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白如盐的热气蒸腾了少年人硬朗的眉眼,他看着澄澈的水面,知道自己一定会再次回到北地。
*
“洗干净了吗?”
“洗得干净极了,谁都不曾料到,那位郎君原来生得可白了。”
侍女来禀报时笑得真切,眉飞色舞,依她这么说,那郎君肯定长得不错,但薛时依眼下不太有兴趣了。
一看便知那人不想做护卫,若对方执意要走,她也不打算强留。
不过她还是叫上了侍女,“走吧,去瞧一眼。”
薛母先前传了话,让薛时依把他带过去用晚膳,好歹是太子殿下的人,薛家不能薄待了。
入秋后暮色来得越来越早,天光昏昧,侍女提灯在前头照明,草丛葳蕤,隐约可见流萤。
进院子时,屋里正好有人推门而出,檐角挂的灯缓缓洒下光华,明彻他锋利冷然的眉眼。
他眉骨高挺,天生剑眉星目,面若冷玉。
灯火朦胧下,恰似故人。
薛时依怔住,失神地定在原地,一动不动地望着他。
侍女疑惑,“女郎?”
她却深呼吸了几口,平复情绪,随后忙道:“快去,去把我爹请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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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2025.09.17)3713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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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陆成君要做噩梦了。
接下来碎碎念,不用看嘿嘿。
我把对女性的称呼改成女郎了,今晚我将殷勤地把前面的称呼也改完[哈哈大笑]
这章写了两天,写完又觉得有点流水账。我其实觉得自己真的不擅长古言频道[小丑],但是我偏偏有一点反骨,打算再写一本玄幻,下一本还写得不顺畅我就立马老实[奶茶]总之就是反骨有一点但不多。
这里是预收,是很久之前的脑洞,嘿嘿当狗爽[哈哈大笑]
《师兄别当狗了》
十四洲人都艳羡楚慈玉的好命。
父亲是善名满天下的鲸洲国圣子,堂兄妹是鲸洲国皇嗣,从小的玩伴全是十四洲不可多得的天才少年。
他们都说,她是天底下最好命的短命鬼,虽然修道天赋平平,命星也只点了九颗,但一生荣华富贵,也算值了。
后来,弑父证道,杀穿鲸洲国王宫的楚慈玉摸了摸脸上的血,笑了。
“继续说。”
*
楚慈玉有神骨十二块,每一块都不在她自己身上。
*
在楚慈玉那场绵延十年的春秋大梦中,她曾养过一条听话又凶悍的看门大狗。
在周折青光风霁月的十岁到二十岁里,每晚,他都在梦里憋屈地给一个女人当狗。
后来撰梦者死,慈玉不再做梦,也再没见过她的狗。
周折青也再没见过他的主人。
直到今年三洲仙院来了新弟子。
第29章
听到女郎发了话, 随侍的一位侍女赶紧出了院子去请薛父,其余人还留在薛时依身边。
薛时依提过一盏灯,上前几步, 靠近了罗养青。她把宫灯举高了, 但注意着距离,没有触碰到他脸颊。不过对方还是退了两步, 冷了脸,好像随时会拔剑斩断这令人不喜的灯盏。
脾气好坏, 她想。
融融光晕下,两人都将对方的脸瞧得很清楚。罗养青甚至能看清面前贵女脸上细小的绒毛,她长得与北地人赏识的女郎模样很不同,杏眸盛着秋水,容光艳艳, 像是那种过于娇气而在北地很难存活的芙蕖。
罗养青古井无波的面色下, 心绪暗涌。
他看不懂薛时依的举动。
不是说京中贵女以谦为美,十分讲究礼数吗,为何这位女郎却如此直白地盯着他, 叫人不知所措。
今日初见也是,她见了他那副潦倒模样竟不显愠色, 反倒执着地把他带回了府。
他本欲沉心与薛时依对峙, 却渐渐有些按捺不住。
薄暮寂然,几只流萤在院子里悠悠飞过,拖着点点辉光。罗养青动了动唇, 正要开口,却见她忽地放低了灯盏。
柔和的光晕,往下坠去。
薛时依吸了吸鼻子,唉了一声。眼眶涌上阵阵热意, 她捏着袖口,把眼泪擦了。
这不是故人。
故人已不存于世。
虽然真的很像,多仔细看一会儿,肯定能发觉眉眼间细微的不同。这话说得有些可笑,都这么多年了,她当然不能把罗子忆的模样还记得一清二楚。
可是薛时依能直觉出,眼前的郎君与回忆里的人不一样,子忆哥哥温润如暖玉,是一介心怀慈悲的文弱书生,望向众生时,眼里都是宽容。
而眼前人眉眼锋利,对视时只觉朔风凛冽,含着疆场将士才有的杀伐之气。
她因这眉眼想起许多旧事,心里堵得不好受,突然好想在晚膳上吃两壶酒,但是娘亲多半不会准予。
薛时依沉默一会儿,出声问道:
“你叫什么名字?”
