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晓瑜挑眉，原来这是来跟她抢人的！难怪她跟王丽素不相识，第一次见面却对自己隐含敌意。

　　秦磊坐在一旁，手里的茶盏半天没碰，脸上带着几分不自在。他看了眼父亲沉下来的脸色，又瞥了眼身旁热络的大舅子，嘴唇动了动，终究没说什么。

　　秦师傅把茶盏往桌上一放，瓷杯与桌面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语气也冷了几分：“王源，我上次就跟你说过，我的手艺不能砸在以次充好的食材上，你那酒楼的规矩不改，说什么都没用。”

　　“伯父，您这就太古板了，”王源脸上的笑有些挂不住，却还是强撑着，“做生意嘛，偶尔灵活点也正常。再说了，林老板的梅林小筑不就是个小馆子吗？哪比得上我那酒楼的规模？您去了就是镇店之宝，多有面子！”

　　这话里的贬低再明显不过。林晓瑜端着茶杯的手顿了顿，刚要开口，却被裴御熵一个眼神按住了。

　　他神色平静地看着王源，声音不高不低，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分量：“王老板这话，倒是让我想起前阵子，有关您酒楼用冻肉冒充鲜切肉的报道。”

　　王源的脸“唰”地一下红了，像是被人当众揭了短，梗着脖子道：“裴总这是哪听来的谣言？我那酒楼的食材好得很！”

　　秦师傅重重地哼了一声，指着门口：“你要是来跟我说这个，现在就走。我秦某人虽然退休了，还不至于为了钱坏了自己的名声。”

　　王丽见状赶紧打圆场：“爸，我哥也是一片好意，您别生气啊。”她说着，一个劲儿给秦磊使眼色，让他帮忙劝劝。

　　秦磊神色犹豫，那位林老板他根本不放在眼里，可她是裴御熵带过来的人。虽说父亲曾经给秦老爷子做药膳调理过身子，算起来有几分薄面，可说到底终究是个厨子。真要论起身份，他们家在裴家面前，实在不够看。

　　他瞟了眼父亲紧绷的侧脸，又瞥了瞥大舅子强装镇定的模样，嘴唇翕动半晌，终究还是把话咽了回去。

　　王丽见他半天没动静，那点耐心彻底耗光了。她脸上的笑容僵了僵，趁着众人没注意，猛地伸手掐住秦磊腰间的软肉，用了十足的力气拧了个圈。

　　秦磊疼得差点龇牙咧嘴，刚要出声就被王丽狠狠瞪了一眼。她飞快地低下头，嘴唇几乎贴在他耳边，声音压得又急又狠：“你是死人吗？怎么不说话？儿子的前程你还想不想要了？”

　　温热的气息喷在耳廓，却带着刺骨的寒意。王丽的指尖还在腰间的皮肉上碾着，语气里满是威胁：“我哥可是说了，爸要是肯去聚源丰大酒楼，以后就给我们两成股份。有了那些钱，我们不但能换套带花园的大别墅，儿子以后结婚的彩礼、婚房，哪样还用愁？”

　　她顿了顿，指甲几乎要嵌进秦磊的肉里：“可要是爸真去了那个什么梅林小筑，我们能捞着什么好处？你自己掂量掂量！”

　　秦磊疼得倒吸一口凉气，可妻子的话像烙铁似的烫在心上。他攥了攥拳，喉结又滚了滚，终于硬着头皮转向父亲，“爸，要不……您再考虑考虑？聚源丰毕竟是大酒楼，规模摆在那儿，待遇又好……”

　　话没说完，就被秦师傅冷冷打断：“你也想劝我？”

　　秦磊被父亲眼中的寒意刺得缩了缩脖子，看得出父亲这是真生气了。

　　可脑海里闪过那两成股份能换来的种种好处，他咬了咬牙，还是硬着头皮继续说：“爸，我之前去聚源丰吃饭时特意留意过，他们的食材都是新鲜的。那些说食材不好的传言，不过是同行眼红聚源丰生意红火，故意搞鬼污蔑罢了。”

　　王丽见丈夫终于肯开口帮腔，脸上立刻漾起几分笑意，连忙跟着帮腔：“爸，阿磊说得对。前阵子我跟他去聚源丰吃饭，特意绕到后厨看了看，我哥用的食材，确实都是新鲜的。您也知道那些同行的德性，为了抢客源，什么阴招都使得出来。”

