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墨已笑吟吟地走了进来,恭敬地祖母行了个礼。
祖母看见他过来,也非常的高兴,忙请他在炕边的太师椅上坐下,让丫鬟上茶点,并关切地道:“你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衙门里没什么事吗?”
元哥儿已经有些认得人了,宋墨又每天都抱他一会,他就在窦昭的怀里朝着宋墨蹿。
宋墨笑着伸手抱了孩子,在太师椅上坐定,道:“从前做同知的时候,头上还有个都指挥使,事事都还有所顾虑,现在自己做了都指挥使,没人在头顶上压着,走动就方便多了。”
祖母竟然一脸身同感受的表情点头赞同道:“是这个道理。”
元哥儿又闹腾着要去外面。
宋墨也怕风吹着孩子,抱着他去厅堂里看多宝阁架子上陈设的玉石盆景。
祖母就不满地悄声对窦昭道:“砚堂过来了,你也不下炕迎一迎,哪有这样的道理?人无千日好,花无百日红。谁不喜欢被人看重?你和砚堂的日子还长着,你别总仗着他对你好就端着个架子,时间长了,任谁都会疲的。”
一席话说得窦昭尴尬不已。
可再仔细一想,祖母的话却很实在。
难怪别人常说“家有一老,如有一宝”。
窦昭虚心受教,去堂屋里和宋墨一起带孩子玩。
宋墨眉宇间果然多了几分欢快,低声地道:“你别担心,元哥儿和我亲,不会哭闹的,你多陪老安人去说说话,她老人家在这里人生地不熟的,也没个知心的人,你既然来了,也给老人家解解闷。”
他从不称祖母为“崔姨奶奶”,而是随着晚辈称祖母为“老安人”。
窦昭心里暖暖的,想着祖母的话,有意让宋墨开心,也压低了声音道:“可我想和你在一起嘛!”
笑意顿时就止不住地从宋墨的眼里溢出来。
他的表情更加柔和,态度却愈发坚定了,道:“你去陪她老人家吧,我又不是小孩子。”
窦昭捏了捏他的手,这才转身进了内室。
直到窦世英下衙赶过来,宋墨脸上的笑意也没有减少分毫。
窦昭不由深深地反省自己。
她好像把前世的夫妻相处模式慢慢地拿到了她和宋墨之间。
这可是个大忌!
自己以后一定要改。
而那边宋墨却一面和岳父逗着儿子,一面笑着问起过继的事:“家里的亲戚朋友都已经下了帖子吗?”
窦世英从衣袖里摸出个和田玉雕的玉珑玲塞到了元哥儿的手里,笑道:“毕竟是家事,没有请朋友。”
宋墨欲言又止。
他很少流露出这样的表情,窦世英不由得神色一正,道:“是不是有什么不妥当的地方?”
“不是,不是。”宋墨踌躇道,“我自柳叶胡同回来,就有个想法……”
一副不知道当讲不当讲的样子。
窦世英笑道:“你少在我面前打马虎眼!想说什么就说。你可是我的半儿子。”
宋墨讪然干笑了两声,却也顾不得许多,索性开门见山地道:“这原配嫡妻和妾室扶正的续弦毕竟不一样,您就没有想过可以把十二哥记在岳母的名下?”
第四百六十五章 亲事
窦世英还就真没有想过这个可能。
毕竟王映雪还活着,而赵谷秋已经去世十几年了。
他不由一拍大腿,兴奋起来,道:“你这主意好!就这么办!”说完,用完了晚膳就去了槐树胡同。
五太太知道了,道:“我和六弟妹都想到过这一茬,只是都不好提这事,没想到七叔自己一下子想通了。”
窦世枢也笑道:“他这些日子行事比从前有章法多了。”
五太太点头,望着丈夫两鬃冒出来的银丝,心疼道:“他们能顺顺当当的,你也能少操点心。”
窦世枢朝着妻子温和地笑了笑,塞了个墨锭给五太太,道:“来,帮我磨墨,我给二哥写封信去,让他在族谱上添一笔。”
五太太笑着应“是”,挽了衣袖静静地帮丈夫磨着墨。
回到家里的窦昭却好好地“犒劳”了宋墨一番,宋墨快活之余生出几分忐忑来,道:“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窦昭啼笑皆非,横了他一眼,道:“能有什么事?”
宋墨嘿嘿地笑,不愿意放过自己的“福利”,搂了半裸的窦昭,低声道:“我还要从后面进去。”
说话间,那物事已硬邦邦地顶在了窦昭的大腿内侧。
窦昭没想到他这么快就又有了兴致,吓了一大跳,斜睇着他:“你还嫌不够乱啊!”
她并不知道自己此时面如霞飞,那斜嗔过去的一眼水光盈盈如海棠滴露,说不出来的妩媚娇艳,让宋墨的心火更灼了。
“让他们进来收拾就是了。”宋墨说着,手已握住了她胸前的丰盈,把窦昭压在了床上。
窦昭被他撩得再次情动,索性闭上了眼睛,随他胡闹去。
第二天早上,乳娘抱了元哥儿过来喂奶。
窦昭羞得都有些不敢看元哥儿的面孔,强做镇定地吩咐乳娘:“今天早上你喂他!”
