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还不知道华贵嫔方不方便接待。”德妃似是拿不定,等静贵嫔再次开口,语气隐隐含了哀求,她这才状似为难地答应,“行吧,只这一次半次,应当不打紧。”
熙贵妃全程淡笑不语,淑妃则是翻了一个白眼。
过后,请安便散了。
淑妃最先离开,随后就是德妃与静贵嫔,到人走得差不多了,林美人才踏出永寿宫。
安贵人的声音在前边传来,“这都是新入宫的,我以为是容嫔先得宠,怎的原来不是?”
容嫔瞥了她一眼,又看了看林美人,默默走了。
不知多少人盯着她呢,她姐姐是先皇后,按理说,她今后的位份也低不了。
待回了东侧殿,南枝帮着接待了不少来套近乎的妃嫔,都是些长久见不到皇帝的才人、宝林之流,应付应付也就是了。
好容易得空,南枝与李安宁商议,“奴婢想请她们吃顿饭,一则摸摸底,二则也能联络一下感情。”
人既然分到了这儿,那就得仔细相处,探清楚他们人品,好赖自然是要不同的对待方式。
“你去吧,去我妆奁里拿些银子,让小厨房的管事做一桌。”李安宁也明白,做事与忠诚是不搭边的。
宫女太监们为她做事,若她毫无表示,日子长了,这些人可能就会敷衍了事亦或是投靠他人。
“你注意一下莲叶,我觉得她有些不妥。”
第63章 热灶静贵嫔还没……
还没回来,江美人也出去了,南枝就带着银钱到了小厨房,请管事炒几样菜。
小厨房有两个厨子,一个是做辣菜的,一个是专做清淡口味的。其中因为静贵嫔喜辣,所以会做辣菜的高厨子就成了管事。
“哟,这不是南枝麽,可是林美人饿了,要吃些甚么?”高管事主动迎上来,又招呼一个小太监给南枝搬凳子,“坐下再说,这天不热,厨房里正好暖和。”
“诶。”南枝扫了一圈,没见另外一个厨子,“齐大厨不在?”
“刚去休息呢,怎么了,找他有事?”高管事胖乎乎的,挺着个肚腩。
南枝就说要请他做些菜,她话说的好听,“您是专门伺候静贵嫔的,万一静贵嫔突然吩咐要吃甚么菜,那您就忙了。再一个,咱们吃完还要服侍主子,不能沾太大气味的菜式,只能等下回再尝一尝您的手艺。”
高管事被她哄的高兴,让人去找齐大厨。
齐大厨要更为清瘦一些,脸上有个大痦子,凭着这个,他就不大能到主子跟前露脸,故而对于南枝的要求,很细致地去办。
“你就勤等着,保证今夜让你吃上。”齐大厨说。
待把南枝送走,齐大厨就与高管事说道:“我先忙着,待会儿看其他主子有没有点菜。”
高管事点了点头,心说有个热灶就是不一样,让一向得过且过的齐大厨就活起来了。
就是不知道,这灶头,能烧几日?
昙花一现的恩宠很多,像江美人也得过几日宠,现在陛下连她叫甚么都忘了。
*
“我方才打听了,陛下今日没叫任何人侍寝。”橙云大约很想出头,不等主子或是南枝吩咐就私自办了这种事。
南枝先是严肃着脸,让她日后问过她再行事,随后又安抚她,“我理解你的想法,但是陛下不可能一连几日召幸主子,你也甭失望。”
“我请齐大厨收拾了一桌子,晚些时候你是想服侍林美人,还是跟我们一起喝一场?”既然林美人不用伴驾,南枝所幸放开了一些,“陛下赏给林美人的酒,主子又赐了一盅给我,我带你们尝尝味儿。”
橙云很是心动,可又记挂着在林美人身边拔尖,思来想去,说道:“姐姐,主子那儿离不得人,况且我既然来了,那就与姐姐有着天长地久的缘分,何须怕日后没有再一起吃席的时间?这回是姐姐请,待过个几日,我出银子也请姐姐一回。”她也聪明,讨好林美人不止,还要巴结南枝。
“那就你与小高子听差,我与其他人先吃着,莫担心,给你们留些。”南枝说道。
于南枝而言,她手下多了五个可以支使的人,必得先由她请一顿饭,如此,他们回请,是礼节。可如果她不主动,由着他们先置办,就变成了攀比,让这些人变得浮动。
这是不利于管理的。
翠竹年纪最小,但机灵劲儿不输其他人,先一步拿碟子挑拣了一些菜出来。
荷叶给大家倒酒,小卓子就忙前忙后拿菜,好半响,几人才坐下吃喝。
南枝挨个问了些东西,不过都问不出甚么。这倒也正常,他们能使关系到长春宫,肯定有成算,怎么可能喝两杯酒就把东西吐露出来?
