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刻,剑光如狂浪,自少女的剑尖奔涌而出,银龙呼啸直捣众人。
她猛地抓住大师兄的手,且战且退,终于找到人群中一条缝隙,立刻撒腿狂奔。
他们手牵着手,大步跑出狭窄肮脏的小巷,巷外天地辽阔,霞光破云,风卷沙飞。
不知不觉间,手越握越紧,不知是谁的汗湿了又干,热了又冷,十指却始终没有分开。
禁飞阵禁止所有人御剑,昆仑丘的修士也只能用两条腿在他们身后狂追,宁汐眼疾手快专门挑那些逼仄弯曲的小道钻,七拐八绕之后居然真的让他们甩掉了一部分追兵。
眼前一堵砖墙,是个死胡同,宁汐法术用得还不熟练,下意识还是用老办法手脚并用地爬上墙头,旁边大师兄已经一个燕子跃身落进空空的院内。
落地之后,他朝她张开手臂:“我会接住你的。”
因为跑得太着急,他头顶上束发的白玉冠都歪了,发丝凌乱,还有好几缕黏在脸颊边,汗湿的皮肤在晚霞中闪闪发亮,眸光却比天边的夕阳还要璀璨。
看着他笑,宁汐忽然也跟着高兴起来,想也不想,就自高高的墙头一跃而下,与满怀白樱香撞了个满怀。
敛气屏息,侧耳听了一会,没听到追兵的脚步。
暂时安全了,她长长地吐出一口热气。
她又重新抬头看向身前的人。
大师兄的眼里像呈着万丈柔情海洋。
他忽然朝她灿烂一笑,雪白的牙在夕阳下熠熠一闪,双手穿过她的腋下,然后将她高高举起。
宁汐吓了一跳,两只脚够不到地,慌张地扑腾:“大师兄?!”
裴不沉眉眼弯弯,像举小孩一样甚至又举着她晃了晃:“念念,我好开心。”
宁汐眨眼,虽然还是没搞懂为什么突然要把她举高高,但是他眼里那几乎胜过日轮光辉的喜悦也感染了她,让她情不自禁也跟着咧嘴傻笑起来。
裴不沉爱不释手地举抱了一会,才依依不舍地将她放下,宁汐两只脚刚刚踩到地面,就又被他捂着后脑勺揉进了怀抱里。
拥抱的力度很大,像是要将她整个揉碎了融进他的骨血里,脸贴着脸的动作却是极其轻柔,轻轻地用额头、鼻尖轻蹭她的颈窝,令宁汐产生了一种自己正在逗弄粘人的猫儿狗儿的错觉。
咚、咚、咚。
她用手掌根轻轻抵着他的胸膛,小声惊叹:“大师兄你的心跳得好快。”
裴不沉垂下脑袋,用下巴轻轻蹭她的发顶:“那是因为你呀。”
像是有只小雀钻进了她的胸腔,正在鼓噪地跳跃振翅,宁汐连忙捂住自己的胸口,着急又困惑:“我的心怎么也变得很快了,是不是被你传染了?”
她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烫得惊人,又去捧大师兄的脸,再次震惊了:“为什么都这么烫?是风寒吗?也是你传染给我的?”
裴不沉任由她乱摸,闷闷地笑,胸腔发震:“只是现在这样,可不会传染。”
宁汐一头雾水地抬起脸,随即就被他捧住了脸颊,他像捧一朵珍贵的花,慢慢地低下头,噙住了心上人粉色的双唇。
“现在这样,才会传染。”
指尖轻颤抚摸着柔软的唇角,爱怜地吮吸唇瓣,仅仅只是触碰都像是啜饮蜜糖,春夜细雨,润物无声,暖风拂柳,雨燕啄花,是极为轻柔的一个吻,仿佛生怕惊扰到难得愿意主动靠近的蝴蝶。
唇舌辗转,吻了又吻,连灼灼的呼吸都要刻意放缓,落在她脸上的力道需要小心再小心,一个不注意就会前功尽弃,万劫不复。
“唔……”
渐渐听见她支离破碎的呼吸,哭腔绵软含糊,他才依依不舍地从好梦中退场,温情地关心:“怎么了?”
