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我炸着尾巴毛,在一片寂静中朝他冲过去,尽我最大的力气弹起,躲过了我弟的拥抱,对着他的脸就是迄今为止最结实的一脚!
周围立刻响起了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
而外面的花园里传来了什么交通工具翻倒的巨响!
——我不在乎,我只想再给布鲁斯一脚。
可布鲁斯居然在我空中转体,准备落地时稳准狠地像抓鱼一样抓住了我,然后用力地抱紧了用嘴筒子疯狂攻击他的我!
“墨提斯,”他沉闷又潮湿的声音紧紧地贴着我的耳朵,“墨提斯。”
一旁的德牧已经吓飞了,它躲到沙发后,用哨子音大气不敢出地哼哼唧唧。
刚刚围在我身边聊天的人类们捂嘴的捂嘴,瞪眼睛的瞪眼睛,举手机的举手机,只有迪克在表情千变万化后憋出了一句:“哇!”
几秒前传来巨响的花园里此时又传出了一阵可能是我听过的人类最快活的大笑声,不过这个笑声在布鲁斯单膝跪地将我越抱越紧时就狐疑地变弱了不少,直至慢慢消失。
这仿佛死了几个人的诡异沉默令我寒毛直竖,连带着疑似埋头在我毛里哭的布鲁斯看起来都更不顺眼了些。
放手!我努力蛄蛹,快放手!
布鲁斯没放手,他依旧紧紧地抓着我。
我心头火起,在布鲁斯终于抬头时,毫不犹豫地用嘴筒子猛地扇了过去!
·
“好了,别乱动。”阿福说,“不然毛巾会掉下去的。”
几分钟前遭遇了复活的姐暴打的布鲁斯坐在沙发里,脸上敷着一块冰毛巾。
我挎着脸趴在他对面的沙发里,嘴筒子上搭着一块冰毛巾。
“请您下次动手前考虑考虑后果,”阿福轻轻地隔着冰毛巾揉摁我的嘴筒子,“还好牙齿没划破口腔,不然又得吃药和上药——”他疑惑地停下了动作,摸了摸我的额头。
“奇怪,”他说,“怎么这么热。”
我用热情的眼神瞥了一眼缩在狗窝里的德牧,又瞥了一眼用冰毛巾捂脸的布鲁斯。
我头顶热热的,你有什么头绪吗?弟?
刚刚的围观人类早就被清走——准确地来说是被阿福很温和地劝回了自己的房间——所以阿福为什么要对花园大喊‘您直接用钩爪上楼就好’——于是客厅里只剩下了阿福,那只装死的德牧,我和我弟。
按肥皂剧里的发展,现在应该是男女主交心并吸取教训的时刻。
可我不会说话,布鲁斯像哑巴了似的一声不吭,而阿福没有当我们的传话筒的兴致。
布鲁斯深深地、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他抬起和那双我妈妈如出一辙的蓝眼睛,用复杂的目光和我对视,咬了咬后槽牙。
准备解释了?行,我听你说——
布鲁斯闭上眼,深深地吐了一口气。
我:“?”
我挣扎着想站起身去抽他,却被阿福摁了回去。
……还我餐具!还我餐桌!还我这个家里只有我是狗的特殊地位!
“王牌……”布鲁斯声音哑哑地开口了,“王牌不是故意的,他的情况比较特殊——”
“不是这个。”阿福很冷静地打断了即将祸从口出的布鲁斯。
“——你的东西我没扔。”布鲁斯丝滑改口。
我瞪着布鲁斯。
“韦恩老爷的确没有将你的物品清理掉。”阿福单手握着我的嘴筒子,“也许我当时的表达不够精准,所以您误会了我想要传递的信息,墨提斯小姐。”
我不瞪布鲁斯了。
那么那只德牧呢?我有点委屈地哼唧了两声,它又是从哪跑来的!
“关于王牌的来历……”阿福的声音犹豫了起来,“韦恩老爷?”
布鲁斯那带着两块淤青的脸露出了十分微妙的神情。
有点像他不小心把我爸好不容易拼好的拼图撞掉了一个小角,纠结要不要和我爸坦白时的状态。
“王牌是……是我在一次意外后捡回来的,他原本的主人遇到了些谁都没预料到的情况。”布鲁斯谨慎地说,“哥谭大部分的动物收容所都没什么位置了,考虑到王牌的性格和状态还不错,所以我……”
所以你把它带回来了。
而且它的性格好在哪?好在一进门就冲我叫吗?
我一想到那只缩在窝里装死的德牧之前被布鲁斯牵着,对我汪汪叫的画面,就控制不住地脑袋发热。
“墨提斯小姐……”
我凶狠地喷气,一脚把腿旁的靠枕踹向了布鲁斯。
……布鲁斯稳稳地接住了。
……刚刚被点名的德牧从窝里悄悄抬头,又在看见布鲁斯徒手接靠枕的画面后将头塞回了窝里。
……怂货!
