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辈子,她每年体检都好好的,从来没有遇到这种情况,身体完全不听使唤。
但是,也许,重生回来的代价就是这样?她突然意识到,这半年来,她身体不适的频率比以前高出太多了。
他微微松了口气,赶紧打断:“别瞎想,你只是恰巧又感冒发烧了,才会肌肉酸痛。明天就会好很多的。”
总得拖延两天,等她稍微好点,再告诉她真相。
许瑷达刚才一慌,觉得一阵子心悸,她按着胸口缓过这阵,急急跟他说:“Ned,你还记得吗?刚到纽约那天,我也有点心脏不舒服。”
“记得记得,疲劳时偶尔心悸一下不是大问题,别胡思乱想。”
他轻轻抚摸她的背,尽量语气轻快些,“当时不让你喝咖啡,你还不服气,现在又害怕了?如果真的有问题,那次我就会带你去检查的?对不对?”
她对上他温柔专注的眼神,慢慢呼出一口气,好像是这样?是她在胡思乱想?
她有点不好意思,但刚才急出一身汗,忍不住又打了两个寒颤。
他把她抱进怀里:“再躺会儿,等这阵汗消下去,我们起来吃点东西。”
“你只是最近太累了,抵抗力下降,有点低烧。等你好点,我们去做个全面体检。放心,我心里有数。”
他语气坚决,怀抱温热,她的心跳也渐渐平稳下来。
过了半钟头,她果然觉得稍微好些了,虽然还有些头晕,但勉强能自己坐着进食。
一碗清鸡汤,澄澈温热。边上一小份撕好的鸡腿肉细丝,只撒了一点点椒盐。温热的苹果泥也只有两勺。
她很容易就吃了个干净。
他把小餐桌推到了走廊,马上回来了。
能量摄入后,脑子也清醒了些,她马上想起,从他初中以后,他们家就不再用住家保姆了,而是使用家政公司的服务。
定期打扫、打理花园、设备维修、以及偶尔宴请需要厨师,都能灵活安排。
她微微蹙眉,他还请了厨师来?如果她只是感冒发烧,没必要这样吧?
她一下觉得浑身发软,几乎坐不住。
第42章
有那么一个瞬间, 许瑷达觉得,完蛋了,也许她得为重生买单了。
梁思宇看她摇摇欲坠,迅速扶住她:“还是不舒服?快躺下。”
她顺着他的手臂躺下, 又不安地抓住了他的手。
他摸着她的脸, 眼里带着温柔和心疼:“睡会儿吧, 你得多休息。”
她对上他的目光, 放慢呼吸,努力安慰自己:别慌, 别慌, 想想Ned的表现, 别自己吓自己。
应该是一种比血管迷走性晕厥更严重的疾病, 但是, 应该也不会是什么急性重症,否则,她就不是在家里修养了,他绝对会把她送进医院了。
甚至,今天的情况, 可能也出乎他的意料。不然,昨晚他也不会……
她当时也没觉得有什么异样, 只是结束后才觉得心里极其空虚, 好像魂儿飘走了似的,很快就睡了……
今天她这个样子, 也许他也不确定怎么了,只是大概咨询过医生,要等她好些再去检查?
沾了枕头,又有点犯困了, 她失去了耐心,决定直接出击。
她勾勾他的手指,看他低头了,挑起一点微笑:“傻瓜,别费劲编故事了,等我好点,快点安排体检吧。”
他一下呆住,简直像被施了石化咒。他喉结滚动,好几秒才开口:“Ada,我,我只是想……”
她打断了他:“等我好点再说?或者等体检结果出来再说?”
他点点头,像个被老师抓包没写作业的小学生。
“猜到了。最后一个问题,问完我就睡觉。”她眨眨眼睛,“今天这情况,你咨询过医生了吧?我应该没有生命危险吧?不是什么不治之症吧?”
“当然不会,你瞎想什么呢?”他急得提高了音量,看到她捂了下耳朵,又赶紧低声道歉,“吓到你了?抱歉。”
“好了。你苦着脸才真的吓人呢。”她打了个哈欠,声音变得模糊,“我睡了,晚安。”
她很快睡着了,他才傻乎乎地吐出两个字:“晚安。”
直到两天后的傍晚,他陪着她吃过点心,今天是松软的低糖松饼,涂抹了新鲜蓝莓酱,搭配无咖啡因的路易波士茶。
他把小餐桌推出去,回来坐在床头,拍拍她肩膀,又拍拍自己大腿,示意她躺在自己腿上。
她倚着靠枕,理一下头发:“要这样吗?我听着就好了。”
他坚持:“来吧,我想跟你更近一点点。”
她嘟囔一句:“你明明是怕我晕倒。”
不过,她还是躺下来了,他很自然地抚上她的肩膀,低头看进她眼睛里。
她捅捅他的侧腰:“快点说吧,我可不想阅读超长的引言了。”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好吧,没有引言。”他停顿了一下,“还记得周日上午吗?你在那个乡村俱乐部的停车场晕倒了。”
乡村俱乐部?
