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万苗以前也没看出来胆子这么大啊，平时虽然泼辣，遇到事就跟王八似的，这回是咋了？”孙奶奶觉得蹊跷，但对宋春枝满是赞许，这丫头虽然平时不吭声，但遇到事不含糊，是个好的。

　　宋兴国垂着头回到家，天都黑了。

　　“爸，你饿坏了，赶紧来吃饭。”宋春枝瞧见宋兴国回来，赶忙出声说道，瞅着宋兴国跟那股蛮横的劲完全不同，身上带着一股子颓丧，明白宋兴国今天的经历一定很精彩。

　　“爸，妈妈没事吧？”宋春华凑过来问道，带着巴掌印的小脸上满是急切，眼巴巴盯着宋兴国，丝毫没注意提到赵万苗时，宋兴国的眼神变了。

第12章 严肃处理

　　“你妈死了！”

　　脸色骤变的宋兴国厉声吼道，抡起胳膊就对着宋春华拳打脚踢，怒目中带着凶光，死死的掐住宋春华质问，“你为什么不拦着她，为什么？”

　　想到今天的经历，宋兴国就觉得耻辱，在公社被人指着鼻子训的跟孙子似的，还要低三下四的道歉保证，这一切都是赵万苗那个贱婆娘惹的。还有这个赔钱货，眼睁睁的看着赵万苗犯错误不拦着，手上的力气就忍不住加重。

　　“咳……咳……”

　　宋春枝看着宋春华咳嗽的声音变小，脸色逐渐失去血色，赶紧出声提醒，“爸，你先松手，春华要没气了……”她固然恨宋春华，却不想有个杀人犯的爹，那样她的出身成分就有问题了。

　　“兴国，你放手……”

　　陈秀英从大门进来看到这场面就赶紧冲过来掰扯宋兴国的手，宋春华这个赔钱货虽然该死，但不值得宋兴国赔上自己，抱着宋兴国就呼喊，“儿啊，你别冲动，有事咱好好说。”

　　“娘。”

　　宋兴国瞅着陈秀英的脸，松开了手，只是脸上的戾气未消，看着十分可怖。现在村里，大队，甚至公社的人都知道他宋兴国的婆娘搞封建迷信被抓，他大半辈子的积攒的好面都没了。

　　“咳咳……咳……”

　　宋春华捂着脖子大口大口的喘息，小脸上泛着惨白，眼眸中带着深深的恐惧，垂着头，她差点就没气了，身体不住的往后缩，生怕宋兴国再卷土重来。

　　宋家旺站在边上跟个鹌鹑似的，不停眨巴黑豆眼，脸上全是紧张，宋兴国在家里打人不稀奇，可刚才宋兴国掐住宋春华脖子面目狰狞的样子，让他从心里害怕。

　　“兴国，先喝点水缓缓。”陈秀英见宋兴国神情没那么吓人了，才敢松手，舀了碗凉水递过去，语重心长的劝说，“事情都这样了，你就是现在把人给打死也改不了，留着以后还能换钱呢，要是你出事了，让你娘我咋活啊……”

　　捂着心口说完就去打量宋兴国的脸，见已经恢复过来，赶紧询问，“你媳妇那事大队咋说啊，不会影响国明吧？”

　　听到换钱二字，宋春枝的身体颤了颤，低垂的眼睑盖住愤怒的眼眸，在他们心里，女娃就是用来换钱的工具，上辈子的自己就是活生生的例子，还当着她们的面毫无顾忌的说，可谓是离谱到了极点。

　　余光撇向边上还在小声啜泣的宋春华，甜宠文的女主？看来都是假象。

　　“公社看在是第一回 的份上，批评教育以后发配到驻地的农场改造三天。”宋兴国咬着牙愤愤的说。

　　“这还是大队长没把赵万苗当面嚷嚷的话报上去，不然赵万苗只怕是回不来了，大队长可生气了，说让赵万苗回头在村里大队会上认错，再给大队干一个月活。”