算了,事已至此,我总不能把它赶出去当流浪狗。
我用后爪挠挠被丝带刺激得发痒的脖子,任由布鲁斯小心地坐得离我近了些。
“你脖子上的录音器,”他说,“是提姆给你的?”
对啊,我仰头,怎么了。
布鲁斯捏了捏眉心,就好像头痛突然袭击了他似的。
“新的按钮今晚就能到。”阿福给傻不拉几的我弟换了条冰毛巾,“不过既然条件允许,我觉得墨提斯小姐可以拥有一些新颖的沟通方式……”
阿福显然意有所指,但我弟看看我,没吭声。
阿福施施然地走了。
于是客厅里只剩下四目相对的我和我弟,以及那只装死装得很成功的德牧。
……你怎么长得这么大个了?我心情复杂地用尾巴抽了抽坐到我旁边的布鲁斯,天呐,我还记得你够不到饭桌,摔得像个傻逼的样子。
布鲁斯显然不知道我在心里骂他是□□,他将手虚虚地塞进我的肚皮下,半天没有动静。
“……真令人难以置信,”在我即将失去耐心时,他轻声开口,“你是我见过的,第二个跨越了死亡的个体。”
?
第一个是谁?
布鲁斯像小时候一样对我絮絮叨叨起来:“所以你确实去到了我的意识海里……那不是我的幻觉,或是被捏出的幻象——”
是啊,我冷漠地把他的手从我肚皮底下扒拉出去,当时差一点就能踹到你了。
布鲁斯对着他被我挤出去的手发呆。
……发什么呆。
但还没等我扒拉脖子上的录音机,准备把剩下录好的话也放给布鲁斯听时——一颗毛茸茸的白色狗头突然出现在了王牌的狗窝里!
“咦?!”狗头叫道,“这又是哪呀!”
——在它出声后的一秒内,客厅里瞬间发生了很多事。
转脑袋后刚好和狗头面对面的王牌发出了震耳欲聋的惨叫,一边大喊一边拼命舞动四肢,试图逃离自己温暖的小窝;布鲁斯像个弹簧一样猛地跳了起来,背绷得很直;我则在短暂的怔愣后认出了这狗头到底是谁,于是下意识地喊了一声。
“贝拉?!”我叫道。
“咦?咦!墨提斯!”我上狗狗天堂时第一个见到的狗,还热心肠地给我介绍了天堂的构造的贝拉瞪大眼睛,“终于找到你了!听我说,天堂现在出了好大好大的问题——呀!!!”
萨摩耶毛茸茸的脑袋被向后吸去,顷刻间,她就不见了——就好像她身后有个强力吸尘器似的!
我当即就是一个大惊失色!
“贝拉?贝拉!”我脚忙脚乱地冲到刚刚钻出狗头的那团空气旁,“贝拉,你还在吗!”
王牌绝望又无助地缩在布鲁斯脚边,眼睁睁看着我把它的窝踩得歪七扭八。
在确认贝拉的气味彻底消失后,我百思不得其解地站在王牌的窝上,疑惑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
——首先,根据贝拉的证词和她能把脑袋挤回地球的震撼画面,狗狗天堂肯定是出了些谁都想不到的意外状况。
……但我实在想不明白狗狗天堂能出什么意外。
……倒不如说,我连狗狗天堂这个东西的原理都弄不懂。
我只是一只边牧!不要为难我!
“墨提斯?”布鲁斯问道,“发生了什么?”
·
在布鲁斯的视角里,那只白毛狗头汪汪叫了几声,然后墨提斯叫了一声,于是白毛狗头对着墨提斯继续汪汪汪。狗头消失后,墨提斯一边叫一边围着它消失的位置打转,脸上是十分拟人的担忧和不解。
……作为在哥谭横行霸道(迪克言)了十多年的蝙蝠侠,布鲁斯掌握的语言不能说一只手数不过来,只能说完全可以列满一整张PPT。
……他甚至专门学了氪星语和亚马逊语。
……但哪怕能对着神奇女侠叽里咕噜,也不代表着布鲁斯能像某位身着花哨长袍的白胡子老头一样听得懂魔法生物的语言。
……墨提斯甚至不是魔法生物,她只是一条健壮的边牧。
所以无论是白色狗头的惨叫,还是墨提斯急促的叫声,布鲁斯全都没听懂。
全都没听懂。
——真是久违的感受,他想,上次有这种感觉还是和墨提斯看纪录片,结果选到了没有任何字幕的法国电影,一人一狗看不懂又听不懂的时候。
“墨提斯?”布鲁斯果断发问,“发生了什么?”
墨提斯回头,用‘你是不是有什么问题’的眼神瞪着他。
……于是布鲁斯终于意识到自己这句话其实很炸裂了。
……墨提斯又不会说话,她怎么告诉自己发生了什么。
……听斯蒂芬妮问王牌‘你想要什么?你想要什么?快说啊’听得太多,被传染了。
布鲁斯尴尬地咳嗽了两声:“先去书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