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声,石蓁蓁探了半个身子出来:“谁叫你对公主殿下不敬,就该打。”
这要是在塞外,陆家军营里,秦慕阳敢这样跟她说话,石蓁蓁一定打得他屁滚尿流,连他爹妈都不认识。但可惜如今是在皇城,大将军嘱咐过,不能随意放肆。
“我对她敬不敬的,那是我们俩的事,跟你有什么关系,要你多管闲事?”
石蓁蓁:“从今儿开始,公主殿下的事就是我的事,公主殿下的仇人,也是我的仇人。”
公主殿下是她的大恩人,她喜欢公主殿下,所以公主的事就是她的事,谁欺负公主就是欺负她!
谁要是敢欺负她,那必须先问过她的拳头同不同意。
秦慕阳笑道:“哟,怎么,你是她的狗腿子啊?”
“慕阳,不许无礼。”秦慕阳嗤笑的声音被秦雪卿喝止住,她偏身瞪了秦慕阳一眼,随即朝沈枝意福身,“公主殿下,大将军见谅,小弟不懂事,惹了笑话,我这就带回去好好教导。”
“大姐,我哪里说错了,他俩分明就是穿一条裤子的,我算是看出来了,这个陆逍他那天就是故意打我的。”
一看见这俩人一道出现,秦慕阳心下就更加确定了,他就说那天陆逍怎么就对他下手那么重的,差点把他的肋骨都摔断了。
哪里像是来劝架的,分明就是借机来报仇的。
听见秦慕阳诋毁陆逍,石蓁蓁亮起拳头:“再敢废话,我见你一次打你一次。”
“姐,你看,她还威胁我……”
秦慕阳被她吓得往秦雪卿身后一躲,生怕石蓁蓁真的冲上前来,再给他一拳,毕竟石蓁蓁是真的敢,不是吓唬他的。
秦雪卿无奈叹了口气,又朝姜丞相和姜夫人行礼:“让丞相大人和夫人见笑了,今日夫人寿宴,本该是来替父亲道贺的,不成想小弟莽撞,竟搅扰了夫人的宴席,还请夫人莫怪。”
姜夫人淡然一笑:“怎会,二位能来,是姜府之幸。”
“承蒙夫人大度,不与小弟计较。贺礼既已送到,我们这便告辞了。”
她拉了拉一脸不服气的秦慕阳,一道行礼作揖。
……
秦雪卿二人走后不久,沈枝意也从席间撤了。公主府的马车停在门前,她同姜云笙告别后,便弯身上了马车。
云锦在车前同侍从一道驾车,马车两侧流苏坠子叮铃铃作响,刚走出没几步,车身忽然震荡了一下。
沈枝意撩起帘子看向车窗外,两侧行人匆匆,并未有什么异常。等她再放下帘子,一回头就见原该在丞相府席间的陆逍,此刻正一脸坦然地上了自己的马车。
看着面前人一脸闲适的模样,倒是沈枝意惊诧得瞪大了眼。
她从不知,陆逍竟也如此大胆,连堂堂公主的马车都敢偷摸上?
前世她与陆逍相处得不算多,并不真的了解这人,只是见他面容严肃,出手狠厉,便觉得他是个粗鲁又古板的糙汉子,比不得读书人懂情趣,知冷暖。
可如今看来,倒是她错了。
“陆大将军好大的胆子。”沈枝意微微扬起脑袋,语气调侃,“连本公主的马车都敢上,就不怕本公主治你个大不敬的罪吗?”
陆逍没坐到她旁边,反倒是自己一个人屈身边角,宽敞的马车里,他只占了寸步之地。
他垂眼,说道:“公主若是要治罪,那方才见微臣来,就应该叫出声,让侍卫把微臣抓起来了。”
他知道,沈枝意这次出门带了随身侍卫,是陛下亲赏的,只不过旁人不知,也轻易看不见侍卫的所在之地。
方才在丞相府,两人争执间,秦慕阳若是胆敢真的碰到沈枝意,那几个侍卫就会立即从暗处出现,一举将他拿下,当场治罪。
到那时,恐怕就不是挨石蓁蓁一顿打那么简单了。
闻言,沈枝意却笑了:“大将军慧眼如炬,看来本公主的这点小心思都被将军给看透了。”
所以他才纵容石蓁蓁教训秦慕阳,既为她出了气,也免得引起相府慌乱。
“不过……”她倾身朝陆逍看去,一双杏眼泛起笑意,“大将军如此,就不怕传出去,会毁了本公主的清誉?”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本就流言纷纷。
况且,她如今可是有夫之妇。
两人的距离在马车内不算近,可又较之寻常人更近些,狭窄的空间里,陆逍定定地凝视她,一字一句地说:“公主,那也是臣的清誉。”
沈枝意笑:“大将军岂非是要本公主负责?”
“微臣不敢。”陆逍道,“只是微臣前日听闻,公主在府上养了十个男宠,不知可是真的?”
闻言,沈枝意一怔,笑意登时僵在嘴角,一时竟不知该作何回答。
她有点心虚,男宠之事本是为了气驸马的,让他知道自己的地位不是无可替代,也想给他点教训,所以才找了这些人来。
但她不想让陆逍误会,于是连忙摆手解释:“不不不,不是男宠,是先生,教书的先生。”
她极其认真的解释,生怕陆逍当真以为她是会给自己找男宠的公主,毕竟这在大庆也不是没有过先例。
面前人听着,眼尾微微上扬,但面色却略显失落,他叹息一声:“原来如此,那倒是有些可惜了。”
“可惜什么?”
