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想幽灵了,不如想点有意思的事。等我们离开死亡森林,一起去看丢勒的画展吧?您最喜欢丟勒的哪一幅画?”
女人不好意思地摇头,“我只顾着采药材,对画的研究很少。您有推荐吗?”
麦考夫心中一沉,这个回答让他确定「M-蛋糕」的意识不见了。
他却笑着摇头,“其实我也不怎么懂,到时候我们一起研究。”
又有一搭没一搭地说了几句。
麦考夫默默秒数。
十分钟后,只见女人把酒饮尽,而她也趴在了桌上。
麦考夫推了推女人,对方没了反应。
他把女人扶到床上。取出一条新床单,剪下两块布条,把女人的左右手腕与床架绑到了一起。
随后,在床边坐下。
静静等待着女人再次睁眼,却不知下一次醒来的是谁?
*
莫伦醒来,只觉得浑身不适,整个人像是被灌了铅一样沉。
这身体的体能这么差?不就是在森林里徒步一整天,怎么如此疲惫。
正想动一动手指,顿觉不对。
即刻睁眼,左右手腕被布条绑住了,布条的另一端系在床架上,打了一个蝴蝶结。
床边赫然坐了一个人。
是队友「M-冰淇淋」,他双目紧闭,似在休息。
下一刻,猝不及防,四目相对。
麦考夫听到动静,立刻睁眼。这次,他对上了熟悉的眼神。
莫伦也不惊慌,随意地晃了晃手腕。
“还请解释一下,您是有某种特殊的嗜好?控制不住,现在拿我练手了?我是否该表扬您,您的蝴蝶结打得不错?”
麦考夫被调侃,心中却松了一口了气。
这人会倒打一耙,这真的非常好。
他说:“在我解释前,有一个问题,您最喜欢丟勒的哪幅画?”
莫伦闻言,眼神一凝,立刻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第75章
在这一秒之前,两人从未交流过对丢勒画作的看法。
莫伦却毫不犹疑地给出回答:
“我最喜欢丢勒的《忧郁》,您知道为什么。”
麦考夫听到与昨夜女人截然不同的回答,更加确定是谁的意识重新主宰了芬妮的身体。
“我也喜欢丢勒的《忧郁》,因为数字34。”
话音落下,两人相视一笑。
之前没有提过丢勒半个字,但在10月31日的见面当夜,互演了一个基于数学原的读心术魔术。
把1-16的数字以顺序排列成四行。
1 2 3 4
5 6 7 8
9 10 11 12
13 14 15 16
随机选择一个数,把它所在行与列删去。在剩余数字里再选一个数,也把它所在行与列删去。
同样的操作一共进行四次,最后得到四个被选择的数字,它们相加的和是“34”。
不论观众选择的是哪四个数,它们的和都不会变。
魔术师仿佛掌握了读心术,猜中观众心底所想,可以坚定地报出“34”。
这个读心术参考了数学的幻方原。
幻方,简单地说就是数字组成的方阵。
在n×n(n ≥ 3 的自然数)的方阵中填入数字,使得每行、每列以及对角线上的数字和相同。
莫伦的魔术利用了类似原,但她列出数字「1~16」的方式并不构成幻方。
如果将这十六个数字换一种排列顺序,写成:
16 3 2 13
5 10 11 8
9 6 7 12
4 15 14 1
现在能构成一个四阶幻方。
不管是同行四个数相加,或同列四个数,或对角线四个数相加,其和都是“34”。
“34”,这个相同的数就是幻方数。
它与文艺复兴画家阿尔布雷特丢勒有什么关系?
因为丢勒有一幅著名的铜版画《忧郁》,画中绘制了一个四阶幻方,正是如上排列。
丢勒幻方,颇为出名。
他在十六个数字中嵌入了一些小彩蛋,比如最后一行的「4、15、14、1」。
把15与14两个数字连起来,就是这幅画创作年份1514年。
以及「4、1」分别对应到英语字表排序中的D与A,这是阿尔布雷特丢勒的姓名首字母缩写。
莫伦与麦考夫的一问一答,表面上在说喜欢丢勒的哪幅画,实则是核对当天定下的数字暗号。
当时,莫伦演示魔术是为防患于未然。
在谁都佩戴面具的地方,冒充伪装他人变得更容易。
必要时,两人需要核对暗号,确认对方没有被顶替。
当莫伦一觉醒来发现双手被绑在床柱上,再听到隐晦地对暗号提问,她立刻猜到昨夜这具身体被另一个意识操纵了。
莫伦问:“昨晚,谁来找您了?”
