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蕾莎:“我的同事雅克已经去楼下检查,门钥匙都在他那里。我建议你们先回房稍等片刻,等雅克确定参观区没有安全隐患,你们再去观察符文的状态。”
“谢谢提醒。”
莫伦却无法遵从这份好意,有的事不能等,等待可能就会错失破解梦境任务的线索。
麦考夫问:“四楼客房的情况如何?斯特劳斯教授等人没事吧?”
特蕾莎刚从四楼下来,那群研究员都聚在了四层甲板。
“四楼住客都没受伤,精神也还好,但斯特劳斯教授不在。他昨天下午回市区做礼拜,原定今天十点回幽灵船展开座谈会。”
双方没有多聊。
特蕾莎去三楼找导游图林,商议突发状况之后旅行团的行程变更。
莫伦与麦考夫前往二楼以下的参观区。
原本黑暗的区域已经重新亮灯,两人遇上了向导雅克,索性一起巡检。
三人查了一个半小时,没有错漏任何细微角落,再也看不到一枚符文,更感觉在幽灵船里的冷寂感淡了很多。
雅克本来神色紧张,念叨从没遇到过这种离谱事件。
老板为博物馆起名幽灵船,其实是想搞一些灵异的噱头吸引游客参观,但不想它真闹鬼。
一路走下来,雅克紧张少了,神情逐渐麻木。
幽灵船突变是真的,它似乎在一息之间苍老了。
笼罩在它身上的神秘气息被击碎,它成了普普通通的风帆船。
现在,雅克要考虑的不再是如何在真闹鬼的博物馆继续工作。他在思考怎么向老板与馆长交代今天清晨发生的突发事件。
符文需要人工补画吗?有照片做参考,单纯地模仿图形不难,但画虎画皮难画骨。接下来是否要用闹鬼的宣传稿吸引游客?
莫伦与麦考夫对符文全部消失的结果不算意外,但还是不免有些失望。
回到了三层客舱,听导游图林说行程有变,一个小时后,想回市区酒店的游客可以坐马车离开。
两人没有立刻离开,而是在博物馆等斯图劳斯教授的到来,与对方聊一聊。
令人遗憾,之后长达两小时的闲谈毫无新收获。
斯图劳斯教授研究卢恩语。
幽灵船的符文里也包括卢恩字母,但他对于另一套结构复杂的陌生文字体系没有头绪。
尽管他猜测过卢恩语与神秘文字能相互映照解读,但缺少更多的数据支持他进一步破译。
斯图劳斯更为今天错过了“神迹”而捶胸顿足。
他丝毫不为幽灵船的突发情况而惊恐,只叹息自己竟然痛失触摸幽灵船神秘根源的机会。
说到后来,他伤感起来,“上次,我有这种遗憾感还是三年前。当时我不承认,但今天我不得不认,有的事真不是努力就够了。”
斯图劳斯:“那位丹麦诗人说得对,「卢恩(Rune)」一词本就是神秘的意思,想要触及卢恩语的灵魂,可能真的需要一些非同寻常的天赋。”
莫伦与麦考夫本来已经兴趣缺缺,准备向这位语言学教授告辞,但听到他提起丹麦诗人,不免联想到了诺亚。
麦考夫引导提问:“哦?您在哪里遇上的诗人?他具体发表了什么高论?”
斯图劳斯索性打开了话匣子,说起三年前旧事。
三年前的五月末,他在哥本哈根的酒吧遇到诗人,聊起了北欧神话与卢恩符文的内在关联。最初聊得挺高兴,诗人对神话与符文的见解颇深。
斯图劳斯:“很快,诗人说了一句话让我感到了不快——‘有些事,天赋比努力更重要’。他表示有人研究一辈子神秘学不得入门,只因缺乏先天条件,无法触摸符文潜藏的含义。”
当时,斯图劳斯不高兴,一言不合就不再与诗人继续交谈。
觉得那是一种变相的血统论,是嘲讽他不够聪明,无法触及卢恩语的灵魂。
今天有了不一样的感受。
“先天条件,其实不是单纯地指聪明与否,也是指人的运气。比如我运气不够,就无法见到神迹发生。”
麦考夫与莫伦听了,却有了另一层领悟。
莫伦先向斯特劳斯教授确认,“那位诗人叫什么名字?您没再见过他?”