乳娘不解地退了下去。
旁边服侍的甘露想着换下来的那些沾满了各种印记的被褥,隐隐猜到些什么,脸也跟着烧了起来。
只有始作俑者的宋墨神色淡定,慢条斯理地喝着粥。
可等他一走出门,嘴角就高高地翘了起来。
元哥儿勉勉强强地吃了几口乳娘的奶水,没等一个时辰,就哭着朝着窦昭怀里拱。
时间太短,窦昭的身体还没有恢复过来,元哥儿依旧只吃了个半饱,没半个时辰,又闹了起来,把平日的作息时间全给打乱了。
窦昭暗自脸红,溺爱地宠着儿子,他想吃的时候就让他吃,结果是元哥儿片刻不离地赖在她的怀里,以至于若朱来回禀她说蒋琰这些日子神思有些恍惚的时候,她只好抱着元哥儿去了碧水轩。
仔细一瞧,蒋琰是比从前清减了些。
窦昭让她和元哥儿玩,问她:“你可是有什么心事?”
蒋琰沉默了一会,低声道:“我想去大相国寺上炷香……”
窦昭有些奇怪,可再问,她红着脸不作声。窦昭想着她快出嫁了,有些别样的心思不好意思说也很自然,笑着应允了,又让人安排出行的马车和随行的粗使婆子。
蒋琰羞涩地向窦昭道谢,怯生生地道:“能不能邀了十二姐一起去?”
“有她陪着,那自然再好不过了。”窦昭原准备自己陪她去的,既然她有了自己贴己的姐妹,窦昭乐得放手,因而鼓励她写了帖子邀请蒋骊珠。
蒋骊珠嫁进吴家已经有大半年,夫妻恩爱,生活顺遂,却不知道为什么身上迟迟没有动静,婆婆虽然安慰她这种事不能急,可她心里还像火烧火燎似的,正寻思着要不要去给观世音菩萨上炷香,接到蒋琰的请帖,她欣然答应。
吴太太也是从做孙媳妇熬到做婆婆的,很是理解蒋骊珠的心情,亲自吩咐人备了香烛,送蒋骊珠上了马车。
宋墨也希望蒋琰可以有个朋友走动,知道她去大相国寺上香,还让人拿了一百两纹银给她做香火钱。
蒋琰推辞。
宋墨的脸色立刻变得铁青。
窦昭忙朝着蒋琰使眼色。
蒋琰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做错了事,忙收了银子向宋墨道谢,神色仓惶地退了下去。
宋墨不由按了按太阳穴。
窦昭就笑着将手掌伸到了他的面前,嗔道:“今天银楼的掌柜会送琰妹妹出嫁的首饰过来,我要打个珍珠头箍!”
宋墨失笑,顺势就把窦昭拉坐在了自己的膝头,咬了她的耳朵道:“我连人都是你的,还能少了你的珍珠头箍?我们不打珍珠头箍,我给你打个百宝璎珞,好不好?”
“平时谁戴百宝璎珞?”窦昭和他抬杠,“你就不想让我如愿罢了。”
宋墨的手就从她的衣襟口摸了进去,调笑道:“你让我吃一口,咱们珍珠头箍也打,百宝璎珞也打……”
窦昭败下阵来,从他的膝头跳了起来。
宋墨哈哈大笑,心里十分的快活,拉着她不让她走。
夫妻两个正在那里纠缠着,武夷隔着夹棉门帘禀道:“世子爷,耿立过来了。”
宋墨放开了窦昭,温柔地亲了亲她的面颊,柔声道:“我去去就来。”
窦昭乖巧地帮他整了整衣襟,送他出了内室,站在门口直到宋墨的身影出了正院,这才转回内室。
宋墨虽然不动声色,可她刚才还是感觉到他听到“耿立”这个名字的时候身子微微有些僵硬。
她招了杜唯留在府里的小厮刘章,问他知不知道耿立这个人。
越是知道得多,越是明白窦昭在宋墨心中的地位,对窦昭就会更忌惮。
刘章回答的时候牙齿打着颤,道:“小的知道,他是辽王麾下的第一幕僚。”
窦昭愕然,遣了刘章退下,有些心神不宁地坐在临窗的大炕上等着宋墨回来。
做了都指挥使,辽王的手最终还是伸向了宋墨。
难道老天爷冥冥之中自有安排?
那辽王荣登大宝,是不是也是天意呢?
窦昭暗暗思忖,连手中的茶水洒落在了马面裙上都没有察觉。
丫鬟们七手八脚地上前服侍。
宋墨折了回来,表情还算平静,眼底却带着几分玩味。
窦昭不由奇怪。
宋墨等窦昭换好了衣裳,屋里服侍的都退了下去,这才笑道:“你猜猜,那耿立来见我是为了什么事?”
窦昭猜着他和耿立的谈话应该还算愉快,打趣道:“莫非是来给你送礼的?”
“虽不中亦不远矣。”宋墨朝她眨着眼睛,“耿立代表辽王来见我,想求娶阿琰为夫人。”
窦昭骇然,失声道:“正式册封的夫人吗?”
宋墨点头,道:“若是我们同意这门亲事,他即刻就上表请旨,连上表都让耿立带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