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伦扫视礼盒的双层立体蝴蝶结,这种打法不是第一次看到。
死亡森林小镇里,她被麦考夫用同样的系带法绑过手腕。
所以说,这两盒礼物很可能是福尔摩斯先生亲手包装。
已知雌雄双煞的报道,是今天中午刚刚发出。
麦考夫大约在16:30左右下班,而在17:30出现在医学院校门口。
短短一小时,他是临时购买的礼物?
抑或,前几天已有登门见面的想法,早就准备好了礼物,但一直没能迈出这一步?今天终于逮住了一个名正言顺的见面机会?
莫伦一瞬垂眸,敛去了复杂情绪。
麦考夫没提用心准备礼物,而是谈起了布朗之死。
“我稍稍关注了白毛尸体的案件。前天,看到苏格兰场登出消息,说死者在『查尔斯游乐园』摆摊,我去档案室查了查往年伦敦出现霉尸的情况。”
不是好管闲事,而是谨慎起见。
近期,自己与被害者布朗曾经处在同一个场所。说不定凶手也在游乐园出没,与自己有过交集。
麦考夫:“这方面的记录很少。最近的一次,是在四十一年前。当时盗尸猖獗,盗贼在伦敦近郊墓地撬开棺材,遇到面部长毛的尸体,被当场吓晕了。”
莫伦:“霉尸形成要特殊的环境条件,凶手应该不是故意搞出这种尸体。否则就不是抛尸到下水道,而是储存在冷库里,更能控制霉菌的生长。”
说起凶手,那人的作案动机是未知数。
莫伦:“报纸上没有提尸检的详细结果,布朗是被韧性极佳的细线,从背后被割喉而死。
尸体部分腐烂与霉菌的滋生让伤口有些模糊不清,但还是能看出来颈部没有多处勒痕与割伤痕迹。”
麦考夫立刻听懂言下之意。
“说明凶手下手干脆利落,而这种谋杀方式比起直接捅布朗一刀或对他开枪,对技术性的要求更高。您怀疑凶手受过专业训练,或是对各种细线的韧性与切割力很了解?”
“我也不能肯定,现在也还没确定具体的凶器。”
莫伦说:“三天前,我在乐器店定了一批细线,让老板提供市面上所有能用作琴弦的线。之后准备做一下实验,看看哪种最能造成与布朗尸体相似的伤口。”
麦考夫主动自荐,“如您不介意,我想一起试试。”
“那就太好了,有您的加入,能更快完成筛选。”
莫伦玩笑着问:“晚餐您是否需要加一份肉?免得餐后做体力活,您会很快饿得肚子咕咕叫。”
麦考夫:“我能不要肉,换成多加一份甜食吗?”
莫伦果断拒绝:“记性很好的福尔摩斯先生,可别忘了,甜死人是不偿命的。晚上吃太多甜食,对您的身体没好处。”
“您说得对,那就都不用加了,我减脂健身。”
麦考夫也不遗憾。
近期,刚刚确定了另一种不能诉之于口的隐秘摄入甜味方式——距离他的『蛋糕』近一些就好。
谁说甜味影响思维的,他的思维很清晰。
麦考夫接着分析:“报道说白毛尸体被发现时,不着寸缕。为什么要脱去布朗的衣物?凶手有没有可能夺走他的钥匙,潜入布朗的住处?”
莫伦:“昨天,我也去南岸布朗租屋看过了,没有明显地被入侵痕迹。苏格兰场第一次搜查时,在布朗家里找到了两百英镑的存款单与三十四英镑的现金。如果凶手曾经潜入,他也不是冲着这些钱去的。”
以布兰的摆摊规模,这些钱该是他的主要积蓄。凶手如果不是求财,难道是寻仇?
莫伦简单提了万圣夜布朗的销售货物情况。
“他卖复刻版的古埃及特产,那种用谷物检测生男生女的方法必是不准确的。客户的检测结果与生产结果不一致,这种情况一定发生过。但就因为这样,杀人吗?”
*
*
布朗之死没有更多头绪。
伦敦却不只发生这一起凶杀案。
今夜,雷斯垂德值班。
晚上九点,他正读着《每日电讯报》好奇雌雄双煞的来历,看到同事葛莱森走进值班室。
“你怎么来了?不是休息吗?”
雷斯垂德说着,看到葛莱森袖口的血迹。“怎么回事?和人打架了?”