等吃完这顿饭,南枝与他们亲近不少
,荷叶问道:“不知主子喜欢甚么样式和手艺的贴身物件?我手艺活不错,能给主子做些手帕香囊。”
“这可真有心思。”南枝说了两样,思索她这个举动。
李安宁可是让她盯紧荷叶,她猜测荷叶应该是他人派来的,既然这样,她提起要给林美人做贴身物件,可能就不怀好意。
等回到了东侧殿,南枝把这事与李安宁说了,听她赞赏道:“做得好,咱们先按兵不动,等着看她葫芦里卖甚么药。”
这一世的事情有了不同,发展估计也会出现变动,李安宁不敢保证荷叶背后的人会不会改变害她的计策。
“对了,方才小高子和我说,静贵嫔还没有回来。”李安宁皱眉说,“你等下打听打听,看她是不是还在华贵嫔那儿。”
别看静贵嫔一副处之淡然的模样,可一旦触及她的女儿,她就变了一个人似的。
*
钟粹宫,正殿。
眼见德妃的宫女都走了,静贵嫔却依旧赖在这里,华贵嫔的奶嬷嬷脸色不大好,出声说道:“静贵嫔,咱们娘娘要喝药歇息了,恕不能接待您。”
静贵嫔自然听出了言外之意,她怀里抱着才一岁多的三公主,手忽然攥紧,“三公主近日染了风寒,华贵嫔又身子不适,不若我暂且带三公主回去住几日?”
别看华贵嫔病歪歪的样子,可对于三公主却是十分看重的,她说,“太后让本宫养公主,既然你想要带走三公主,那得陛下或是太后开口,不然我一个人,可不敢违背圣意。”
直白地拒绝了静贵嫔,华贵嫔又让宫女送客。
三公主已经睡着了,被乳母抱回去。
出了钟粹宫,西青凑在静贵嫔耳边,不忿地说道:“娘娘,明明您才是公主生母,华贵嫔怎能不给面子?而且公主身子一向好,偏与她住一起,长久染着病气,如何使得?”
作为宫女,西青也有自己的小心思。她想静贵嫔把三公主要回来养,看在女儿的份上,没准陛下会时时来长春宫看望主子,有那运气,主子再生个小皇子,也就可以与德妃并肩了。
静贵嫔一脸心痛,“仔细别人听见。”她也不安,可正如华贵嫔所言,那是太后的意思,她怎么能反驳?
“娘娘,静贵嫔走了。”奶嬷嬷说。
“你说,三公主会不会抱离我身边?”华贵嫔远远没有方才那般有底气。
“娘娘别多想。”奶嬷嬷不确定。若是静贵嫔一直是嫔位,她们也就不必为此烦忧。
“她如今和我一样,肯定起了心思。”华贵嫔咳嗽了好几声,“要是那样,我也不怨甚么。”
只是孩子是她养大的,她有感情。
“都怪熙贵妃,要不是她说即将选秀,提议大封六宫……”
*
李安宁不喜去串门,但江美人喜欢,不仅如此,她还会带一些妃嫔回长春宫坐坐,几次都来请李安宁一齐。
三次应一次,倒让旁人背后嘀咕她清高。
西侧殿传来笑声,南枝轻手轻脚关上了门,让橙云等着李安宁醒,她则是与荷叶去御膳房拿吃食。
宫妃们的吃食大多是御膳房准备,如果宫殿里有小厨房,一般小厨房只负责给主位备妥一日三餐,其余的小妃子是不管的。
长春宫的小厨房倒识趣,给李安宁孝敬菜色,不过像南枝她们这些宫女,就只能去御膳房领饭菜。
“我没去过御膳房,便你带路。”南枝说,“从前在御膳房当烧火宫女,可认识甚么人?”