宁汐的心跳得好快,整个人像是被甜米酒浸泡过一样,酸软的酥麻感觉一直蔓延到指尖脚尖,她喘了好几口气,才勉强找回说话的力气:“真、真的被你传染了!怎么心跳得越来越快,脸还越来越烫了!”
她泫然欲泣地睁大眼睛,先去摸他滚烫的额头:“大师兄你的病是不是还没有好?我们会不会一起病死掉啊?”
裴不沉抓下她的手,每一根手指都放在唇边吻过一遍,轻声呢喃:“一起去死也很好啊。”
宁汐一张脸就皱起来:“呸呸呸!乌鸦嘴,快把这句话收回去!大师兄要长命千岁、万岁!”
裴不沉就又开始弯着眼睛笑,一边将手握住她的后腰,将她带到墙边,她后背抵着坚硬的墙壁,再想躲就没有机会了。
宁汐和他面对面贴着,吃力地踮起脚尖、扬起脑袋,才能看见他翘起的唇角。
“太高了吗?”他微微弯腰低头,但还是有一部分身高差距没办法弥补。
“念念踩着我的脚吧。”
宁汐低头,看了一眼那双虽然进过水牢、但还能算得上干净的月白色锦靴。
裴不沉低笑:“没事,我踩不坏的。”
宁汐这才小心翼翼地将自己的两只脚分别压上他的脚面。
然后她刚刚抬起脸,他就再次垂头吻了下来。
一开始依旧是浅尝辄止的轻柔,从额头开始,毛茸茸的眉毛,轻轻颤抖的眼睫,沁出了一点香汗的鼻尖,还带着浅浅绒毛的脸颊,圆润饱满的耳垂,然后是那双令他日思夜想辗转难眠的双唇,他用最无上的耐心和细致,一点一点用双唇描绘她的轮廓。
只是当少女逐渐因为呼吸不畅而发出猫儿似的轻喘之后,他的眼角就渐渐冒起了血丝,体内气血翻涌。
鬼气最喜
重欲,丝丝缕缕的黑线再次沿着全身经脉蔓延疯长,裴不沉只好用力闭眼,将逐渐发黑尖锐的指甲往她背后藏得更深。
瞬间狂风骤雨,惊涛骇浪,唇舌之间尝到了血腥味,少女舌尖滚出了哀哀的哭求。
该停下来了,否则就要无法收场。
现在就要停了,不能再继续了……
停,停,停,停——
他猛地衔住了她的舌尖,重重一吮,接着就是毫无章法地吸吮舔咬,巨山一样地压下来。
她是他的。
耳边接连不断地响起爆裂恐怖的轰鸣,他已经分不清是院外正在追捕的昆仑丘弟子施展兵器的威震,还是自己体内正在疯狂震动的鲜血和鬼气。
宛如巨浪拍碎礁石、狂马踏碎雏燕。
仅剩的一个念头,黄钟巨吕一样在他的颅骨内反复激荡回响。
吃掉她,吞掉她,嚼碎咀烂每一块鲜甜的血肉,让她的每一分每一寸都和他合为一体。
永永远远不分离。
第106章 喜被“我们来成亲吧。”
宁汐的脖子已经仰得发酸,嘴唇也被吸到发麻,后背摩擦在粗粝的墙面上更是火辣辣得痛,她撑起手臂想要推开大师兄,却被按着后腰半点动弹不得。
就在她觉得自己立刻要窒息而亡的时候,对方终于松开了她。
“你的脸是怎么回事?”他爱怜地用大拇指摸索她的脖颈。
刚才被摁在墙上亲吻都没有现在难堪,宁汐结巴道:“我、我在秘境里又妖化了,这一回不知道怎么回事,那些纹路怎么也褪不下去。”
“没关系。”裴不沉的吻又轻轻落在花纹上,唇瓣沿着怪诞美丽的妖纹一点点描绘,“念念这样也很美。”
