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阶听旨!听旨!”
“臣在!”
“令你们即刻拟好将严府满门抄斩的圣旨!省去你们那些啰里八嗦的用词,把‘将严颂合府满门抄斩’写上即可!总之要快!”
他用最大的力气在嘶吼,仿佛要直透苍穹。
说完他苍白的脸上浮出了病态的潮红,却又以更冷厉的声音喝道:“沈博听旨,贺平也听旨!朕命你们一日之内奉旨查抄严家!十日之内将院子里这帮助纣为虐的帮凶,把他们所有人,全部都按律查处!
“全部!
“一个都不要留!
“没有进宫的,有参与的也全都揪出来!
“一个个的审!
“不许给他们留活路!
“听清楚没有?!”
“臣听清楚了!”
四人退下。
皇帝再透过已经鱼贯而入的层层宫人看向沈轻舟:
“你也是!
“你父亲他们查抄完后,你负责严颂的处刑,朕要让他五马分尸!
“朕要你亲自监刑!并要详细记载过程,回宫向朕复命!
“明白了吗?”
沈轻舟看了眼严颂:“皇上放心,臣如若办不好此事,必当提头来见!”
皇帝这才坐下来,虚脱地靠在椅背上。
……
严颂是清早出府的。
道士得手的消息是巳时传来的。
府中上下今日一派如常,严梁也如常。
他一早安排了庶务下去,然后到灵堂例行上香跪拜,查看了一番打点贡品的人是否用心,又听了几个人回话。
最后他路过小花园,停下来挑了一盆品相极佳的兰花,抱着来到了儿女的日常习读养心斋。
长子荣哥儿已经六岁,这孩子早慧,去年便请先生给他发了蒙,如今写的字已经很能看了。
老太爷赞赏荣哥儿不比自己这个当爹的弱,他听了当然高兴,也更加悉心教养。
有这般的家世,又有他这般费心筹谋家族前程的父亲护佑,荣哥儿将来必须位列九卿才算说得过去。
女儿善姐儿四岁,也聪明,会背三字经了。都说女孩儿不必过度费心读书,严梁却不这么想。女子也要识文断字才不至于被人愚弄。若能够饱读诗书,自是更好。如此便不会像她的生母那般受人利用。
严府的小姐,将来必然也是会匹配到一个门当户对的郎君,替娘家扩充人脉,又或者干脆入宫主事——宁王世子听说也是六岁?
宁王不管有用无用,登了基,严家也不会让他手中掌有多少权力。
严家的小姐若入宫中,必然得入主中宫才像话。届时诞下皇子,未来储君之位也是他的。
什么外戚不得专政?
不过是无能之人的咆哮。
规则都在上位者的手上,严家的权势不但要在内阁持续下去,后宫也要掌在手中。
他把兰花放在善姐儿的小书桌上,然后搂着荣哥儿看起了功课。
翻了一页书,管家走进来:“大公子!城外宁王府的人出事!”
第425章 像祖父一样做个善良的人
严梁的手指停在书页上,下一瞬他抬起头来。
管家走的急,看起来口干舌燥:“刚才派出去与对方联络的人已经折回来了,他们没有与人联络上,反倒遇见了秦家的人出城!”
严梁又静止了三息,把书合上站了起来:“人呢?”
“在前院候着!”
严梁走出去。
严渠迎面奔过来:“大哥,宫里出事了!祖父出事了!皇帝没死,太子也没死,刚才随祖父一道入宫的那些官员,都被锦衣司的人全都押出来了!
“贺平也已经去皇城卫戍署调集人马了!”
严梁一脚踩空,在门槛下打了个踉跄。
严渠刚把他扶住,几个管事又从从前方跑来了:“大公子!二公子不知从何处听来的谣言,说是老太爷,老太爷被拿住了!还说什么咱们府上要被抄家了,如今后宅之中各房乱成一团,都在吵嚷着收拾细软准备出府!”
严梁咬牙:“把府门四面全部看守住,谁也不准出去!哪怕一鸡一犬,都不许放出去!”
严渠拖住他:“大哥!连庶子们都听到了消息,咱们也赶紧走吧!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严梁将他甩开:“朝廷若要查抄,怎么可能提前走露消息人还未到?你就不想想会不会是沈家特意放出来混淆视听的吗?
“祖父还在宫中,你要敢逃,我先废了你!”
严渠咬着牙,却再不敢做声。
待他离去后,严梁也奔回了自己的房中,从墙上取下配剑,拿着又朝后院奔去!
后宅之中四处都是惊慌奔走的丫鬟婆子,严述生前那进来的七八房侍妾,十几个庶子女,有的已经打包好走出院门了,有的正在打包。
严梁守在垂花门下,一剑挥断了面朝自己奔过来,还来不及收脚的丫鬟一只腿!
丫鬟倒地,鲜血飞溅!
紧随其后的一房侍妾被溅上了血,当下抱着脑袋尖叫起来!
严梁不由分说举剑,又将侍妾胸口刺了个透穿!
“谁还想死?放马过来!父亲还未下葬,我不介意把你们全都拖过去陪葬!”
先前的尖叫声戛然停止。
严梁扬着滴血的剑刃,面如寒冰:“进了我严家大门,身为我严家儿女,就当与我严家共进退!
“想走?
“严家让你们享了那么多年的福,助你们一个个娘家飞黄腾达,养你们的子女成才,如今听到点风吹草动,就想着给自己做打算了?
“今日谁敢踏出此门一步,她就是你们的下场!”
剑刃上的血滴在侍妾的尸体上。
尸体怀抱着一大包珠宝首饰,圆睁双目望着远方,再也合不上来了。
“大公子!”
来人带着哭腔到了跟前:“锦衣司的缇骑和卫戍已经到达门外,并且把府邸四周全部围住了!”
严梁倏地转身:“谁带的队?”
“带队的还没到,不知是谁,他们只是将府邸团团围住了!听最后入府的人说,咱们府上往外三条街都被围住了!
“就算是有出府的人,此刻也都被抓了回来!”
严梁手里的剑晃了一晃。
满院子的人静一静,又悲哭起来。
严梁转身,朝府墙下奔去。
透过窗口,不,还用不着到达墙下,就已经看到了外头密密麻麻的人影。
——怎么会这样?
一切不都是天衣无缝吗?
甚至他们都留足了后路,怎么会失败?
要知道严颂可是天底下最为了解皇帝之人!
他怎么会失败?
严梁停在阶下,呆望着墙外头的人影,一口气卡在喉咙,需要很用力才能咽下。
他退后两步,在门廊下转身,然后大步奔向了长房。
房中下人被惊得躲避不及,纷纷撞飞。
房中被他收藏机密文书的暗格全都打开,所藏之物一一翻出来。
他点起火折子,凑近去烧。
蹭两下没烧着,手便停在半空,然后垂下。
“大公子!”
老家丁忧心的望着他。
他缓缓抬起头:“是不是回天无力了?”
老家丁痛苦得说不出话来。
严梁望着桌面:“事已至此,那烧不烧已经没什么分别了。何伯,打我生下来你就跟着我,这次也要连累你送命了。”
老家丁哭出来:“大公子何出此言?老朽打从这宅子建起来就在府中当差了,建那后花园子还有老朽一部分功劳!
“老朽知道那底下原先建了条地窖,因为与隔壁夹巷近,后来被挖穿,就通到了夹巷那头!
“大公子,要不然您带着容哥儿善姐儿一道走吧!”
“对,荣哥儿!”
严梁蓦地直起了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