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声音他熟悉无比,思念无比,十余年未再闻。
“陆成君。”
“陆成君!”
“他醒了,他醒了!”
陆成君睁开眸时,正正映入他眼中的,是薛时依欣喜的脸。
她紧紧搂住他,珍重无比地拭去他的泪,呜呜着抱怨他,“你知不知道你吓死我了?”
她的话如同蜜,她的脸庞如同莲花,全落在陆成君心间。
啊。
他忍不住恍惚了一瞬。
原来死后真能再次见到爱人,陆成君想,那么这世上的有情人都应不畏惧死亡才是。
不该畏惧,甚至可以说期待。
他浑身都痛,但还是撑起了身子,回抱住了薛时依。
“时依。”
十余年的思念实在是太沉太重了,沉重得就算她明明在眼前,却还是好想好想她。
再次见到爱人的幸福太深太沉了,幸福得他快要窒息,不断怀疑着这是梦境。
“我好想你。”
陆成君额头抵着她的额头,鼻尖抵着鼻尖,泪水顺着他高挺如玉山的鼻梁湿润了她的脸颊。
“我好想你。”
“我真的真的好想你。”
“时依,”他乞求她,“再抱我紧一点,好不好?”
最好紧得让他们只能呼吸同一股气,最好紧得手臂生疼,最好能让他不断地确认她就在自己身边。
“好,好,我会抱紧,我会的。”
薛时依连忙答应。
本来,陆成君身上有好多伤,她搂他时很小心,但她看他现在这情态,便将这些顾虑全部抛之脑后了。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她最明白他的心,知道现在只要照他的话做就好了。
陆成君满足无比地享受着薛时依身上淡淡的甜香,两人呼吸交织间,他缓慢诉说起一个羁绊着前世今生的真相。
“时依,你知道的,我不信神佛。”
但因为她有拜佛的习惯,他便也常常读佛学。
在那些佛陀的传记里,他窥见了佛家所说的最深重的爱。
“伽叶尊者对妻子说,我不与你结夫妻之缘,但生生世世与你结解脱之缘。只要你还在轮回,我就一定会来渡你。”
“我在佛前愚昧地效仿尊者。我对主持说,下一世我不求与你的夫妻缘,但求解脱之缘。”
“我不知道如果没有赐婚,你还会不会中意我,不知道如果我们不是陆成君和薛时依,你还会不会嫁给我。所以我不敢求夫妻缘,只求能让我守着你就好了。”
“可是在誓言背后,我还藏着私心。这不奢求下一世夫妻缘的誓言实在让我很委屈,我自认为退了一步,所以我还告诉神佛,为了公平,此生此世与你的夫妻缘,我绝对是要强求苦求,死也不放手的。”
“时依,你知道的,我真的不信神佛,”陆成君笑着淌下泪,“所以我根本不信人有转世,不信来生,我只是相信此生此世。”
陆成君只相信有薛时依存在的此生此世。
所以他其实愚弄了神佛。
他满口的慈悲放手,其实是假话。有薛时依在的此生此世,陆成君就要强求与她的夫妻缘。
“我想我已经得到了不敬神佛的惩罚。”
但也得到了神佛的慈悲。
还好薛时依重生了。
还好他还能做一世的陆成君。
陆成君眷恋地亲吻阔别已久的爱人,亲吻薛时依因为他这一席话而落下的眼泪。
她心里又甜又气,骂也不是,恼也不是,只得受着他的吻。
“你真是,真是的。”
薛时依说了句胡话,含着泪轻轻地拍着他的背,小心避开他身上的伤口。
而陆成君握住了薛时依的手,对她说了极其要紧的一番话。
“时依,你不用去胤州了,我们现在就启程回京,去找游芳雪。”
“有了前世记忆,我已经知道怎么逼出蛊虫了。”
“那方法很简单,只要将吹魂敛魄针逆施一遍就好。”