斯特劳斯摇头,“他叫诺亚,后来没再见过。那会他说要在仲夏节坐船离开欧洲,我也没问他去哪里。”
莫伦又追问了诗人的长相,是与电报里银行家埃文提到的诗人朋友的外貌相似。
这下可以推定斯特劳斯教授与童话镇创始人埃文遇上了同一位诗人。
埃文没有亲眼看到诗人朋友的尸体,只通过律师接到诺亚的遗书。
实情很可能是诺亚坐上了返回异世界的那艘船。他不能在这个世界久留,否则身体会越来越差。
那艘船与幽灵号有关,不一定是同一艘,但都来自同一个地方。
两人了解到这些事,耐心地听完斯特劳斯教授讲述了心里苦闷,又劝解他几句尽量放宽心。
有的机会错失了,说不定是有更好的机遇在未来等待他,不要就此心灰意懒。
一起在博物馆吃过午餐,莫伦与麦考夫赶在下午三点天黑前回到市区旅店。
这就梳起幽灵船事件带来的线索。
甲板影像透露出一个未知世界,暂且称之为“影像世界”。那里存在非常的力量,巨人、侏儒、普通人类混居。
现实世界,让看蟑螂都深情的“乔门罗”遭遇滑铁卢的那具怪蛇尸体,它的来处就是影像世界。
影像世界码头挂出悬赏令,通缉把巨蛇「约尔曼加德」盗走的真凶。
「约尔曼加德」这个词在北欧神话中,恰好是指一种巨大的海蛇怪物。
这种相似性表明现实世界与影像世界存在某种联络。
跨界盗蛇人很可能是『捕梦社』D先生那一派,通过了某种方式打开了时空裂缝。
然而,那种开启方式极不正确,伴随高危隐患。
从人形雕像诱发接二连三的自杀事件,可以得出这个结论。
影像世界的码头画像中,佩戴黄金眼罩的雕像与纽约出现的人形雕像几乎一模一样。
唯一的不同,现实中不存在黄金眼罩。这种缺失是致命的,雕像的眼睛是它的古怪力量源头。
莫伦:“危机,是危险也是机遇。如果我们能利用好这一点,说不定就能彻底摆脱眼前的困境。”
这是指彻底摆脱人皮书制造的梦境任务。
麦考夫认同:“魔法才能击败魔法。现在的问题是怎么使用魔法呢?”
两人都不懂魔法,也无从谈起习得的机会。
莫伦想了想,“诺亚通过童话镇真人游戏在传达某个讯息。目前我们还没有完全读懂,也可能是信息依旧不全的缘故。”
诗人诺亚原本的世界也不存在魔法师。他在离开死亡森林后,不知通过哪种方式登上了神奇的大船,前往了影像世界。
那艘船不仅是在两个世界之间穿行,算上这个福利任务梦境,船只至少能在三个世界通行。
普通人不知道神秘大船的存在。
另外,坐船有风险。埃文见到诺亚时,他的身体很虚弱,可能就与跨界坐船有关。
“诺亚说的天赋,我认为是天生具备某种意识感知能力,但它还需要被外力激发。”
麦考夫猜测,“曾经我们都读不懂复杂结构的未知文字,今天却懂了。因为幽灵船的符文被触发后形成某种场力,激活了我们隐藏的感知力。”
莫伦顺着这一点推测:“也许,这种自带的感知属性就是梦开始的原因。”
为什么两人触摸人皮书就被动启动了梦境任务?
除了自身的特殊感知属性,是否还要具备别的条件才能触发梦境任务?
相关回答仍是未知。
麦考夫:“会弄清真相的。我认为那个时间点快来了。”
莫伦:“我也这样认为。”
今天的突发幽灵船事件,让她确定自己距离人皮书真相越来越近。
甚至有种感觉,《欧美爱情故事》人皮书引发的梦境任务更似某种选拔测试,只是测试失败的代价很沉重。
莫伦不会钻牛角尖,把暂时答案不明的问题放一放。
转而关心起另一件重要的事。她毫不掩饰地上下扫视麦考夫,问:“您不打算说点什么?”
麦考夫秒懂这在问灰雾是否对他造成负面影响。
“从今天起床,您与我一直一起行动。我没有身体不适的表现,您是都看在眼里的。”
莫伦微笑,对此回答持保留意见。
“您的演技太好了又懂得使用语言的艺术,令我自愧弗如。我很惭愧,没资格敢说看懂您。”
麦考夫脑中警铃大作。
听到莫伦主动认输,直觉不好,这话怎么听都不像在夸他。
麦考夫立刻表态:“请别这样想。您太谦虚了,没人比您更有资格了。”
莫伦挑眉,问:“您确定?”
麦考夫毫不犹豫地点头,心里却愈发肯定前方有坑等着自己。没关系,他可以不跳。
莫伦再次微笑。
靠进椅背,不急不缓地抛出了一句话,“既然我有资格,请您把衣服脱光。”
麦考夫:“啊?”
这一瞬,他少见的眼神茫然了,是幻听了吗?
莫伦很贴心地重复一遍,“请解开衣服纽扣,一件不留地脱掉。”
麦考夫卡顿的思维艰难地重新转动。
他听懂了,莫伦想要眼见为实,检查他究竟有没有受伤。
麦考夫努力维持着从容不迫的神色。
有的事,听懂了,不等于能立刻行动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