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祁子平的判断
夜明珠放在高台上,正常成年人踮起脚伸手都够不到,更不用提坐在轮椅上的宋彧。
但高台的跟前修有几节台阶,正常人只要走上台阶,就能轻松取到。
毋庸置疑,这道考验是陆父单独出给宋彧一个人的,因为这对于其他人可以说是毫无难度,而对于宋彧是难于上青天。
“好。”但他毫不犹豫的答应下来。
宋彧把轮椅推到台阶附近,和上次跪下磕头时一模一样,支撑在轮椅上,身体前倾,一点点的挪动到台阶上。
他要一步步,靠爬的,拿到那颗夜明珠。
甚至没有试着找一些长型的工具。
因为他很清楚,陆父的考验,就是想看看,他到底能为陆笑兮奉献到哪一步。
陆父见状,吞了口唾沫,没有说什么。
宋彧必须先将上半身攀附到上层,再用胳膊把毫无知觉的腿挪上来。
他是大将军的儿子,是这次秋闱的解元,却为了求娶他的女儿,做这般滑稽屈辱的行为…
宋彧一阶阶的台阶向上,“咚”的一声,人一个滑落,小腿狠狠撞在了台阶边上——
“宋公子!”陆父再也看不下去了,上去搀扶住宋彧。
“宋公子,是我的考验考虑不周,你赶紧下来吧,不用再考了!”
宋彧却是不在意的笑笑:“彧既然答应参加这则考验,断没有中途放弃的道理。”
“可你的腿…”
“无妨,没有知觉,也感觉不到疼。”宋彧抬手婉拒了陆父的帮助。
然后一节节艰难的爬上去,将那颗夜明珠,紧紧揣在了手心中。
“好了,好了!”陆父赶忙过去将宋彧扶了下来,“伯父知道你的心意了,往后,你就是我们陆家的女婿了!”
“多谢伯父认可。”宋彧正色,“我已将笑兮视为心中至宝,毕将一生疼她护她,不叫她受半点委屈。”
“好啊,好啊,伯父没有看错你。”陆父叹道,“其实设置这样为难人的考验,也实非我愿…”
宋彧却摇头:“不,当今世道险恶,陆家怀财,被千万双眼睛惦记,人人都想来分一杯羹,不设置这样的考题,如何辨别人心。宋彧理解。”
陆父一时感动,热泪盈眶:“好女婿,好女婿啊!”
两人一道回到前厅。
前厅众人都坐在一起尬聊,见陆父和宋彧回来,陆父眼角还泛着红色,就知道——
这桩婚事,成了。
两家人坐在一起洽谈了好一些细节,把具体的婚期定在了明年五月,也就是春闱之后的三个月,这样陆笑兮年纪大一些,也不影响宋彧参加下一轮科考。
“宋彧,我爹他都跟你说了什么呀?”陆笑兮实在按捺不住心中好奇。
他们坐在一起,偷偷说悄悄话。
在陆笑兮心里,父亲对她向来是百般宠溺,从不说一句狠话,她实在想不出他们说什么,爹能这么快认定一个女婿。
还能给说哭了。
“没什么,问了我几个问题。”宋彧道。
“好吧。”陆笑兮看他一脸“我不会说”的表情,只好收起了好奇心。
两家人商量完细节,又坐着闲聊一会儿,就到了饭点。
一众人干脆坐在一起吃了顿饭,然后宋家人就回家了。
这次回去,宋府再没遮遮掩掩,大大方方的承认了和陆家的婚事。
这风啊吹得比之前还快,很快全京城都知道了,就连皇帝都听说了,还称赞这是门好婚事。
…
祁子平坐在阴影里,玩弄着手中的酒杯。
表妹殷氏见酒杯空了,拿起酒壶就要倒酒,却不料祁子平的手突然收回,酒没倒进杯子里,泼了他一衣袖。
“表哥,对不起!”殷氏慌忙拿帕子上去擦。
祁子平却蓦地收回袖子,让殷氏扑了个空。
“表哥…”
“你说。”祁子平道,“原本按轨迹倒下的酒,怎么会在半路突然改变方向?”
