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绍楞了一下，“需要专人来验一验才知道，属下没有学过仵作的活计，验尸还需要他们来。”

　　“带人了吗？”

　　“带了。”章绍点头，跟在叶嬉后面的四个侍卫，除了王爷剩下三个人其中两个会仵作的技能，“王妃可要在这里验？”

　　“不，换个地方，这里人多眼杂。”叶嬉摇头，而后站起身来对慕老爷子说道，“外公，我需要一个安静的地方。”

　　“我带你过去。”慕老爷子亲自带着叶嬉走在前头，带来的会仵作技能的侍卫一前一后抬起曲管家，跟在他们的后面。

　　这画面说不出的怪异。

　　章绍看了看已经离开的叶嬉他们，走向墙边，影子将巧尔给笼罩住了，“你还好吗？要不要我先送你回去知白阁？”

　　巧尔已经吐得差不多了，摇了摇头勉强站起身来，脸色苍白，“我没事，王妃呢？”

　　“他们去验尸了。”

　　“走吧。”

　　“你脸色很不好，真的没关系吗？”章绍扶过巧尔，神色担忧。

　　“真的没事。”巧尔摆摆手，“虽然有了准备，还是没想到这画面太过…”巧尔没找到形容词来形容。

　　“不要逞强，我先送你回去吧。”

　　“我真的没事，走吧，王妃身边不能没人伺候。”巧尔抽回自己的手作势要走。

　　“这时候逞什么能？王妃身边有东慧照顾着，不会有事的，我先送你回去知白阁。”章绍脾气上来，说话变得冲了许多。

　　“我说了没事，要你多事。”巧尔听到他不好的语气，心中既委屈又愤怒，犟脾气也跟着上来了，说完，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章绍神色落寞。

　　方才…巧尔说他多事？

　　他明明只是关心他，在她眼里是他多事吗？

　　走远了地巧尔已经放慢了脚步，双手不断地来回搓着，她明明不是那个意思，怎么就脱口而出那样的话来了呢？

　　章绍会不会生气啊？

　　他会不会就此不理自己了呢？

　　她都已经放慢脚步等他追上来了，怎么还没有来？

　　但是让她去求和，又放不下身段来，算了，她就是一奴婢伺候人的，有什么身段不身段的，她喜欢章绍，在喜欢的人面前，身段算什么？

　　想明白之后，巧尔转过身来寻找章绍的身影，却扑了个空，她的身后除了还在救火的慕府下人，哪里有章绍的踪迹。

　　她脸上原本的期待瞬间落寞，低着头嘟囔着，“他生气了吗？”

　　说完，她回过身来依旧是低着头，脚步不停地往前走，只是一步都没有踏出去，就撞上了人。

　　“我不是故意的，抱歉…”巧尔摸着头道歉，是因为她低头走路撞到人，本该她道歉，同时她抬起头来看清楚了自己撞到的人--章绍。

　　“你…”巧尔震惊不已，揉着脑袋的手都停了下来。

　　章绍无奈伸出手替她揉着，轻声说道，“下次走路看着些，撞到我还好，若是撞到旁人，撞到旁的男人，你是女子会吃亏的。”

　　巧尔，“…”

　　这话怎么听着那么不对味儿呢？

　　“怎么就撞到你还好了？”巧尔撇撇嘴。

　　“只有我会这样大人有大量，不同你计较，也愿意…娶你，若是旁人你这样撞上去，被人占了便宜还不愿意娶你，你怎么办？”章绍说得理直气壮。

　　“你说你愿意娶我？”巧尔抓住章绍话里的重点。

　　章绍揉着她头的手顿了顿，而后认真且坚定的说道，“巧尔是个很好的姑娘，心地善良，这世间多有险恶，这样一个单纯的姑娘我不放心，不如让我来守护你，你愿意吗？”

　　巧尔已经石化了。

　　这是什么情况？明明前一刻他们还拌嘴来着，他不是应该生气吗？

　　怎么突然走了这个剧情了？

　　“我…你…”一向口齿伶俐的巧尔变得语塞，不知道怎么回答章绍的问题。

　　“可能我这样很突然，没关系，你可以想好之后再回答我。”章绍也知道他很突然，是以给自己也给巧尔一个台阶。

　　“昨日早上，王妃同我说，你同王爷说过要一辈子效忠王爷的话，如此你还能娶我？岂不是违背了你的话？”巧尔眼神一闪问话章绍。

　　“我是说过这样的话，但是效忠王爷和娶妻生子不冲突，王爷也不会反对的。”章绍并不觉得这是个问题。

　　“那你问问王爷和王妃吧，他们同意我就同意。”巧尔凑上前靠近章绍，在离他还有三个拳头的位置停下来说道。

　　说完，她踏着轻快地脚步去寻王妃了。

　　留下章绍在原地楞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追了上去，巧尔的速度不慢，等他追上去的时候，碰到了出来寻他们的东慧。

　　“东慧，你怎么出来了？”巧尔疑惑。

　　东慧看了看巧尔，又瞅了瞅她身侧的章绍，“你们久久没有跟过来，王妃让我来寻一寻。”

　　“哦，这样啊，我没事了，走吧。”话落，巧尔已经自然地挽着东慧的手臂，心情不错地走在前头。

　　章绍默默地跟在后面。

　　东慧低头看看被挽着的手，试图抽出来，可是巧尔气力不小，又回头看了看章绍，只见他的目光一直跟随着巧尔，又默默地收回了打量。

　　没有浓烟的影响，空气好了许多。

第252章

　　三人走进这个小院，叶嬉和慕老爷子都在正屋坐着，偏屋里侍卫正在验尸首。宋司卓装扮的侍卫站在叶嬉的身后，慕老爷子从进这屋的时候，才发现此人是宋司卓扮的，还别说，这圣暿王还真会玩，花样儿挺多。

