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让你好好的。”
她多么希望周围人都要好好的,多么希望重生后的所有计划都顺利,但现在,敌仍在暗她在明,种种异变似烧眉的火,烫得人发苦。
她还是不够有用,能力还是不足。
薛时依不自觉攥紧手,用力得指甲陷进肉里。那股想要变得更好,想要守护好身边人的念头在心头不断地转,异常强烈。
“时依。”
陆成君看出她的异样,掰开她攥成拳的手,轻轻摩挲那留下的红痕。
他有些心疼,眸光愈软和起来,温声道:
“一切都会好的,你一定能做到的,真的,我保证。”
他会用尽全力去守护她想要的一切,包括他自己。
太子在一旁静默着,给足这对檀郎谢女时间和余地,他是过来人,晓得这其中的滋味。
想了想,他纡尊降贵地走到桌前倒茶,待陆成君和薛时依言罢,招呼他们过来饮一口茶。
储君亲自倒的茶水怎么想都显得难得,薛时依不免有些惊讶。
太子弯唇,开口道:“成君与我自幼相识,志趣相投,他年纪又比我小,这些年来我一直视他如阿弟,我们亲似手足。”
确实,在太子眼里,陆成君比他那位皇弟好上太多。
“我知你们谋划深远,无需忧虑,往后一切都有我支持,”他斟酌话语,想到他们的亲昵熟络,便选了个极其郑重的称呼,“弟妹尽可放心。”
语落,正有人掀帘进营帐,听到这话惊得呆住。
薛雍阳不可置信,“殿下?”
他真想知道,自己就在外头和罗养青待了一会儿,这里面怎么就发展成了这样。
太子暗道失策,忘了雍阳就在外面。当着人家兄长的面说了这话,是有些尴尬。
好在薛雍阳进来是有正事要说。
他先前本就该和薛时依一道进来瞧瞧陆成君,但这事来得突然,将他绊住了。
薛雍阳说:“陈国舅在秋狝中遇熊发狂,断了一条腿。”
*
秋狝结束得并不愉快,太子和陈国舅都遇险,皇上勒令严查。
而另一边,薛时依继续研读祖母给的家谱,她读得越深入,然后就越觉得不对劲。
一直以来,她都知道祖父籍贯在胤州,祖上曾是富商,后来家道中落,等到他这一代时子孙凋零,双亲早逝,他举目无亲。
后来祖父独自上京求学,就读于白鹭书院,因貌端正性情极佳,才学也出众,受曾祖父曾祖母赏识,后来做了书院院长。
但这家谱上,明摆着其祖上应是书香门第,富贵无比,而且远非一般的世家大族。
不过有一点不假,那就是这庞然世家发展到今日,也确实后人寥寥,寻无踪迹了。
这一日,薛时依在祖母院中念完书后,默然许久。她安静地收拾好东西,然后慢慢往薛府祠堂而去。
薛清瞧着她那呆呆愣愣的模样,觉得好玩,一路跟着她到了祠堂。
高台之上,列祖列宗的排位重重叠叠,沉重如山。薛氏耕耘百年,才有了这一堂的厚重肃穆。
“你想来跪一会儿祠堂?”
薛清觉得更好玩了,笑眯眯地问薛时依。
“不是。”
薛时依其实很不喜欢跪祠堂。
“我来看看我们家的丹书铁券。”
还好。
还好端端地供在祠堂里。
薛时依抚了抚心口,安定下来。她这小模样一出来,薛清被逗得哈哈大笑。
“慌什么,天塌下来,还有祖母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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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2025.11.01)2576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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稍微把后面剧情捋了捋,又觉得情绪好点了。前两天有点麻木,今晚重新梳理了陆成君意外受伤后时依的心情,感觉现在才写对了。
总之不管了,我慢慢来吧。我想我第一本的写作经历在我未来十几年里应当都会印象深刻[墨镜]
第49章
从官署下值后, 薛雍阳呆在书房潜心处理公务。
虽埋身案牍,但有焚香相伴,窗前竹色静美, 小雨淅沥, 疲累时可起身活动活动,随意找些书看, 说来还是极美的。
但他的宁静很快就被一个不速之客打破了。
薛雍阳看着在书房火急火燎地翻东西,弄出一串声响的薛时依, 被气笑了。
“你干嘛呢?”
“我找书呢,”薛时依叹了口气,语重心长地强调,“找史书。”
“大景史书不在这个架子上。”
她摇摇头,“我要找跟南越国有关的史书。”
薛雍阳不解, “南越?”