“认识几个,不过关系算不得亲厚。”荷叶解释,“我那时被厨子骂被嬷嬷打,都是常有的事,她们同我一样,为了前程发愁,哪里有空相处呢?”
甭管在哪里,底层奴仆就只能被欺负。
荷叶心想,她没有撒谎,连饱饭都吃不起,怎么有心思去与人处感情?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很快便到了御膳房。
里头很是热闹,油烟混杂着香气,让人分不清是哪一种菜式。
“荷叶姐姐,今儿林美人可要吃些甚么菜?”远远看见荷叶,就有个小太监迎出来,还问荷叶,“往常都是荷叶姐姐来领膳食,我还没见过这位姐姐,不知姐姐是?”
“她是随着林美人入宫的,南枝。”荷叶介绍。
小太监热切了几分,“我叫金桂,南枝姐姐也可以叫我小金子,小桂子。”已经连着几日陛下没有召幸其他人,林美人也算新宠,所以他巴结。
不过那些地位更高的厨子与太监,则是只在一旁留意,并不主动与南枝接触。
小太监去给她们装午膳,南枝则是四处张望,忽的,她瞧见了一个小宫女与一位嬷嬷在吵架。
起初,那两人只是小小声,后头愈发控制不住,那小宫女指着嬷嬷骂道:“你还打量着诓我,明明才人每日有鸡蛋这个份例,足足五颗可以食用,你却告诉我没有了?别以为我们杜才人性子好你就可以作践她,信不信我回去告诉淑妃娘娘,让娘娘罚你们!”
“我有说没得吃麽?只不过御膳房要准备上下一竿子人的吃食,暂且还没轮到杜才人,急甚麽,慢慢回去等吧。”那嬷嬷也不是好相与的,吐沫星子都要喷在小宫女脸上了,“淑妃娘娘事儿忙,你可别拿小事扰了她,没得反倒挨一顿骂。”
那小宫女捂着脸跑出去,嬷嬷还不屑地骂道:“小蹄子,还敢到我面前犟。一点银子都不使,好话也不说,僵着脸同我说话,也不瞧瞧自个甚么身份。”
不得宠的妃嫔被克扣月例是常有的事,这样的情况,要么用银钱贿赂,要么只能低声下气地讨好。
待领了午膳回去,南枝与李安宁一起吃了午膳,还说了今日御膳房发生的事。
“淑妃怎么可能管这种事?杜才人想要找回面子,只能使别的手段。”李安宁说,淑妃高傲跋扈,断不会管住她宫里的杜才人。
隔了两日,陛下召人侍寝,是储秀宫的杜才人。
“怎的是她?”
今日下雨,南枝抱了一床被子给李安宁加盖,“我听说陛下今日去了梅林,正巧碰见在梅园翩翩起舞的杜才人,还把她带回了勤政殿用晚膳。”
“有意还是无意?”李安宁挑着眉问,“只怕接下来这段时间,多得是人去梅园了。”上回她在御花园撞见了皇帝,后头几日,不少妃嫔往御花园哪里凑。
“说不好,小高子打听到消息,说杜才人已经去梅园跳了半个多月,想为了接下来的夏忧节作准备。”
夏忧节是下忧节,寓意忘掉忧愁,在那日,宫里张灯结彩,与民同乐。
有一条特意辟出来的路,小太监小宫女们会扮成平头百姓的模样买卖东西。陛下肯定会出现,谁都想在那时夺得陛下欢心。
故而,杜才人提前筹谋也没错。
只是陛下去梅园,是偶然还是手笔,那就不得而知了。
翌日,请安回来,南枝就听得小高子与她说,“昨儿陈公公去了御膳房,奉陛下的命令狠狠罚了一个嬷嬷,说她们怠慢了杜才人。”
“我方才领膳食,瞧见他们讨好杜才人身边的宫女,那模样,活似认她当干妈。”
他们都怕,焉知道杜才人会不会再告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