　　她顿了顿，话锋一转，语气里带着几分刻意的“贴心”：“您去那些不知底细的小饭馆，累死累活一个月才赚一块。人家老板随便找个由头，就能扣掉您大半工资，那不等于白干吗？

　　聚源丰是我哥的，咱们是一家人，您去那边做事，完全不必担心被乱扣工资。而且您是国宴大师，我哥都答应了，除了每个月给您开一块五的工资，还会再给您买一份商业保险。有了这些兜底，就算您以后万一生病了也不怕，多有保障啊。”

第154章 他们只管看戏就好

　　林晓瑜端着茶杯的手微微一顿，眉眼瞬间冷沉下来。王丽这番话，明着是在劝秦师傅，实则字字都在含沙射影地贬低她的梅林小筑。

　　什么“不知底细的小饭馆”，什么“随便找个由头扣工资”，这是把她当成了克扣员工、不讲信誉的黑心老板？

　　她刚要开口怼回去，裴御熵却轻轻按住她的手臂，微微摇了摇头。秦师傅是个极有原则的人，当了几十年国宴大师，把自己的声誉看得比性命还重，绝不可能砸了自己的招牌。

　　他们只管看戏就好，犯不着卷进秦家的纷争里。

　　秦师傅端着茶盏的手紧了紧，指尖泛白，心中冷笑。儿子儿媳说得天花乱坠，什么为他好，全是幌子。他心里跟明镜似的，这俩人分明就是冲着他的工资来的！

　　看着秦磊和王丽那副算计的嘴脸，他心里泛起一阵寒意。老伴走得早，儿子是他一手带大的。妻子刚过世时，不少人劝他再娶，可他怕后娘亏待孩子，硬是咬牙没答应，一个人辛辛苦苦把儿子拉扯大。

　　他当一辈子厨师，辛辛苦苦赚来的钱全花在了儿子身上——从幼儿园供到大学毕业，等到要娶妻的时候，又给他买了车买了房，还掏了大笔彩礼，办了隆重的酒席。

　　原以为儿子成家后，自己的任务就算完成了，往后能享几天清福。可他万万没料到，秦磊成家立业后，照样三天两头找他要钱。

　　就连儿媳也常跟他哭穷，不仅要他每月拿出大半工资贴补小家庭，就连儿媳生产的费用、请月嫂的钱，乃至孙子的纸尿片和奶粉钱，都要他掏腰包。

　　尽管心里诸多不满，可他总想着，自己老了终究要靠儿子儿媳养老，只能咬牙忍着。他曾以为，熬到退休就能松口气了。

　　然而真到了退休那天，他才明白自己错得有多离谱。

　　儿子儿媳把他从京市接来，根本不是让他享清福，而是叫他来带孩子、做家务的！

　　若是仅仅带孙子、做一日三餐也就罢了，他们还惦记着他的退休金，家里大小开销都要他拿钱出来贴补。

　　即便这样，他们仍不满足。儿媳话里话外总嫌他是吃白饭的，一心想让他出去继续干活，多赚些钱供他们花销。

　　经过这大半年的相处，秦师傅心里跟揣着杆秤似的，早已把儿子儿媳的为人掂量得清清楚楚。这俩人骨子里都是自私自利的性子，半点亲情都不顾，根本靠不住。他们现在肯收留自己，不过是因为他还有用——能帮着带孩子、做家务，还能拿工资贴补家用。

　　等以后他老得动不了了，彻底没了利用价值，这对夫妻定然会毫不留情地将他扫地出门。

　　秦师傅越想心越沉。自己辛劳了大半辈子，手里的积蓄早就被掏空了，一分一毫都花在了儿子一家的身上。他可不想老了老了，落得个流落街头、无家可归的下场。

　　茶盏里的茶水渐渐凉了，他的心却慢慢定了下来。不能再这么下去了，他得为自己重新打算打算。

　　见儿子儿媳还在旁边一唱一和地劝自己，秦师傅眉头拧成个疙瘩，神情里的不耐再也藏不住。他把手里的茶盏往桌上重重一放，沉声道：“我是老了，但还没糊涂。食材新鲜不新鲜，我一清二楚。”

　　王源在一旁听着，心里早就窝了火。他们好说歹说劝了半天，这老东西居然油盐不进，还真是冥顽不灵！他按捺不住心头的火气，语气也冲了起来：“伯父，您就只在我们聚源丰吃过一次饭，连后厨都没进去考察过，就断定我们的食材不新鲜，这是不是太独断了？”