早在他们晓事前, 南越都灭国几十年了,找它的史书干什么?
就算薛雍阳腹诽良多,但他还是帮着薛时依把书找出来了。她也不讲究, 拿到后席地而坐,当场便读起来。
薛雍阳就站在她身后, 一道跟着看。
这书里南越篇幅不多, 纵读下来可知,南越灭国原因主要有二。
一是帝王昏庸,偏信外戚致其专权, 朝政混乱,苛捐杂税众多,民不聊生;二是大景彼时国盛兵强,发兵南下, 一路势如破竹,成功攻占了南越,也就有了今天的岭南等地。
据传,大景军队攻进南越国主城时,受欺压已久的百姓甚至以箪食壶浆迎之。
“这些你幼时便学过了,为何要特意翻出来看?”
薛时依摇头,问薛雍阳:“哥哥,还有没有别的书?我想要更详细一点的。”
她直觉,薛府书房里一定有。
薛雍阳垂眉思索了一会儿,点了点头。他从书房深处拖出一部落满灰尘的有些年头的书,这书的书页已发黄,字迹也不是特别清晰了。
“只有这本了,”薛雍阳昂了昂下巴,“我几年前看过,也没什么特别的,跟其他史书差不多,也就简单讲了讲南越曾经的世家大姓。”
薛时依拿过书翻看起来,多翻几页没忍住,被尘埃惹得打了个喷嚏。
她捂着鼻子继续看,终是找到想要的部分。
南越余氏。
在南越国,余氏曾是煊赫一时的文臣世家,时人赞其子弟龙章凤资,聪颖绝伦,博知天下事。
南越最后几代帝王偏信外戚,理政昏庸,以余氏为首的忠臣痛心疾首,在朝中与其对抗多年。可惜时运不济,家族中小辈被外戚势力盯上,死的死,病的病,以至于余氏沦落至青黄不接的地步。
家国已落魄至此,余氏也再无了心气,后来几经波折,被治谋逆重罪满门抄斩。几年后,南越亡。
祖父姓徐。
余徐两字,说来极其相似。
薛时依合上书。忽地,她起身,轻轻抱了抱薛雍阳的腰。
她进书房来的一举一动,薛雍阳都看不太懂,但是他还是摸了摸薛时依的头,温和地问:“怎么了?”
“只是想到别的事,有点感伤。”
她闷闷地答。
将祖母给的家谱和这史书内容结合起来,薛时依拼凑出了祖父徐扬之真正的生平。
祖父出身于一个大厦将倾的世族,少年时被父母千方百计送到大景,只为他能够逃离家族穷途末路的命运。
很难想象祖父到白鹭书院求学的一路上都经历了什么,能知道的是,余氏被抄斩后,他在世上彻底没了亲人,肩上再也不会担负任何重量,残留的只有一个失意世家对子孙的疼爱。
祖父一生未为官,只做了书院院长。
薛时依觉得前世自己的命运已经够坎坷,现在想来,自己至亲的一生也波折多舛。世间人人都有各自的辛苦,一帆风顺真的太难。
书房窗半开着,风挟着细碎的雨珠溜进来,扫过人时凉寒入骨。
薛时依冷得缩了缩脖子,薛雍阳拍拍她的背,“我让后厨给你煮点银耳羹,既然看完书了,就喝点热糖水。”
难得地,他找回一点少时照料小薛时依的青涩感觉。
“好。”
薛时依笑着答应,毫不客气地霸占了薛雍阳先前处理公务时待着的位置,目送她哥哥走进外面的雨幕里。
她还想起一件事,祖母说等她看完这些书,有东西要给她。
*
闻慕从白南回来了。
为着此事,众人又聚到薛府来。
因为白南一行解决了闻慕的心头大患,所以他回来时显得神采奕奕。
“蛊虫被游芳雪家传的针法调教后,绝对不会对薛时依有害。”
闻慕得意洋洋地下了决断,随即又摸了摸鼻子,有点不好意思,“至于她身体的那些变化,其实算是弄巧成拙。”
“当时给她下活死人蛊虫的时候,我不是想着她是子慈的朋友嘛,所以用的是成色最好的蛊虫。”
他摊了摊手,“你们也知道活死人蛊虫很少,而那只蛊虫更是活了有三十年了,可以说是世间罕见的。这样的蛊虫再配合敛骨吹魂针,其实已经不能算是蛊虫了,可以说是一味奇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