殷氏想说酒怎么可能会变方向,是你的酒杯跑了,但不敢说。
看殷氏支支吾吾的样子,祁子平感到有些厌烦,摆摆手叫她下去了。
听到宋家和陆家的婚姻成了,他并没有感到诸如愤怒、不甘、或者焦虑的情绪,反而感到很安心。
自重生到现在,他改变了很多事。
他帮父亲改善了仕途,助他规避掉原本官场上的好几处陷阱。
也为自己铺垫了道路,赋诗作画,成为声名更盛的京城第一公子…
他深知“牵一发而动全身”的道理,不到万不得已,他不会做什么大的动作,以防后世有什么变故超出他的预计和控制范围。
但其他小的改变,他也没太放在心上,只当是他回来的改变而逐渐引发的。
可到了现在,他不得不在意了。
宋彧。
先是完美的破解他在科考里设下的陷阱,化困境为顺境,在皇上面前刷脸。
再然后又改变上辈子皇上赐婚,主动向陆家提亲,还提到了手。
两件大事让祁子平不得不作出判断——
宋彧,也重生了。
第40章 流言蜚语
不然没道理过得那么顺风顺水。
开始时的怀疑应验了,祁子平虽然不平,但一直吊着的那颗心却奇妙的放下了。
只要确定对方知道什么,会什么,知己知彼,他就没什么好怕的。
上天既然安排了他们二人同样重生,他们之间就注定有再一次交锋。
而且这一次,他绝不会输。
…
几日后,京城圈子里,不知怎么的,传出了一些风言风语。
说陆笑兮其实是不甘心嫁给宋彧这个废人的。
她爱慕,其实是京城第一公子祁子平,因为一颗真心没有得到回应,才赌气跟宋彧定亲的,现在已经后悔了。
这不光有流言,还有证物,说是卖画的画坊里有一幅双人人物像,正是那日赏花宴,祁子平和陆笑兮站在一起品茶的画面。
这幅画意境丰满,惟妙惟肖,一看就是出自高人之手,还给人一对神仙眷侣的既视感。
然后就又有人说了,真的有此事啊,那日赏花宴这两个人确实卿卿我我唧唧歪歪了。
无论有没有利害关系,赞美很少长久,但诋毁永不缺席,古今皆如此。
…
“笑兮,你真的不准备处理这事儿了吗?外面说得太难听了,连你和祁公子有私情都说出来了。”
入冬了,陆笑兮和谈书萱坐在一起烤红薯,烤烤火暖暖身子,顺便解个嘴馋。
谈书萱很为陆笑兮抱不平。
陆笑兮对谁好,对谁无意,她再清楚不过了。
“不处理了。”陆笑兮表现得很无所谓,“这种事情最好的处理方式就是不处理。”
“京城的八卦层出不穷,这次的话题顶多热两个月,之后谁还记得。”
“若是我现在站出来证明个一二三四五,反倒把热度又吵起来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降下去。”
她的父母也有些担心,但都被她劝了回去。
谈书萱捧着甜甜的红薯,小口小口的吃着:“说的有道理,可我还是觉得挺不甘心的。你不知道,那幅画卖家就挂在店里最显眼的地方,谁进去一眼就能看见。听说有人想买,那店家还不卖,存心就是挂在那恶心咱们的!”
陆笑兮笑笑:“随他们去吧,平时去画坊的拢共就那么些人,兴许他们去多了,也看厌了。”
谈书萱又问:“那宋公子那边呢,你不解释解释吗?”
宋彧这段时间一直在备考来年的春闱,时间很紧迫。
他婉拒了国子监的邀请,一直留在华林书院读书,姜先生他们特别感动,因为如果宋彧这次春闱能考中什么成绩,那就是他们整个华林书院的光荣!
为此,姜先生他们特意每天给宋彧安排一位陪读的先生,方便随时解答问题,帮忙查找文献。
如此兴师动众,陆笑兮便也没去打扰,忙自己生意上的事。
她夏天派去外地发展的那批商队已经在外安家落户了,但因为路途遥远,每次来返信件都要走很久,消息也有些滞后。
“嗯,你说的有道理,我还是解释解释吧。”陆笑兮想想也是,毕竟宋彧的父母肯定也不甘心听这样的流言蜚语,便接纳了谈书萱的建议。
她给宋彧写了封短信,简单说了上次赏花宴的经过,也没避讳什么,反正也不担心宋彧会误会。
宋彧那边很快回话,说没有关系,还反过来安慰她不要在意,他会妥善解决这件事。
…
时间又过了大半个月。
“娘子。”凝冬走进来讲,“刚才谈府的人过来,书萱娘子给您递了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