　　秦师傅抬眼冷冷地看着他，眼神里带着久经世事的锐利，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我做了四十多年厨子，从学徒一步一步熬到国宴大师的位置！你做出来的菜，用料新鲜与否，我一眼就能看出来。哪怕你用了再多大料掩盖原本的味道，我也能尝得明明白白！”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王源有些慌乱的脸，继续道：“新鲜的食材自带清甜味，靠的是火候和调味相辅相成。你那菜里的肉带着冻过的腥气，用浓油赤酱都盖不住，还敢说食材新鲜？”

　　王源被戳中心事，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强撑着辩解：“伯父您这是老眼昏花了吧？我那后厨每天进的都是新鲜货，怎么可能有冻肉？”

　　“是不是老眼昏花，你自己心里清楚。”秦师傅不想再跟他多费口舌，语气坚定，“你们不必白费心思了！”

　　王丽见自己哥哥被怼得哑口无言，气得指甲狠狠掐进丈夫后腰的软肉里。秦磊疼得龇牙咧嘴，咽了口唾沫，再次硬着头皮开口：“爸……”

　　话刚出口，秦正祥的目光像淬了冰，直直刺过来：“我教你的规矩都忘了？做厨子的，手艺是根，良心是底。你不必再劝，聚源丰那种地方，我不去！”

　　秦磊被父亲瞪得脖子一缩，刚鼓起的勇气瞬间泄了大半，张了张嘴，再也说不出一个字。

　　王丽看得恼火，狠狠瞪了他一眼，眼底的鄙夷几乎要溢出来，心里暗骂他是个扶不起的窝囊废。想到那两成股份，还有每月能进账的工资，王丽心里像被猫爪挠似的，怎么也不甘心。

　　既然劝不动这个油盐不进的老东西，那就只能从别处下手。

　　她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头的火气，脸上重新扯出一抹僵硬的笑容，转头看向旁边一直默不作声看戏的林晓瑜。那笑容里藏着几分居高临下的得意，语气却装作亲昵：“林老板，我知道您也想请我公公去掌勺。但说实话，您那小馆子庙太小，怕是容不下我公公这尊大佛。”

　　她顿了顿，眼神里闪过一丝算计，继续说道：“我劝您还是别跟我哥抢人了。您要是真想提升菜式，我可以跟我公公说说，让他偶尔去你们梅林小筑指点两下，也算是帮您一把，你看如何？”

第155章 看穿心思

　　这番话看似好意，实则不过是想断了林晓瑜请秦师傅的念头，让他不得不去聚源丰当厨师。

　　林晓瑜端着茶杯的手轻轻晃了晃，杯沿的热气模糊了她眼底的神色。她抬眼看向王丽，嘴角勾起一抹浅淡的弧度，态度不卑不亢：“王太太这话就有意思了。秦师傅想去哪里掌勺，是他自己的选择，既不是我能抢来的，也不是谁能拦得住的。”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王丽瞬间僵硬的脸，继续道：“至于梅林小筑是不是小庙，能不能容下秦师傅这尊大佛，恐怕也轮不到外人置喙！”

　　王丽被气得双眼喷火，想要开口，林晓瑜却没给她机会，目光似笑非笑地看向王源，“做饮食的人，最讲究的就是良心。我的私房菜馆，每日用的食材，都是最顶级的，也是最新鲜的，绝不会像某些丧良心的酒楼，故意以次充好，甚至是挂羊头卖狗肉！

　　更不会出现随意克扣员工工资的事情！我们梅林小筑的员工，上到主厨下到打扫的清洁工，薪资待遇都是行业内最高的！秦师傅若肯去，我不仅许他后厨全权，每月薪酬再加三成，年底还有分红，绝不会让真心做事的人受委屈！”

　　这番话掷地有声，不仅是在驳斥王丽，更是在秦师傅面前亮明了诚意。

　　王源坐在一旁，被林晓瑜的话刺得坐立难安，端着茶杯的手微微发颤，却又找不出话来反驳——那些以次充好的勾当，他确实做过。

　　秦师傅听到“食材顶级新鲜”“薪资待遇行业最高”时，瞬间眼睛亮了亮，看向林晓瑜的目光里，除了欣赏，又多了几分动容。这姑娘不仅通透，更有做饮食的底线和魄力，倒是比自己那儿子儿媳靠谱多了。

　　王丽被噎得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没料到这个看似温和的林老板嘴巴竟如此厉害。她强撑着笑道：“林老板这话说得就见外了，我也是好意……”

　　“好意就不必了。”林晓瑜打断她的话，语气里带着几分疏离，“秦师傅自有打算，我们还是不替他做主了。”