　　装病，装样子，就没有他不会的。

　　叶嬉观察着这两个人的模样，怕是方才发生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巧尔发觉主子正在看她，不好意思的笑笑，低头走到她的身后。

　　章绍倒是大大方方的样子，任由叶嬉打量。

　　很快，去验尸的人回来了，“王妃。”

　　“怎么样？”

　　“属下两人认真检查过尸体，这人是在死后被烧伤的，在他的口鼻耳喉中只有少量甚至是微量的粉末，应该是大火起来之后才有的。”

　　“这并不能说明什么。”叶嬉示意他们继续说。

　　“昨日将人从知白阁带到膳厅的时候，属下听说这曲管家的后颈处有凸出，方才属下验过，此人后颈正常并无凸出。”侍卫继续说道。

　　“是，曾经为了救老大，被人从背后袭击自此后留下了后遗症，这算是他身上一个很重要的标记了。”慕老爷子出声证明。

　　“那这人就不是他了。”叶嬉其实松了一口气。

　　“此事已经到了这个地步，想来他已经做了完全打算，就是不知道他一直在慕府潜伏，所图为何？”慕老爷子叹了口气，这么多年的感情不是作假。

　　“这个就只有他自己清楚了。”叶嬉安慰慕老爷子，“这样一个人暴露出来总是好的，若是一直潜伏在府内，那样才是最大的威胁呢。”

　　“道理我都懂，可人的情欲还是在提醒我。”

　　叶嬉看着难受的慕老爷子，她心中也很难受，这件事因她而起，如今的局面虽然在意料之中，却还是会伤人心，她懂的。

　　“所有的事情分为情和理，情是我们避免不了的，是人就会有情，但是我们也要保持住这个理，正是因为我们能在情中还理智，才能比常人想的更多，做的更好。”冷不丁地宋司卓出声了，众人看向他。

　　他看向慕老爷子，“我知道您难过，但是在此事中阿…王妃为您考虑颇多，也做了许多，您若是怜悯此人，王妃会更加难过和内疚，她是您的亲人，您更应该考虑她多一些，不是吗？”

　　慕老爷子完全愣住了。

　　叶嬉扯了扯宋司卓的衣袖，示意他别说了。

　　“王妃从昨夜到事情发生，就一直心里存着这件事，在她的心里您这个亲人在第一的位置，其他人不管怎么样，都不能伤害你们，但您方才的伤感和悲秋，无疑是在她的心上扎刀子。”宋思卓不理会叶嬉的阻止，对慕老爷子说的话也冲了起来。

　　叶嬉为了这些亲人殚精竭虑，若慕老爷子私下觉得对歹人愧疚也就罢了，却偏偏要在叶嬉的面前如此，他看不下去。

　　这才没忍住，开了口。

　　幸好屋内都是自己人，也不怕宋思卓这番举动令人生疑。

　　慕老爷子听完看向叶嬉，这时候借着烛火才看清楚了眼睛下方的乌青，心中涌起愧疚和心疼，“嬉丫头，是外公的不对，外祖父年纪大了，只一味地想着他的付出，才说了那番话，有了对不起他的心思。”

　　“却忽略了你的感受，这件事最应该感谢的人是你，若不是你替外公铲除这个隐患，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卖了还帮着人家数钱呢。”慕老爷子言辞恳切。

　　“外公不用危言耸听，没有那么严重，只是在外孙女的心中你们的安危比什么都重要，我知道外公是个重情重义之人，但是对敌人的仁慈只有把自己推入无尽地狱。”叶嬉反过来安慰慕老爷子，方才宋思卓的话的确是太重了。

　　“既然这件事已经知道了，我会派人去寻找他的下落，届时…不管他是生是死。”慕老爷子闭上眼不想再多说此事。

　　“那我送外公回去。”叶嬉站起身想要送他，被拦下来了，“你也累了一天了，早些回去歇着，你舅舅他们在隔壁，他们会送我的。”

　　叶嬉，“…”

　　她总觉外公生气了。

　　说完，慕老爷子已经离开，落寞的背影让叶嬉心里很不是滋味，等人走了才对宋思卓说道，“那些话什么时候说不好，非要现在说吗？”

　　“我只是心疼你。”

　　叶嬉，“…”

　　她当然知道他是心疼她，只是…罢了罢了，宋思卓方才的模样不就是她为外公着想的模样吗？都是为了在乎的人罢了。

　　“里面的人怎么办？”叶嬉岔开话题，既然此人不是曲管家，总不能就把尸体放在这里吧，太…不合适了。

　　“我来处理吧，让东慧先送你回去，我去和外公谈谈。”宋思卓捏了捏她的手对她说道。

　　“好。”叶嬉叫来东慧，“东慧。”

　　东慧进来，看着屋内不太好的氛围，在外面她都听见了，主子们的事情她不好作声，都是为在乎的人说话筹谋，她不觉得这会有冲突。

　　“我们先回去吧，章绍你同…”叶嬉顿了顿，“他一起去一趟外公那边，巧尔东慧我们先回去知白阁。”

　　“属下遵命。”章绍拱手领命。

　　两人从这里分道儿，分别回了知白阁，去了慕老爷子的院子。路过柴房的时候，大火已经扑灭了，下人不断地收拾着，里面怕还有余星火点，拎着水将那些可能会复燃的火星给浇灭。

　　这场火很大，此时的浓烟慢慢消散，她闻到了一股淡淡的油味儿，她怕是自己闻错了，停在柴房外面对身后的巧尔和东慧，“你们有闻到什么味儿吗？”

　　东慧闻了闻没说话。

　　巧尔用力一吸，“有，奴婢闻到一股油味儿，王妃是不是也闻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