罗养青又没答,只是谨慎地瞧着她。
但这回真不能怪他,实在是面前的贵女太不按常理出牌,她对着他掉眼泪,真叫他茫然极了。他在军营里时确实是声名远扬的好看,却没见过谁对着他的脸感动成这样。
一时间,竟不敢开口。
薛时依已经平复了情绪,不在意他的冷漠,“我知道你不想做护卫,这件事可以慢慢解决,但是你现在不能再呕气了,先随我去用晚膳。”
她不打算继续呆在这院子里等她爹了,准备直接将人带过去。
薛时依说走就走,提着灯转身离去,淡紫襦裙裙角旋起褶皱,又如莲绽开。罗青养站在她身后,又想起她今日翻身上马的果断,犹豫片刻,跟了过去。
见地上修长的影不近不远地随着,薛时依弯了弯唇,没有回头。
*
薛雍阳回府时,晚膳已经开始了,压根没等他。
有人把他的叮嘱当耳旁风。
他气笑了,快步往偏厅走,哼着小曲儿去兴师问罪,却在偏厅门口遇到正好从里头走出来的薛时依。
他一挑眉,她就知道他狗嘴里指定吐不出象牙,抬手就止住薛雍阳的话头。
“可不是我不等你,是爹爹不等你。”
薛时依侧过身,让他自己瞧瞧里面的景况。
只见灯火通明的偏厅里,色香味俱全的佳肴摆了一桌却无人动筷。薛夫人以罗帕掩面,温柔地看着中央的两人,而平日在官场上铁面无私的薛爹少见地热了眼眶,慈爱地询问着一个素昧平生的少年郎。
被围在中间的罗养青一改先前的冷漠,使劲朝薛时依递着眼神。是她把他带到这儿的,这满屋子的人他只认识她一个,而他也实在也应付不来当朝宰相的殷殷关切。
今日莫非中了邪,一个两个的,明明从未见过,怎么见了他都要掉眼泪?
薛雍阳看清那少年的模样时愣住,倒吸一口凉气,忙问薛时依,“这是谁?”
“是你给我请的护卫啊,”她笑了笑,又体贴地答出更多,“你是不是一晃眼也认错了?但他可不是子忆哥哥。”
罗子忆已经不在了,没有重生,没有转世。
她语气低了些,鸦睫微垂,心情没有看起来那么好,不,其实差得要命。
“他只是长得像。”
不过长得像也足够安慰人心,能让爹舒心些,薛时依觉得挺好的。
薛雍阳没说话,只是拍了拍她的肩,眼神柔和。
屋中央的罗养青习武多年,耳清目明,一瞬便捕捉到了罗子忆三字。
堂哥的名字?
他顿了顿,再望向薛家人时,隐约了然这一切的原委。
耳边又传来薛爹的询问,“你叫什么名字?”对方眼里满是怀念,又夹杂着些更复杂的情绪,“可是白南罗氏子弟?”
于是罗养青不再沉默,正要回答,却被人抢先了一步。
“爹,他喉咙最近肿了,说不出话。”
只见薛时依倚在偏厅门前,歪着头瞧他,语气娇俏,笑意盈盈。她竟还记着他死活不开口的仇,少年郎眸中露出些错愕。
薛爹自然相信女儿,连忙让罗青养先落座,关切地开口:“那先便用膳,一会儿请医师来开点药。”
被这样一打岔,罗青养眼睁睁看着解释的机会溜走。算了,反正现在叫他开口,他也说不出什么花样。
薛时依忽略对方谴责的目光,拽着若有所思的薛雍阳落座,“我饿了。”
她挨着薛夫人坐,撒娇地央着她,“娘,今晚我想喝点果酒,好不好?”
*
昨夜薛时依不止喝了一杯果酒。
她现在年岁轻,薛夫人平日里是不允她多碰酒水的。只是昨晚情况特殊,薛夫人知道女儿伤心,破例给她倒了两杯。
只是不料用完膳后,薛时依又自己悄悄揣了一壶在怀里。薛雍阳瞧见了,也没揭发,只是让她回自己院子关起门喝。
他说她酒品不好,要是被娘逮到,他绝不帮忙说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