　　陈秀英松了口气，在心里庆幸没牵连自己小儿子宋国明，不然的话，她跟赵万苗这个贱人没完，轻声细语的跟宋兴国道，“还好，还好，只是赵万苗受处罚，没牵连咱们宋家，你青德叔还是向着咱家的，丢人就丢人吧，比批斗强。赵万苗回来，你可要好好的说说她，别跟大队的规矩对着干。”

　　“我知道了，娘。”宋兴国板着脸应承，心里则是想等赵万苗回来一定要好好的收拾她，打到起不来身，看她还敢惹事不。

　　“爸，你累一天了，赶紧了饭去休息休息。”肚子咕咕叫的宋春枝可不想在这听宋兴国和陈秀英母子情深，故作关心的递给宋兴国一双筷子，还扭头跟陈秀英说，“奶，你也在这吃饭吧。”

　　“行，我看看你教春华学的咋样。”陈秀英当然不会拒绝，宋春华新学的手艺肯定不好，但是这年头口粮珍贵，她不回去吃，小儿子就能多吃一点，想到小儿子那瘦弱的样，心就止不住疼。

　　这会人做饭都是根据人头做的，宋春枝看了看桌子上不多的饭菜，但这跟她有什么关系呢，见宋兴国和陈秀英开动，立马坐下来吃饭，她累了一天了，可要多吃点。

　　“大姐，菜没放盐。”宋家旺见事情解决了，赶紧过来吃饭，一筷子塞进嘴里立马吐出来，冲着宋春枝喊。

　　宋春枝瞪了他一眼，幽幽的说“你跟我说啥，又不是我做饭。你去拿盐罐子，我来放。”

　　“哦。”原本宋家旺是不想干的，可想到宋兴国刚才骇人的样子，也没多说立马起身拿盐罐子递到宋春枝跟前。

　　宋春枝小心的放了盐，赶在陈秀英前头用筷子搅拌搅拌，她可不想吃陈秀英的口水，要知道以前吃饭，陈秀英吃一口菜就要使劲嗦嗦筷子头。

　　“做饭不放盐，你是猪吗？”

　　宋兴国一脸厌恶的对宋春华骂道，边上的宋家旺贱兮兮的说，“爸，傍晚要不是我跟奶奶回来，二姐就把灶屋给烧了，你看那边的黑印就是她干的。”

　　宋兴国眼光扫过去，果然地锅那边黑漆漆的，恼火的冲宋春华吼，“赶紧滚出去，该死的玩意。”

　　宋春华小心翼翼的往这边挪，早上就吃了一个水煮鸡蛋，现在又饿又疼，听到这话，顿时傻眼，抬头对上宋兴国凶狠的眼神，根本不敢吭气，缩着身子出了灶屋。

　　宋春枝快速吃完，赶紧离开灶屋这个是非之地，至于谁洗碗，那不是她操心的事，用水简单的清洗一番，进了自己屋子，拉上窗帘隔绝外面。

　　翌日，宋春枝醒来看到天亮，很是欣喜，原来不是睡着就会灵魂出窍，真是太好了，不然白天晚上的不停歇，她也很累的。

　　“喂……喂喂……”

　　大队长宋青德的声音伴着电流声断断续续的从大喇叭里传来，“二大队……二大队队员吃过饭去大队门口集合，每个队员都必须参加，必须参加……”

　　听见广播，不用想都知道是为了昨天的事，看来宋兴国今天又要丢人了。

　　宋春枝心情畅快的起床，打水洗脸的时候瞧见宋春华竟然在厨房做饭，杏眼中带着戏谑，看来是学乖了，要知道以前宋春华可是做好饭等着自己叫才会起来的。

　　“春……大姐……”

　　宋春华看到宋春枝在院子里，赶紧来到灶屋门口，对上宋春枝那冷着的脸，赶紧改了称呼，眼眸微红，紧张兮兮的请求，“你不要告诉爸爸，我昨天一天都没吃饭，太饿了。”

　　宋春枝瞥见宋春华嘴边上沾着馒头碎屑，漠然走开去打水洗脸。突然听到宋家旺的声音，“二姐，你咋又做黄瓜啊，我要吃炒鸡蛋。”

