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那疯颠和尚的话,她只是当作玩笑话,并没有放在心上。
哪怕他有点真本事,但是人死复生的事情,哪儿有那么简单容易?
就这样日复一日,叶嬉却也没想过离开王府,她想在最后的日子里多看看宋司卓,弥补那些遗憾,那些过往。
终于,在她头七这一天的夜里,叶嬉感觉自己身体的气力全部被抽空,整个人都飘不起来了,躺在床上的她身体越发的虚幻。
宋司卓回来了。
“你回来了……”叶嬉目光灼灼地看着回来的人,想要用手撑起自己的身体,可没有多少力气的她,又无力地躺了下去。
她苦笑一声。
看来,她是等不到辰时和他见最后一面了。
宋司卓并没有听到叶嬉的话,神色看不出来什么情绪,私下看看,应该是在寻找叶嬉的踪迹。
无果,宋司卓抿了抿嘴。
“行了行了,开始吧,时辰不多了,再耽搁下去就要错过良辰吉时了。”突然疯颠和尚从外面冲了进来,絮絮叨叨的说着。
叶嬉怔住。
宋司卓自然的给让道儿来,疯癫和尚顺利进入,目光瞬间定格在床榻的位置,“哟,看来德妃是真的不太行了,刚好…刚刚好啊。”
宋司卓,“…”
“您是不是知道什么?可否请大师告知?”叶嬉这时候再傻也知道,一眼便能看出自己身体已经到了极限,这和尚说不定真的能让自己起死回生?
“他没告诉你?”疯癫和尚瞥向一旁的宋司卓。
叶嬉摇摇头,“知道…但是不信。”
“你这是在怀疑我的能力?!”疯癫和尚脸上明显的不悦之色。
叶嬉嗫嚅着嘴,到底没说什么。
“要不是能让他小子欠我一个人情,我才懒得做这费力还伤身的事情呢。”疯癫和尚的话让叶嬉脸色一僵。
“行了行了,少说这些废话。”疯癫和尚解下腰间的葫芦,猛地喝了一口酒,又挂好葫芦指了指宋司卓,又指了指床的位置,“你,过去吧。”
到了这个紧要关头,宋司卓也不计较和尚的态度了,听话的往床榻位置靠在边角小心翼翼地坐了下来。
叶嬉看着神色紧张的宋司卓,她复活和他有什么关系?
疯癫和尚碎碎叨叨的不知道在说些什么,说话间不断从背后的布制袋里拿出桃木剑,铜钱串,符纸等等看起来就是要做法的物件。
和尚拿起铃铛不断摇晃着,走到宋司卓的面前,沉着脸问道,“你当真做好决定,要用自己的命,去换她复生吗?”
宋司卓眼神毫不回避,“是,我愿意!”
“用他的命换我的复生?”叶嬉喃喃,随后大惊失色,“不行!我不同意!”
“我不允许他这样做,求求你,不要答应他这样的要求,我想要他活下去,好好的活下去。”叶嬉恳求疯癫和尚,眼眶微红。
“这可不是我说了算的。”疯癫和尚直接了当。
“开始吧,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别耽搁了。”宋司卓催促疯癫和尚。
叶嬉着急,用力坐起身想要伸手抓住宋司卓的手臂,穿身而过…叶嬉带着哭腔请求,“不可以,求求你,求求你们了…不要…”
“德妃娘娘不要求了,你的命不该绝,遇到和尚我是你的福分,好好珍惜吧。”疯癫和尚意味不明。
不管叶嬉怎么哀求,疯癫和尚依旧拿起了他的工具,开始捣鼓了起来。
“阿嬉,不管未来如何,你都要好好活下去,活的肆意潇洒,记住…一定要做你自己,不要被那些东西给束缚住,找个爱你疼你的人,好好过一生。”宋司卓盯着眼前的某一处,细细地叮嘱。
叶嬉哭着摇头,“不要…我不要…”
“这一世我们的缘分止于此,若是有机会…”宋司卓苦笑一声,“我定不会再放开你的手。”
这头的依依不舍,那头疯癫和尚已经迅速造了一个人偶,定眼一看就是叶嬉的模样,桌子上还有一个宋司卓的人偶。
这是…要用禁术?!
疯癫和尚嘴角浮起一抹诡异的笑容。
随着两个人偶在桌上跳动,叶嬉看到宋司卓开始变得扭曲的脸,痛苦的神色溢于言表,她全身乏力躺在床上,像是提线木偶一般,任由他人操控。原本还极力忍受痛苦不叫出声的宋司卓,痛呼一声,捂着心口处弯着身子蹲在地上,眉眼因为痛苦挤到一处,叶嬉侧过白皙的小脸,看着宋司卓的模样,很想上前去减轻他的痛苦。
“不要…”本是魂魄的叶嬉看到宋司卓的灵魂出窍,惊呼。
可术法还在继续。
第11章
微风起,春日里的风和煦撩人,房角上的铃铛随着风摇曳,发出叮铃铃地声响。
“小姐今日怎么睡得这般晚?”屋子外两个丫鬟在窃窃私语,一个板着脸一本正经,一个关切的模样。
“昨夜小姐写东西忘记了时辰,睡得太晚,再等等吧,去给老夫人请安不差这一时半会儿。”板着脸的巧青轻声说着。
关心之意明显的巧尔点点头。
屋内,叶嬉像是梦魇了一般,额间全是细汗,呓语,“皇叔…皇叔…”
忽地睁开眼迷茫地盯着上方,耳朵微动,外间传来两个丫鬟的声音,左右看看没有找到宋司卓和疯癫和尚的踪迹。
试着用手撑起身子,掀开被子,赤着脚在屋子内走动。
熟悉的梳妆台,熟悉的窗景,熟悉的摆设和装饰,她走到案桌前看着宣纸上熟悉的小楷字,正是出自她的手。
上面的内容,她只看了一眼便清楚了,这是她写的《女规训》。
苦笑一声,拿起宣纸一页页翻看。
“这竟不是做梦吗?”叶嬉放下宣纸,继续在屋子内走动着,“巧尔。”
屋内的两个丫头听到声音,推门而入,“小姐,您醒了?”