　　王源在一旁听着，心里的焦灼像野草般疯长。他可不能就这么放弃，为了开这家酒楼，他砸进去的不光是多年的积蓄，还有从亲戚朋友那借来的钱，原本指望着它能赚大钱，可结果却事与愿违，这酒楼一年比一年亏损得多。

　　要是再想不出办法扭转局面，恐怕撑不了多久就要关门大吉了，到时候他可就真的一败涂地了。

　　如今，他就指望着能请动秦师傅去掌勺，凭借秦师傅国宴大师的名号和手艺，说不定就能让酒楼起死回生，扭亏为盈。

　　这么想着，王源也顾不上什么脸面了，他站起身，朝着秦师傅拱了拱手，语气带着前所未有的恳切：“伯父，之前是我不对，说话欠考虑，您别往心里去。我知道您看重食材和名声，只要您肯去我那酒楼，我保证，以后所有食材都用最新鲜顶级的，后厨的规矩也全按您的意思来，我绝不多插手！薪资待遇方面，林老板能给的，我加倍给，您看这样成吗？”

　　他一边说，一边紧张地盯着秦师傅的脸色，生怕他一口回绝。

　　秦师傅看着王源这副模样，心里没有丝毫波动。他太清楚王源的为人了，这种人说的话，根本当不得真，现在为了让他去，什么保证都敢做，等真去了，指不定又会故态复萌。

　　林晓瑜在一旁冷眼看着，王源这虚伪的样子，真是让人不齿。不过她也不急，反正该说的她都已经说了，该给的条件也给了，最终的决定权还是在秦师傅手里。

　　王丽见哥哥放低了姿态，也赶紧帮腔：“爸，你看我哥都这样说了，肯定是真心的，你就再考虑考虑吧。”

　　秦师傅却像是没听见似的，他端起桌上的茶盏，慢悠悠地喝了一口，目光在林晓瑜和王源之间转了一圈，最终停留在了林晓瑜身上。

　　他放下茶盏，瓷杯与桌面碰撞发出一声轻响，打破了屋里的沉寂。秦师傅缓缓开口，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林老板，承蒙不弃，老头子我愿意去梅林小筑掌勺。”

　　这话一出，屋里瞬间安静下来。

　　王源脸上的恳切僵住了，像是被人兜头浇了一盆冷水，眼里的光芒瞬间熄灭，取而代之的是难以置信：“伯父，您……您再说一遍？”

　　王丽更是猛地站了起来，尖声道：“爸！您疯了？放着我哥加倍的薪资待遇不要，非要去那个小破馆子？”

　　秦师傅已经看穿了王丽那点心思，依照儿媳那个自私的性子，他要是真去了聚源丰，她肯定要找尽各种借口，从她哥手里要走他的工资。他可不想累死累活，到头来还是白忙活一场。

　　秦磊也一脸错愕地看着父亲，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被他父亲冷冷的眼神制止了。

　　秦师傅没理会他们的反应，只是看着林晓瑜，语气郑重：“林老板，我只有一个要求，食材必须新鲜顶级，绝不能以次充好。”

　　林晓瑜脸上露出一抹真诚的笑容，点头道：“秦师傅放心，梅林小筑的规矩就是食材为本，这一点绝不会有任何问题。您能来，是我们的荣幸。”

　　裴御熵在一旁静静听着，见林晓瑜说完，这才看向王源几人，淡声开口：“秦师傅的意思，想必你们也清楚了。强扭的瓜不甜，就别白费功夫了。”

　　秦师傅不再理会儿子儿媳，他看向裴御熵和林晓瑜，“你们稍等我一会，收拾好行李，我就跟你们走。”

　　林晓瑜看出他的决心，点头，“不急，您慢慢收拾，我们等你。”

　　“爸！您不能去！”王丽见公公真要去梅林小筑，急得上前想拉住他，却被秦师傅甩开了手。

　　她不甘心，还想再闹。

　　就在此时，裴御熵目光淡淡扫过去，那眼神里的冷意让王丽后面的话莫名卡在了喉咙里，再也说不出来。

　　秦师傅不想再跟王源他们纠缠，随便收拾了几套换洗的衣服就出来了，“林老板，裴总，我们走吧。”

　　王丽一肚子火，狠狠推了一把秦磊，示意他将人拦下来。

　　“爸……”父亲如此不给自己面子，秦磊心中也恼火。

　　然而秦正祥就跟没听到他的话一般，看都不看一眼，率先朝着门口走去，背影挺直，没有丝毫留恋。

第156章 完全没get到重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