　　“我不会做……”宋春华看着难缠的弟弟，头都大了，以前怎么没觉得宋家旺这么多事。*

　　“不会做你学啊，你问大姐啊，大姐胳膊伤了，嘴又没事。”

　　听着宋家旺的声音，宋春枝轻哼一声，真的是谢谢你啊，给我安排的明明白白。

　　宋家旺到底是没吃上炒鸡蛋，宋兴国黑着脸从东屋出来，他就不敢闹了，只能用黑豆眼去瞪宋春华，都是这个没用的东西，要是早给自己做炒鸡蛋不就没事了。

　　“还要上工呢，大队长咋这个时候开会啊……”

　　“还能是为啥，肯定是为了赵万苗的事呗……要我说，赵万苗胆子可够大的，也不知道咋样了……”

　　“昨天晚上赵万苗没回来，估计是被扣下了，让她搞封建迷信，她活该……”李玉凤在人群中叭叭，一张脸上全是笑，赵万苗倒霉，她可太开心了。

　　“这赵万苗真是给咱们西山村抹黑……”

　　大伙的眼神来回在宋家人的身上扫，宋春华脸上抹了药，可这会子还是有被打的痕迹，加上大家议论纷纷的话，现在只想找个地方钻进去，丢人，实在是太丢人了。

　　宋春枝压根不在乎村里人的说辞，圆溜溜的眼眸在人群中搜索，看到叶村医赶紧过去，小声的喊了声。“叶叔。”

　　“春枝啊，你胳膊好些了吗？”叶村医正跟边上的人说话，看到叶春枝笑着问道，春枝这个丫头可怜哟，听自己媳妇说，昨天还上山去摘蘑菇，宋家真是不会心疼孩子。

　　宋春枝点点头，把叶村医叫到一边小声打听，“叶叔，咱县城的供销社收草药吗？”

　　“药材？”叶村医一愣，看了下宋春枝压着声音说，“供销社不收，要去后街的中药收购站，不过处理好的药材价格好，要是没处理的拿去不划算。春枝你有草药要卖啊？”

　　宋春枝点点头，杏眼中带着委屈望着叶村医，不好意思的说，“叶叔，我也是大姑娘了，不能光穿我妹剩下的衣服……”

　　“哎……”

　　叶村医叹了口气，宋春枝的情况他能不清楚吗，爹不疼，妈不爱的，整天干活跟个陀螺似的，带着心疼说，“你要是不会处理药材尽管来问我，不过山里很危险，你别往深处去。”

　　“谢谢叶叔。”宋春枝能感受到叶村医真诚的关心，忍不住鼻子一酸，赶忙道谢。

　　幸好自己来问了，要是提着东西直接去供销社才闹笑话呢。

　　“大伙都听着，今天开会有两件事。第一就是咱们大队的赵万苗，竟然公然在家里搞封建迷信，这是严重违反规定的，大队公社严肃处理，已经送到农场去改造了，大家引以为戒……”

第13章 收获满满

　　宋青德在大队门口看广场上的人差不多齐了，就站到前头去，清了清嗓子说，“另外大队还安排了知青同志晚上在广场给大家宣讲科学知识，大伙一定要改变以前的老思想，现在是新社会了，要相信科学。”

　　“上一天工都累死了，晚上还要听知青讲课，大队长不会是年纪太大脑子糊涂了吧……”

　　“你敢说大队长脑子糊涂，小心新城打你……”

　　“说到底还不是因为赵万苗烧纸钱引起的，大队长生怕有人跟着学……”

　　“都是赵万苗这个老鼠屎，咱们大队年底怕是没有优秀了，我还等着下一批瑕疵布给我家闺女做出嫁的衣裳呢，要是做不了，我跟赵万苗没完……”

　　宋兴国站在人群里，听着大家都对赵万苗抱怨，连带着看他的眼神都不和善，心里十分恼火，攥紧拳头的手垂在身侧，听见有人问他赵万苗啥时候回来，掩饰住眼神里的凶狠，故作淡定的说。