巧尔上前扶住叶嬉,巧青眼尖地看到叶嬉并未穿鞋,疾步走到床边将鞋子拿过来,“虽然是春日里了,可到底地上凉,小姐怎地这样不爱惜自己的身子?”
说完,巧尔才发现叶嬉没穿鞋,扶着她在一旁的凳子上坐下来。
“小姐也真是,白日里写东西不停歇,连夜里也开始熬夜了,这样下去…身子骨怎么受得住啊?”
叶嬉任由巧青给自己穿鞋,听着巧尔在一旁的碎碎念。
左右看看,终于忍不住问道,“现在可是靖元十年?”
巧青站起身和巧尔相视一眼,“小姐这是怎么了?连如今的年份都不记得了吗?如今刚好是靖元十年,皇上登基整十年。”
叶嬉,“…”
她回来了,伸出手看着小巧纤细的手,还有种恍然如梦的感觉,她真的重获新生了,不知道宋司卓…
“靖元十年…”叶嬉喃喃,“圣暿王是否出征还未归来?”
“小姐怎么想起来问圣暿王?”巧青疑惑。
“没…就是随便问问。”叶嬉干笑两声掩饰自己内心的想法,她想了想靖元十年这一年发生了些什么事情。
一是圣暿王大胜全归,二是她的赐婚,今年的中秋她会被指婚给太子。
在中秋宴上,她的那本《女规训》会被呈到皇帝的面前,被皇帝夸赞,继而指婚于太子。
现在想来当初这本《女规训》只是自己随手一写,从未想过让他人瞧见,怎么会无缘无故的出现在皇帝的面前?
还有前世自己的死因…
她还有太多的谜团没有解开。
不过…她最主要的事情,是想见见皇叔,前世的遗憾这世一定不能再行差踏错。
“给我梳妆吧,一会儿母亲该来叫我一起去给祖母请安了。”叶嬉收起所以的心思,对巧青二人说道。
…
叶嬉刚梳妆好,叶二夫人带着丫鬟到了叶嬉的院子。
叶嬉急忙站起身看着风姿绰约的二夫人,出自书香门第的她,身上有股淡淡的墨香,给人豁达的感觉。
“母亲。”叶嬉冲进二夫人的怀里,后者微微一笑,“这怎么过了一晚,还变了个性儿了?”
“母亲就取笑我吧,反正家里人人都让着母亲。”叶嬉回嘴。
“嘿…你这孩子…”二夫人无奈的笑了笑。
毕竟孩子说的也是实话。
二房中二夫人的话最管用,地位最高。
其次就是叶嬉。
叶嬉的哥哥和父亲,自然是要给两位女子服务的。
正是因为二房这样的相处方式,让老夫人很不高兴,自个儿的儿子成了妻奴和女儿奴,反而她那个做母亲说的话,一点没用,能高兴才怪了。
“都收拾妥当了吧?走了,给你祖母请安去。”
“嗯。”
…
寿安堂。
叶嬉和二夫人到的时候,大房和三房的人都到了,二夫人和三夫人颔首点头算是打了招呼。
“给母亲请安。”
“给祖母请安。”叶嬉乖乖地请安,和往日无二。
二夫人请安后朝大夫人道了声“大嫂”,才带着叶嬉坐到自己的位置上去。
大夫人看也没看二夫人,叶嬉偷偷看了她的神色,还是没变…依旧是这幅高高在上的模样,出身不高,心气儿倒是挺高。
“过两日高府要举办一场宴会,都准备准备,毕竟是大儿媳妇的娘家,我们叶府该有的礼数还是要有。”老夫人等人一坐定就开口吩咐。
“劳烦母亲一直挂念着,儿媳何德何能能有母亲这样的婆婆,是儿媳上辈子修来的福分。”大夫人笑脸盈盈的跨夸着。老夫人很受用,“你是个有心的,嫁到叶府这么多年,一直也是兢兢业业帮了我许多,老婆子心里都记着呢。”
“瞧母亲说的,能替母亲分担自然是好的,儿媳就怕自己手笨脚笨给母亲添乱了。”
叶嬉看着两个你来我往的婆媳,心里却想着的是,叶老爷子身上的侯位属意的人选一直是二房,也就是叶嬉的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