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举着灯出来查看:“怎么了?”
那丫鬟神色有些惊恐地道:“我听到有人不停地叩我的门。”
院子里静悄悄的,一个人也没有,屋檐下挂着的一盏大红灯笼,孤零零地在风中摇曳。
两人齐齐打了个寒颤。
那丫鬟的声音都变了:“杜若姐姐,不会是有鬼吧?你让我今天晚上跟着你睡吧?”她拔腿就往杜若那边跑。
杜若忙道:“不行!二太太在我屋里歇着呢!”
“那你让我也服侍二太太吧?”那丫鬟颤颤巍巍抱着杜若的手不放。
“这我可做不了主!”杜若没有办法。
听到动静的季红走了出来,温声道:“这是怎么了?”
那丫鬟又像抓了根救命稻草似的抓住了季红,求季红答应让她也服侍苗安素。
宋翰不把苗安素当人,季红更加不敢得罪樨香院的丫鬟,而且她记得这个丫鬟好像和杜若一样,是国公爷的人,因而笑道:“那你记得别出声。”
那丫鬟谢了又谢,由杜若陪着回房穿戴整齐后,和季红几个一起守在床前打着络子。
没把人引走,反而又多出一个碍手碍脚的了,段公义悔之不及,正想着用个别的什么法子把几个丫鬟调开的时候,只见那个叫柳红的丫鬟站了起来,伸着懒腰道:“我要去茅房。”
杜若笑道:“外面黑灯瞎火的,姐姐就在屋里用马桶吧?我帮你倒去。”
柳红听着瞥了她一眼,道:“我们二太太在你屋里歇着,我怎么好用你屋里的马桶?”
杜若脸一红,忙道:“那我陪你去茅房吧?免得你找不到地方。”
“不用了。”柳红拉季红,“我知道地方。你们不用管我,免得二太太醒了连个端茶倒水的人都没有。”说完,也不待杜若和季红开口,径直撩帘走了出去。
杜若不免有些讪讪然。
季红忙道:“你别放在心上,她就是这个性子。”
杜若勉强地笑了笑,道:“我知道。她就是那个让你们二太太没脸的丫鬟。”
这下子换季红尴尬了。
倒是那个丫鬟,能被宋宜春收房,也是个十分机敏的,忙低声笑道:“姐姐们肚子饿不饿?我屋里还些米粉,我再去灶上讨碟子咸菜,我们也吃吃夜宵!”
杜若指了指静垂的床帷。
那丫鬟吐了吐舌头。
季红见她性子很是活泼,不由也跟着笑了起来。
外面突然传来一声凄厉的尖叫。
第四百八十八章 就计
屋里的人房顶上的人全都神色大变。
季红更是惶恐地站了起来,道:“那,那声音好像是柳红的!”
柳红?
杜若和那丫鬟面面相觑,都觉得心里毛毛的。
三个人朝外望去。
屋檐下挂着盏大红灯笼,只能看到风吹过时树梢偶尔的婆娑起舞,再远,就黑漆漆的一片,什么也看不清楚了。
“怎么办?”杜若回头望了一眼静垂的床幔,轻声问季红。
季红咬了咬唇,小声道:“二太太好不容易才歇下,总得弄清楚了再去回话吧?”
主子们最讨厌咋咋呼呼的仆妇了。
那丫鬟就壮了胆子,抱着季红的胳膊道:“要不,我陪姐姐出去看看吧?”
季红朝杜若望去。
杜若忙道:“我害怕,我在这里服侍二太太。”
季红闻言,脸色有些难看,但还是和那丫鬟出了门。
杜若送她们到了门口。
段公义松了口气。
就看见杜若朝着左右望了望,见没有人,又飞快地跑了回来,一边撩着床帷,一边轻声地喊着“二太太”、“二太太”。
段公义心生困惑。
这个杜若有点不对劲啊!
他不由睁大了眼睛。
床帷被撩了起来,绣着宝蓝色玉簪花的锦被被掀到了一边,床上空空如也,哪里有苗安素的影子!
段公义心中一震。
抬头就看见隔壁花厅后面的小院里出现了宋墨的身影。
糟糕!
段公义立刻明白过来。
但凡权贵人家,都会有几处隐密的地方,为的就是能不让人察觉地做些掩人耳目的事。
苗氏歇息的后罩房看似偏僻,实际上离招待辽王的花厅后院的暖阁只隔着一堵墙。
而且还应该有个活门直接通往苗氏歇息的厢房。
虽然不知道宋墨怎么会孤身一人出现在花厅的后院,苗氏又怎么会突然不见了,但他本能地感觉到宋墨上了当!
他顾不得许多,提气就准备跳下去给宋墨示警。
谁知道气运丹田,身子却是一沉,再也动弹不得。
段公义大骇。
耳边传来一个阴测测的声音:“别动,不然让你死无葬身之处!”
段公义想要破口大骂。
人都死了,还管他有没有葬身之处!
可话到嘴边,都化成了浅浅的轻哼。
他不禁又悔又恨。
悔的是自己这几年顺风顺水,太过大意,明知辽王身边的几个人身手不弱,也没提高警惕;恨的是自己受了窦昭这么多的恩惠,关键的时候自己却没能帮上忙。
他的牙齿咬得咯咯直响。
眼睁睁地看着宋墨走进了暖阁里。
原本不见了踪影的柳红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冒了出来。
她鬼鬼崇崇喊着“世子爷”,推开了暖阁的门。
“是谁?”暖阁里传来宋墨低沉却带着几分严肃的质问。
“奴婢是二爷身边的柳红……”她说着,突然发出一声高亢的尖叫。
刺耳的声音回荡在院落中。
原本应该在花厅里喝酒的辽王和宋宜春却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出现在小院里。
辽王的随从更是像早有准备似的分散在了院子的各个角落,牢牢锁住了小院进出的每条通道。
段公义恨不得扇自己几耳光。
“出了什么事?出了什么事?”宋宜春高声喊着,声音里隐隐透着几分兴奋,赶在辽王之前推开了暖阁的门。
柔和的灯光像月光一样倾泄而出。
段公义看见一个女子拥被瑟缩在罗汉床角,而宋墨就站在罗汉床前。
完了,完了!
那女子一定是苗安素!
和自己的弟媳有染,不管有没有证据,世子爷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他闭上了眼睛。
耳边却传来宋墨带着几分戏谑的声音:“真没有想到,父亲的性子这么急,竟然把辽王殿下给引了来。哎!我原来只想教训宋翰一顿算了,您这样……让我可怎么收场?”又道,“辽王殿下,家丑不可外扬,让您见笑了!”
咦?
这是怎么一回事?
段公义张开眼睛。
明亮的灯光下,宋宜春和辽王的神色都显得有些滑稽,特别是宋宜春,张大的嘴巴都可以塞进去一枚鸡蛋了。
他再定晴一看。
宋墨站在罗汉床前不错,可宋翰却衣冠不整地躲在罗汉床旁的帷帐里。
段公义眨了眨眼睛。
他身上突然一轻。
段公义想也没想就跳了起来。
身后就传来一声轻笑:“段师傅,得罪了。”
段公义扭头。
月光下,陆鸣正扬着脸对着他笑。
段公义的拳头捏着咯吱直响。
陆鸣却不以为意,指了指暖阁。
段公义只好收起满腹的不满,困惑地和陆鸣趴在屋顶上窥视着暖阁里的情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