　　“大队长说还要几天。”

　　“回来，你可要好好的说说她，别让她再干了，咱们大队干的再好也没用，都被她给扯下来了。”脸上长黑痣的男人斜着宋兴国，眼中带着嬉笑，村里谁不知道宋兴国在家里打婆娘的事啊，但在外头这家伙就是个孙子。

　　宋兴国哪里听不出来对方的戏弄，满心的怒火都要溢出来了，垂着头，小声应承，保证以后不给大家添麻烦。

　　宋春华濒临崩溃，耳朵里全是村里人对赵万苗的控诉，落在她身上的眼神更是不怀好意，视线更多是停留在她红肿的脸上，这几天接二连三的挨打，她的脸都没好过，现在更是被人冷嘲热讽的，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还说，我打死你！”宋家旺听着那些指责的话，黑豆眼中十分委屈，就连以前玩的好的小伙伴都说他们家是封建迷信的窝，气的举起拳头就对人打去。

　　“赵万苗干的事，跟我们家有啥关系，我家才不是封建迷信的窝，你别给我扣帽子，不然我撕烂你的嘴。”

　　骂赵万苗是老鼠屎跟陈秀英没关系，现在竟然有人大言不惭的说他们宋家都是封建迷信，应该把他们全家都送去改造，她立马跳起来对着那人骂。

　　“赵万苗可是你儿媳妇，你以为你能撇干净吗，说不定啊，就是你让赵万苗干的，这么多年了也没听说她是个迷信的，倒是你年轻的时候可没少干迷信的事……”

　　穿着深蓝色短衫，头发灰白的冯大娘撇撇嘴，摇头晃脑的对正在跟人撕扯的陈秀英阴阳怪气，陈秀英以前的那点破事，她可是知道的一清二楚，一点不带怵这个泼妇的。

　　“冯戏子，你还不闭嘴？”

　　陈秀英见脏水直接倒在她头上了，立马调转头来对着冯大娘输出，冯大娘年轻的时候可是唱戏的，要不是长得好，老冯头能看上吗，还不知道在哪个窝子里呢。

　　边上人看到陈秀英跟人干起来了，纷纷探头伸脖子的凑热闹，下面气氛火热，上面宋青德讲的滔滔不绝。

　　“第二就是咱们大队的小麦成熟了，从今天开始抢收小麦，务必做到人人参与，粒粒归仓。行了，收拾一下，开始上工吧。”

　　一听要抢收小麦了，大伙立马情绪高涨，能不能吃饱饭就看粮食是否丰收，收成好能过个好年，收粮食谁不积极？

　　“孙奶奶。”

　　宋春枝在人群里寻找了好久来到孙奶奶跟前，见她抱着两岁的孙子，小心的喊了一声。

　　“春枝啊，你不是胳膊伤了，小麦抢收的事你就别参加了，好好养伤才重要。”孙奶奶笑着跟宋春枝说，眼神中带着慈爱和关切。

　　“你放心，那事不会有其他人知道的。”孙奶奶跟宋春枝走在一起，腾出一只手来拍拍宋春枝的胳膊，宽慰道，“你也是好心，这不是你的错。”

　　“谢谢孙奶奶。”

　　宋春枝赶忙道谢，没想到孙奶奶竟然主动自己保守秘密，她也没想到事情闹这么大，原本只是想给赵万苗一点教训的。

　　她伸手摸了摸孙奶奶怀里小石头软乎乎的脸，在小石头的口袋里塞了东西，笑着跟孙奶奶说，“给小石头吃。”

　　回到家，孙奶奶把小石头放到地上，看了看小石头的口袋，瞅见里头三颗包装精致的水果糖，不由愣神，糖果现在可是稀罕东西，供销社里卖的可贵了，加上还要糖票，可不是一般人能吃的。春枝这个丫头也真是……懂事的让人心疼。

　　回到家宋春枝就见上宋春华满是怨气的脸，没好气的对着自己质问，“都散会这么久了，你怎么现在才回来，我看见你跟大队长媳妇说话了。”

　　“打个招呼而已，还能说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