葛莱森摆摆手:“不是我的血,算我倒霉,出去吃晚饭,回程的路上走近道,在小巷撞到了一对情侣的被害现场。男女都被一刀毙命,脖子的颈动脉被割断了。才死不久,尸体还没凉透。”
葛莱森:“我刚把尸体送到停尸点就来找你了,你一定猜不到被害的是谁。”
“哦?”
雷斯垂德听到这个语气,被害人应该是他认识的人。
脑海中不由冒出了麦考夫与莫伦的身影,又一秒拍飞这种猜想,这种可能性太低了。
雷斯垂德直接问:“我猜不出来,你直说。”
葛莱森:“前几天,为了确定白毛尸体的身份,我们去『J家牙科诊所』查假牙记录。后来对上了,布朗的假牙就是在J家配的。
他家有专门拉客的推销员。冯特、埃塞尔,这两个人常驻『查尔斯游乐园』做广告推销。今晚死的就是冯特与他的女友凯蒂。”
雷斯垂德蹙眉,“这样说来,与『查尔斯游乐园』相关的人员,短短十天内,死了第二个。”
“是的。”
葛莱森瞥了一眼桌上的报纸,压低声音问:“所以说,你觉得会不会真的存在雌雄双煞的诅咒啊?”
第87章
11月17日,22:16。
花园街6号,别墅副楼的一楼。
北侧房间弥散着一股血腥味。
靠着墙面,几个超大号的多格木架顶着天花板放置。
阿散蒂刀、三棱刺、斧头、鱼钩、烟灰缸……,或稀奇古怪、或稀松平常的物件被分格摆放着。
每一件都有明显的使用痕迹,有的金属沾有暗红色残迹,令人怀疑那是血液残渍。
屋内一角装了洗手池,其侧还有一张合金长方桌。
2mx1.2m的长宽,刚好让一位成年人平躺在桌上。
一旦躺上,很难不惊悚联想置物架上的一堆利器会不会在自己身上实验一遍?
更叫人怀疑合金桌适合摆上尸体进行解剖,而附近的水池正好提供流动水来冲洗血污。
人猛地进入这间房,似走入阴气森森的私人刑房。
此刻,房内有两具人体模型。
人头消失了,颈部位置换成带皮猪肉。
两块猪肉正被材质不同的两根细线紧紧缠绕。
细线被人不断地收紧再收紧,终是承受不住,“啪”、“啪”应声崩断。
线断,些许肉沫弹射出来。
莫伦与麦考夫又一次被肉沫正面喷射。
两人都不在意。
动手前已经做好了全副武装,头戴护目面罩,身着罩衫,双手佩戴手套。
这间看起来像私牢的房间,其实是莫伦的实验室之一,用来检测各种器物对人体造成的伤势。
闲暇时,她来这里测试一二器物,也是一种放松方式。
莫伦脱下手套,一边观察被勒的猪肉,一边记录了最后两根细线的使用感受。
莫伦微微摇头:“这两条也不是。”
它们对皮肉造成的伤势与小贩布朗的颈部伤口不一样,只能造成严重勒伤,很难割裂血管。
今天晚餐后,一场凶器模拟测试在别墅实验室内进行。
已经进行近两个小时,地上的杂物筐内堆满猪肉,每一块猪肉都逃不过被勒的命运。
当最后两条细线被崩断,总计七十一种不同材质的细线被测完。
目前,只有金属线能造成类似布朗脖子上的割喉伤。
麦考夫在勒了很多块猪肉后,更倾向于凶手受过专业训练。
“凶手从背后割喉,而布朗的脖子只有一道勒痕,说明凶手是一气呵成地完成谋杀。”
“布朗今年22岁,摆摊让他身手灵活。凶手要一击制伏他,或在技巧或在身形上占到很大优势。另外,能被用来割喉的凶器,也不是随处可见。”
基本确定是金属线杀人,但这种凶器并非随处可得。
不是随便到垃圾堆找出一条废弃铁丝就能杀人。
从布朗的伤口,可以得知杀他的金属线很细,是对锻造工艺有一定的要求。
麦考夫:“还要考虑到力的作用是相互的。”
他看向自己与莫伦的手心。
虽然佩戴了厚实的手套,但连续实验让两人的手心留下了一道道红痕。
麦考夫:“凶手握着金属线杀人时,需要佩戴防护手套或是把金属线的两端装在特制器物里,才能防止他自己的手掌被金属线割破。”
这样一来,职业杀手的可能性更高了。
问题绕了回来。
布朗是普通商贩,为什么会遭遇职业杀手?
是布朗卖出的货物惹出大祸,引发买家买凶杀人?或是有谁想从他身上获得什么东西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