陆逍一本正经地说:“公主下次再养男宠……哦不,请先生的时候,能否也考虑一下微臣?”
沈枝意:“?”
第22章
自那日在丞相府见到卫云瑶,之后的几日里,沈枝意便再没听过她的消息。
林谢也是如此,那日他出去见了一个人,回来后便早早歇了,第二日照常去翰林院公务,一切都跟原来并没有什么不同。
只是……
沈枝意想,只是自那日起,她再没听林谢提起过他母亲的事,也没有从庄子里来的农户帮忙传话了。
于是沈枝意派人去城外的庄子上探了探情况,侍从回来禀报说,住在院子里的赵氏已经搬走了。
听左右邻居说,前两日就搬走了,说是驸马拿了一大笔钱来,不仅给舅舅赵诠还清了赌债,还花了不少银子将其母赵氏送出了皇城。如今不知道去往何处,但看样子应当是过富裕的日子去了。
林谢哪来的银子给赵诠还债,沈枝意不用想都知道。
他在皇城中既无亲友,又无关系甚好的朋友,最多是一道参加科考相识的书友,不过都是些清贫的书生,哪来那么多的银子给他花用?
再说,即便他如今入了仕,朝堂上谁人不知他并不得五公主欢心,没有哪个傻子会白白花钱去讨好他。
那就只有一个人了。
既有钱,又有权,还不需要讨好沈枝意,唯有当今最受陛下看重的三皇子,沈明睿。
看来,他们这个时候已经搭上线,成为一条绳上的蚂蚱了。
林谢既已将母亲和舅舅送走,沈枝意并不打算再将人弄回来,毕竟这是她和林谢之间的仇怨,与旁人无关。她如今已磋磨得赵氏没了脾性,总不至于再要了她的命。
但林谢不一样。
她不仅要磋磨林谢,将自己前世所受的屈辱一点一点还回去。她还要摧毁林谢攀附权贵的尊严,彻底毁了他引以为傲的青云路,让他疯癫,让他失去一切。
她要的,就是林谢的命。
—
这一日,沈枝意要进宫,顺道将林谢送到翰林院,她在门前将林谢放下。路过似乎有人看见了她的马车,禁不住偷偷地看。
沈枝意看见,还特意撩起帘子,露出白皙的小脸,轻声道:“驸马,这几日辛苦了,今日早些回来吧。”
往日高高在上的五公主面露柔和笑意,一双清澈的杏眼弯起,满是眼前人的模样,不仅是过路的人,连林谢看着都恍然一愣。
沈枝意今日怎的又待他如此殷勤了。
不仅亲自送他到翰林院,还关心他,让他早些回府?
林谢一时没想明白,只是茫然点着头,但下一秒余光瞥着从身旁路过的同僚,满心的虚荣升起,让他禁不住握上沈枝意的手。
视线相对,亦是温柔如水。
“让公主如此记挂,是我的不是,公主放心,我今日必定早些归府,不让公主忧心。”
他这话说得浓情蜜意,叫听见的人都软了脾性,当真以为两人往日便是如此恩爱和睦的。
林谢告完别,转身朝翰林院里去,这时连往日从不跟他搭话的同僚都凑上前,对他嘘寒问暖,关怀备至。
林谢想,果然,再清高的书生,也会为权势折腰的。
但今后,他将不再靠攀附沈枝意而得到权势,他要靠自己,踏出一条青云路来!
沈枝意目送着林谢进入翰林院,她放下帘子,接过云锦递来的手帕,擦了擦被林谢摸过的手,转而将帕子扔了出去。
“走吧,回府。”
云锦看了眼落在马车外的白皙手帕,示意侍从处理干净。随后她问:“公主,咱们不是要去皇后娘娘那里吗?”
他们今日不就是为了进宫,才顺道将林谢送去翰林院的吗?
沈枝意却道:“不用去了,我本来也没跟母后说要进宫。”
进宫不过是个借口,她要做的,就是亲自送林谢到翰林院,她要让林谢感受到权势带来的快感,从先前人人都能使唤他,看不起他,到现在被人一朝捧上天的滋味。
人一旦尝到了甜头,就会一直想要维持这样的滋味。
林谢亦是如此。
“派人时刻跟着驸马,有什么消息随时报给我。”沈枝意嘱咐道。
她有预感,今天她能看上一场前所未有的好戏。
……
果不其然,林谢今日自进了翰林院开始,以前高高在上,对他嗤之以鼻的同僚们,竟一时间都殷勤地关心他。
不仅对他关怀备至,还主动帮他分担公务。那些他日日都在做的杂事,今天也轮不到他做了,在他伸手之前,就已经有人帮他完成了。
林谢心知他们的意思,便也理所应当的享受起来。
但他还是假模假样的问了一声:“今日……卑职还需要做些什么呢?”
然后他的直属上司就立时上前来,挥挥手,赔着笑:“今日没什么要紧事,你歇着便是。若是口渴了,这处还有刚沏好的茶水,我来替你倒一杯。”
“那怎么好意思麻烦曹编修呢?”
被唤曹编修的人慷慨得将人按在位置上:“能给林侍读倒茶是我的荣幸啊,怎么能说麻烦呢。”
“那便多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