麦考夫一边动作轻柔地为队友揭开绑带,一边回答:
“我不知道她的来历,只能确定一点,她是『我』认定的白月光,那是『我』三年前在昏迷之前看到的迷人眼睛。”
莫伦:“凭什么认定呢?”
麦考夫:“昨夜再见,我的身体产生与三年前初见时一模一样的触电感,都有诱人沦陷的感觉。”
他详细讲述昨夜事发经过。
从女人敲门自称害怕鬼压床,到他往酒里下药把女人迷晕绑起来,前后其实只有短短半小时。
“当我问她喜欢丢勒的哪幅画,她说从未接触过,我就百分百确定您的意识暂时消失了。”
麦考夫平铺直叙地说着,似乎不带一丝情绪起伏。
就如昨夜,他发现「M-蛋糕」的意识不见了,仿佛没有一秒惊慌。果断反应,立刻拿起藏有迅速见效迷药的钱包。
快速检查隔壁房间,找不到人为入侵痕迹,马上买酒下药。佯装安慰女人,让她喝下了加料的安神酒。等人昏迷,立即把床单剪成布条,把人绑起来。
那些事是一气呵成,确保双手从头到尾从未轻颤一下。
他继续性分析:“我怀疑那个女人是冲着「水晶骨」来的。从我去隔壁检查您的房间到下楼买酒再回房,她在这间客房独自待了十二分钟。把她迷晕绑起来后,我检查了装着「水晶骨」的木盒。它被移动过,偏移了五毫米,不在原本的位置。”
麦考夫放置木盒时,习惯性地留下一些只有自己知道的辨识性标记。
这次把将木盒锁扣与木桌桌面的某条纹保持一厘米距离。这样做是以防万一有人潜入房间移动盒子,他能及时知晓异样。
目前,他不能百分百确定那个女人没有无痕开锁的本领,但开盖后确认了「水晶骨」还在。
“开锁钥匙被我带出了门。昨晚,她应该没能打开木盒取出「水晶骨」。”
之所以推断那个女人冲着水晶骨来的,还有一个原因,因为小溪边的幻听现象。
麦考夫问:“昨天我们发现「水晶骨」时,您幻听到了尖叫声。您怎么看待这种幻听怪相与那个女人的内在关联?”
莫伦:“直到这一刻,我仍旧没有那个女人的相关记忆。”
根据芬妮的记忆,三年前她顺手把昏迷在森林里的卡伦捎回了旅店。
然而,发生了昨夜的事,就必须问一问三年前真的是芬妮救了卡伦吗?
莫伦:“「我」记得三年前,是「我」救了您,但有些时候记忆会在本人无所察觉时出现错误。”
某些案件中,目击者对案发经过言之凿凿,却与实物证据产生差异。
那不一定是目击者在说谎,而是大脑欺骗了他,眼见不一定为实。
莫伦:“也许,「我」的体内存在连「我」也不知道的第二人格,那个人格操纵或修改过「我」的救人记忆。她才是三年前「您」一见钟情的救命恩人。”
麦考夫闻言,嗤笑轻嘲:“呵!一见钟情的救命恩人?!这真是「我」荒谬的认知。对陌生人一眼触电的感觉就是心动?难道不该怀疑自己的意识是不是被人用特殊手段恶意攻击了?”
三年前,卡伦在昏迷前看见的那双眼睛,对他真是报有善意的吗?
麦考夫:“一条不成文的潜规则,第一时间赶到案发现场的可能不是警察,而是杀人凶手。”
莫伦明白这话的含义。“您怀疑三年前您的昏迷是那个女人造成的?或者,她发现您昏迷后想要做点什么?她的动机是什么呢?”
麦考夫摇头,暂时不知那个女人为什么盯上卡伦,但可以解释原故事线为何前后矛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