她的脸刷一下白了。这几天,得到了“血管迷走性晕厥”这个词汇后,她几乎已经把那个地方忘记了。
他轻轻抚摸着她的肩膀:“Babe,我不确定你还记得些什么。晕倒的感觉肯定很难受。只是,我得告诉你,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叫你下车的时候,你脸色很差,我以为你低血糖了,拿巧克力糖豆给你吃,但是,你好像什么都没听到,毫无反应。”
她回视他,还有这回事吗?她毫无印象。
“当然,我当时太着急了,于是用力握住了你的手臂,是我太用力了,你喊了疼。然后,你突然哭了,呼吸急促,很快晕倒了。”
她微微转头,避开了他的目光,所以,那不是她记忆错乱了,她是真的崩溃大哭了?她心跳开始加快,所以,他这几天小心翼翼?
她逼自己直视他:“Ned,别兜圈子了,告诉我,你觉得我怎么了?精神出问题了,是不是?”
她目光锐利,像一把银白的手术刀,不留余地。
这两天,梁思宇已经推演过无数次她的反应,这一刻真的发生时,他内心中只剩下一句叹息,这就是许瑷达,让他又爱又恨的许瑷达。
他眼眶微微湿了:“Ada,我不是医生,我不回答这种问题。”
他看到她嘴角微微下压,那是个明确的不悦的表情,是的,他知道,她不喜欢任何文字游戏。
但他继续说下去,“我只知道,那一刻,我非常害怕失去你,现在,也是一样。”
她的表情马上变了,她一下举起胳膊把眼睛挡住,但鼻子那一下小小的抽泣暴露了她。
他犹豫了一下,继续轻轻拍她的肩膀:“Ada,别怕,别怕,不管怎么样,我们一起,好吗?”
她胸口剧烈地喘息,又慢慢平复。她抹了把脸:“那是个偶然,我只是……没想到我会害怕那里。”
“我不知道怎么解释。你信也好,不信也好。我只能说,我很清醒,没有什么奇怪的事在我身上发生,好吗?”
她越说,语气越坚硬,像溪水突然结了冰。
她只是重生了,她没什么幻觉和妄想,她没有精神疾病,但是,如果他不信,她也根本解释不清。
算了,他爱信不信,大不了,就这样吧,反正她也累了,也许,不需要明年,他们就这样走到头了。
这也行吧,反正都是分开,早一点晚一点有什么区别?因为什么原因又有什么区别?
都离婚过一次了,还有什么放不下的?她就不该糊里糊涂重新开始。
梁思宇摇摇头,他太了解她了,她那隐而未发的潜台词就是,你要么接受,要么滚蛋。
他只能自我安慰,她这么直接了当的人,没把这话说出来,就是舍不得他。
他拍拍她的肩膀:“好了,我只是想把这些告诉你,免得自己每天做梦被希波克拉底吓醒。”
她瞪大眼睛,就这样?他难道不准备劝她去见见什么精神科医生?她甚至都以为他已经列好一页纸的备选名单了。
他拍拍她肩膀:“来条热毛巾吗?要不要加一滴薰衣草精油?擦个脸,再小睡一会儿。”
她愣着没回答。他已经起身了:“或者天竺葵吧?那个味道更清新。”
这是薰衣草或者天竺葵的问题吗?直到热毛巾盖到脸上时,她都有点没回过神。
她应该感到开心的,他没有追问,她也不需要再绞尽脑汁去解释。
可是,不知怎么回事,她居然有点生气,觉得自己不上不下,根本没赢得对话。
她甚至怀疑,自己的这种行为,更让他收集了一条新数据:毫无理智、不可沟通、需要更换疗法。
她在床上翻来覆去,干脆一踢被子,突然坐起来:“Edmund Leung,你过来,你刚才什么意思?”
他轻轻揽着她的腰:“Ada,你一直在问我怎么想的,但我觉得,更重要的是,你希望我怎么做?”
她又被噎住了,她希望他不要追问、不要怀疑、不要审视、不要催促,他现在,不就是在这样做吗?为什么她还是不满意?
她气得又躺下去,侧身背对他:“你赢了,好吧,就是我一个人在发疯,就是我不相信你能这么好,行了吧?”
他从背后抱住她,贴紧她的每一寸皮肤:“Babe,我确实没那么好,其实我有一大堆问题想问。”
“你知道吗?我甚至想过很多糟糕透了的画面,比如你一个人在路上,突然晕倒了。想到这些,我恨不得今天就把你拎到医生那里……”
他声音哽咽了,然后清了下嗓子,继续说道:“但是那天我已经犯过一次错了,我以为自己在叫醒你,却弄疼了你,把你吓哭了。”
“你也许不记得了,但我这辈子都不会忘记那一刻的感觉。”
“Ada,我可以等,真的,我不想再吓到你,相信我。”
“Ned!”眼泪涌了出来,她试着回身和他说话,可心跳骤然慢了两拍,一时难受得开不了口。
“Ada,别哭,别哭。”他轻轻揉着她心口,抱着她,脸色几乎和她一样惨白,“好点吗?”
她慢慢平静下来,嗓子沙哑:“Ned,不是你的错,别那样想,是我,是我……”是她没办法告诉他真相。
他突然低头吻她:“我也不希望你这样想,我们都停止这种自我攻击,好吗?”
她流着泪点点头,声音轻不可闻:“Ned,我真的没有发疯,我……”
他打断了她:“你当然没有,那是一种类似于PTSD的状态,你只是被唤醒了很恐怖的记忆,那不是幻觉。”
他这才反应过来,她刚才为什么语气那么冰冷,姿态那么决绝。
“Ada,看着我,相信我,那不是幻觉。”他手臂微微收紧。
一块大石落地。这确认来得太迅速、太轻易,她甚至有点没反应过来,无意识地屏住了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