部内宅事务,奶奶事忙,来的慢些,还请二位夫人莫怪。”
管事娘子陪着笑脸奉了茶,周氏道:“这情形我们也不是不知道,只不过两家好歹是亲家,怎么事发到如今,两三日了,也不曾见去陆府送个信?
“这是不让我们这门亲了吗?璎姐儿父亲不明就里,不敢轻易过来,又不肯失了礼数,这才打发了我们二人前往。
“既然府中事务皆由璎姐儿的主持,那这就是她的过错了。等她来了,我们当婶子的自是要教训教训她。”
严陆两家的关系近来有了变化,府里上下虽然没有得到主子明言,多少是有耳闻的。
这次上面没提,他们也就没专程去陆家送信。
周氏这话丢过来,管事娘子只能陪着笑脸。
好在门外传来声音“三少奶奶来了”,屋里几个人同时抬起眼来,这才打住了话题。
陆璎见了二位,旋即哽咽上前,扑进她们怀里:“二婶,三婶,你们总算来了!”
两人看到她的后颈,同时站起来:“丫头,你这是怎么了?怎么伤成这样?!”
陆璎摇头。
“这是谁打的?”周氏拉着她细看,右手不经意落到她腰上,又倏然一惊:“这腰上又是怎么了?如何鼓成这么大一块?!”
陆璎疼痛难熬:“不敢叫婶娘们担心,日前只是摔了一跤罢了。”
周伍二人对视一眼,当下冲着几位管事娘子怒道:“我陆府好好的一个千金小姐,送过门来,身上落下这样的伤,难道这就是你们说的被老夫人看重?!”
第393章 茶局
严梁刚好走到门外。
转身正要离去,身后门开了,周氏拉着陆璎的手,与伍氏一道走出来。
“大公子?”周氏停步,“你来得正好。据说如今严家事务是你做主,那我们陆家要烦请你给个交代,我们家二小姐,这身伤是怎么回事?
“她嫁过来三个月,带着一张青肿的脸回娘家,不过半年,给严家当牛做马,说的好听是被器重,结果一个当家主母落下这么一身伤在下人之间走动,这就是你们严家当初求娶时,信誓旦旦保证的会当女儿疼?”
严梁拱手行了一礼:“近些日子家中事务繁重,确实让三弟妹受累了。回头我让后宅姨娘们分担些许,让弟妹好好歇歇。”
“好口才!”周氏冷笑,“大公子这是句句不提我们二姑奶奶这身伤。可怜我们二丫头还在为你们遮瞒,谎称是摔的。
“敢问得摔成什么样,才会摔出这样一身伤来?
“依我说,严府门第再高,也没有把我们陆家踩到脚底下的道理。大公子既是要让姨娘们管家,那么二丫头,你随我们回去,等把伤养好了再回来!”
周氏拉着陆璎便要走。
此时灵堂也有些他府前来吊孝的女客,目光已经频频朝这边投过来。
严梁看了一圈收回目光:“府中现有重孝,弟妹却撇下家务回娘家,对她声誉恐怕不利。夫人既是疼她,就该体贴她的难处才是。——三弟妹,你说呢?”
陆璎默凝半刻,转向周氏伍氏:“劳二婶三婶挂念了,府里事忙,等过得三两日事态缓和些,我再回去探望二位。——我记得再过两日便是四妹妹的生日?正好回去替她过生,届时大公子必定是会体谅的。
“大哥,是不是?”
严梁迎上她的目光,随后扬唇:“岂有不应之理。”
周氏点点头,便道:“大公子,我们丑话得说在前头,倘若下回还看到我们姑奶奶身上有伤,那么哪怕我们陆家门槛再不及严府高,我们这些个不顶事的俗人,多少也要豁出去争一口气的。
“没有这样欺负人的道理,你说是不是?”
严梁抻手:“严陆两家早已结下秦晋之好,对三弟妹,岂有不重视之理?”
“但愿如此罢!”
周氏说完一拂袖,与伍氏同出了门。
严梁待她们离去才直起身来。与目送二人的陆璎一对视:“你不送送?”
“我去送,你放心吗?”
陆璎丢下这句话,回了房。
……
绮玉阁内,进了屋的李嬷嬷立刻从袖子里掏出一张纸条塞给陆璎。
“三太太给的!快看看!”
陆璎颤着双手打开,连看了两遍之后,迅速起头:“姐姐说,父亲已经答应了,他同意接纳我回陆家。”
“太好了!”李嬷嬷语声激动,浮出泪花,“到底大人不发话,让人心里就没底。大小姐他们再能耐,也没法给奶奶一个堂堂正正的归宿。——答应了就好了!还说什么了?”
“姐姐说,无论如何先稳住这两日,父亲已经胜利在望。而且,她已经在布署了!”陆璎说到这里蓦地把纸条攥紧,“昨日我们才送了消息出去,姐姐就让二婶她们来了这趟,可从面上来看这一趟并未起到什么作用,莫非,她们来的这趟已是姐姐的布署?”
陆家人这一出面,向严梁讨得了两日后回陆府的允准,要是两日后看不到陆璎的人,陆家自有理由向严梁发难。
明面上看严梁须有顾忌了,但对他这样的人来说,会如此听话接受制约吗?
这对他会有用吗?
而印象中陆珈行事从不无的放矢,那她特意让周氏她们来这趟,一定还有她的用意!
……
陆珈在胡同外头等到了周氏伍氏。
听完经过后她嘱咐了几句,让银柳送了二位回府。
随后她问何渠:“人都准备好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