眼见他的吻又要往脖子以下去了,宁汐满脸通红,抱着他的脑袋往外推:“先找个地方躲起来吧,我听见追兵的脚步声又传过来了。”
身前人的舌尖依依不舍,在她的颈窝舔舐一口,才松开她。
宁汐喘了几口粗气,这才有心情观察自己现下所处的环境。
是一栋颇为气派的院落,处处张灯结彩,喜字高挂,像是谁家成亲要用的新房。
宁汐一瞬间就想起来了,这里十有八九就是赫连为和南宫音的新房。
难怪方才那些昆仑丘追兵不敢冒然闯入。
只是略微停顿思考片刻,院墙外就传来了追兵询问的声音。
正好有扇窗是开着的,宁汐赶紧拉着大师兄的手,跳窗入户。
然后就同屋内正在收拾床榻的人来了个面面相觑。
“茱萸姑娘?”新房外的婢女听见里面忽然没了声音,有些担心,“是出什么事了吗?”
裴不沉反手抓住桌上的珠钗,尖锐冷光滑过地砖。
茱萸同二人对视片刻,忽然抬高声量:“南宫姑娘的嫁妆是不是还没搬进来?紫藤,你随我一道去取吧。”
说完,她就像没看见眼前有人一样,转身又退了出去。
宁汐望着窗纸上人影渐渐远去,确认自己暂时安全了,立刻转头去看裴不沉。
他刚好按下眼中暴虐的黑气,面色有些苍白,同她微微一笑,一边把准备杀人的珠钗放下。
宁汐扶着他坐在床边:“是之前在风月楼染上的鬼气吗?”
裴不沉轻轻点头。
宁汐憋了一肚子的恼火,这家伙老毛病又犯了,有什么事就宁可自己藏着憋着,她问了也不说实话,直到纸包不住火,才想要一逃了之。
偏偏眼前人又一副虚弱无比的模样,令她想呵斥也无从下手。
她鼓起脸颊,过了一会,才硬邦邦地撂下一句:“等回了白玉京,我再跟你算账。”
裴不沉依旧轻笑,两只胳膊环住她,脑袋垂在她的颈窝,来来回回蹭,像只粘人的大狗:“对不起嘛,念念,是我不对,以后不会这样了。”
宁汐对此半信半疑,把撒娇的大师兄推到一边,低头检查他衣服下的身体:“水牢里他们对你用刑了吗?”
裴不沉下意识想要收回手,被宁汐瞪了一眼,才无奈地笑起来:“一点皮肉伤,无碍。”
宁汐看清了那些皮开肉绽的鞭痕,没吭声,重新站起来:“我去外边探探路,顺便看看能不能找点药和食物回来。”
昆仑丘是不能继续待下去了,大师兄身上的鬼毒也很麻烦,不知道他还能撑多久,至少要在下一次发作之前回到白玉京。
她刚刚打定主意,门就被轻轻推开了。
茱萸捧着一个匣子,快步进门,一边大声道:“南宫姑娘的嫁妆就摆在这里了,里头东西贵重,你们没事就不要再进来,免得毛手毛脚,磕坏了哪里,就是把你们卖了也赔不起。”
门外婢女齐刷刷应:“是。”
然后她将匣子放在桌上,抬眼对宁汐使了一个眼色,便退了出去。
宁汐抱过匣子,打开一看,里头药品食物一应俱全,最底下居然还放着裴不沉的逐日剑。
也不知道茱萸是怎么拿到的。
裴不沉将剑收好,若有所思:“看来念念交的新朋友,在昆仑丘地位不低呢。”
宁汐挠头:“我还以为她就是个普通的外门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