而这个方法,正是上一世的游芳雪寻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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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2025.11.23)6273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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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跟室友说我要修三遍再发出来。
但实际只修了一遍[化了]
不行了,燃尽了[化了]
第61章
出京时风急雨重, 愁云惨淡,薛时依由罗子慈陪着,揣着担忧一路往胤州去。
但回京时一切都不同了。
甚至罗子慈都不和薛时依坐同一辆马车了。
薛时依觉得陆成君真是江山易改, 本性难移。
薛府马车开始返程, 众人上马车时,他煞有介事地撑着伤体往罗子慈面前一支, 然后垂眉叹气,对方便立刻会意, 朝另一辆马车走去,头也不回。
“你真会给我挑事。”
薛时依捏紧了拳头。
陆成君心安理得地接受了罗子慈的体谅,而她反倒难为情起来,自顾自替他脸热,薛时依完全猜得到罗子慈在另一辆马车里如何忍笑。
“我不上去了, 你一个人坐吧。”
眼见她想往薛清马车那边溜, 陆成君极快地握住她手腕。他咳了咳,声音低低地求她,他说时依, 我伤还没好,好疼, 想让你陪。
不管真假, 见到陆成君这可怜模样,薛时依一瞬就心软了。
色令智昏。
上了马车后被困在他怀里亲的薛时依在想该用这个词骂他好,还是骂她自己好。
只要她一想要挣开他, 动作稍微大了些,陆成君就垂着眸子,被她触到伤般轻嘶一声。
“时依,我疼。”
好像只要她不乖乖窝在他怀里, 他的伤口就会开始作怪。他真是死皮赖脸,但烈女怕缠郎,她还就是吃这一套。
薛时依还能怎么办,只好不动了。所以陆成君得以牢牢地将她困在怀里。
好一会儿过去,薛时依按了按自己的下唇。那里有点肿了,她感受到些微痛意。
“陆成君,这里都肿了。”
薛时依不高兴地轻扯他头发,现在他全身上下只有这个地方她敢放心大胆地动了,“一会儿我还怎么见人?”
陆成君哑着嗓子说他给她抹药。
他想碰一碰她唇上的伤口看看情况,手刚伸过去,就被薛时依咬了手指。
等她松嘴,他的指腹上已有了细小的印子。
“这是对你腻腻歪歪的惩罚。”
薛时依气鼓鼓地别过脸。
陆成君恢复记忆了,不再青涩了,向她讨要亲热也变得频繁。他很少再对她脸红了,反倒仗着自己是伤患就对她得寸进尺了。
现在,陆成君变得很腻歪,一天到晚就知道亲亲亲。薛时依和他都是老夫老妻了,但依旧被他腻歪得想打他。
“那我受过罚了,时依愿意亲我了吗?”
陆成君笑着,又使出了自己拿手的诡辩。他嗯了一声,似是思索起什么,眸中意味深长。
“时依之前还说,我若是摸都不给你摸的话,等成了婚,便叫我日日吃斋念佛。”
他的手搭在她腰窝上,把她朝自己一按,薛时依猝不及防地倒在他胸前。
“要是你不愿亲,那就摸吧。”
陆成君摆出一副慷慨之态,任君采撷。
薛时依想到那日的事,只觉一股热气往鼻子走,连忙抬手捂住。马车里暖炉燃得太过了,她觉得热,脸皮又薄,双颊迅速飞起了红霞。
陆成君恢复记忆后,她就更拿他没办法了。
亲吧亲吧。
哎。
薛时依凑上去贴了贴他的唇,她亲上来时,陆成君忍不住唇角微翘。
他计谋得逞,温柔地望着薛时依。
他很难克制住自己,失而复得的狂喜还在心头汹涌不止,他无法冷静。如果可以,他真想将薛时依揉进自己的血肉,或是成为她的一根骨头,令他们永远都不必再分离。
陆成君舒出一口气,压下这些不能宣之于口的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