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说,她现在是灵魂状态, 而屋外的家伙是冲着她来的, 那我应该是安全的——才怪啊!
因为我现在也是灵魂体啊!!!
虽然我在那位天使(以及他身上挂着的那条蛇)那里争取到了时间, 可众所周知,不同的人对同一件事会有不一样的看法和倾向。
那位天使表示会再调查调查,可灵魂猎手听起来可不像会好声好气和我扯皮的角色!
现在汗流浃背的又多了只狗,我用地板蹭了蹭开始变湿的肉垫,用尾巴猛打了几下仍然僵在原地的女人。
“怎么办?能跑吗?”我焦急地问道,“比如你打个响指然后房间迁越到别的空间——”
女人摇了摇头,但她在摇头的同时还对我比了个手势,示意我安静。
我很听话(怕死)地闭了嘴,竖起耳朵,不敢错过一丝动静。
门外的声音不知何时已经停了,一片寂静,安静到了可怕的程度。
走了吗?
可是我没听到任何离开的脚步声——也许灵魂猎手没有脚?不过女人仍旧严阵以待的架势让我意识到危机仍未解除,于是我放轻了呼吸,立在原地一动不动。
还是没有声音。
屋内的烛光已经停止了摇晃,花花绿绿的骷髅剪纸们也恢复了温馨的色彩,我嗅到散落在桌面上的小饼干的香气。
一分钟过去了,两分钟过去了,三分钟过去了。
门外依旧是一片死寂。
我们安全了吗?暂时?
女人动了动身体,试探着调整了一下脚的位置——她的动作很轻,也很小心,仿佛在老虎面前颤颤巍巍的小生物。
我没听到屋外传来任何动静,于是我抬起脑袋,用眼神对她发问,询问我们现在能动了吗。
“先小心点,”女人用气声说,“如果你难受的话,可以动动身体——”
叩。
叩叩。
敲门声重新响起。
我瞬间感到狗毛倒竖——那个灵魂猎手没走!它保持着一动不动,不会发出任何声音的姿势,就这么在门口静静地等着,听着屋内的人发出动静!
女人明显也和我想到一起去了,她踉跄了一下,差点没站稳。
砰砰,砰砰砰!
在我和女人惊恐的注视中,敲门变为了拍门,而拍门的力度和频率也逐渐变大变快,像是大货车对着你加速前的死亡鸣笛声。
我毫不犹豫地躲到了女人身后,努力让她的裙摆掩盖住我的身形。
嘭嘭嘭嘭嘭嘭嘭嘭嘭嘭嘭嘭嘭嘭嘭嘭嘭嘭嘭嘭嘭嘭嘭嘭嘭嘭嘭嘭嘭嘭嘭嘭嘭——
轰隆!!!
随着一声令灵魂颤抖的巨响,那扇遭遇了太多的门整个脱落,重重地砸进了地面里,掀起了一大片橘黄的花瓣。
花瓣纷纷扬扬地落下,在这片温暖的色彩间隙里,我看见了那个立在门口,披着一件黑袍的生物。
它没我想象的那么高,那么壮实,但一个黑压压的且刚刚强行破门的大概在一米八上下的玩意其实已经挺吓人了。
“Well,well,well——”黑袍生物嘶嘶地发声,“啊,让我看看,这是什么……哦!不错,一个温馨可爱的小房间,和一个虚弱的灵魂!”
我:“……”
等一下,这个声音怎么有点耳熟。
翻腾的恐惧在我发现这玩意的声音似乎很熟悉时就开始渐渐消退,而当黑袍生物以一种人类很难做到的角度扭动了一下大概是头部的位置,然后将盖住了整张脸的兜帽掀起时——我沉默了。
女人没有感受到我的失语和无言,她微微颤抖起来:“你……你不是灵魂猎手,它们不会长成你这样……”
“哈哈,谁知道呢!”绿发男人咧开嘴,鲜红的嘴唇衬得他的牙齿愈发森白,“不过我干一行爱一行,亲爱的,尤其是遇到有趣的东西时——你刚刚在和谁说话呢?嗯?”
他堂而皇之地踏进了屋内,转动起手中那根连着镰刀的锁链,像是一个染着非主流发色的死神。
“这里只有我。”女人坚定地说,“你不是灵魂猎手,你到底是——”
“——我当然是、哦,那个什么灵魂猎手。毕竟我可是与一位好心生物做了交易的,虽然交易的是别人的命……不过那也算是一种货币,对吧。”
脸上涂抹着死白颜料的猎手高速转动起锁链,让末端的镰刀发出了尖锐的破空声:“我已经迫不及待看到小蝙蝠的表情了,如果再把一个灵魂拎到他面前,他又会做出什么可爱的反应——”
“——好问题,不过你应该没机会看到蝙蝠侠的反应了。”
简短又冷漠的回答,但女人没有开口——于是猝不及防的猎手看向了声音的来源。
听到关键词的我垂着尾巴,用也许是此生最具威慑力的姿态从女人的身后绕了出来。
……套着黑袍的小丑猛地停下了甩锁链的动作。
……我微微俯下身体,像驱赶羊群前的动作一样,盯住了这个不知为何会出现在这里的人。
的确很顽强,的确很耐打,也的确是个棘手的对手。
我想我能理解为什么我弟这么多年都没能彻底搞废小丑了——不能乱杀人是其中一个因素,但永远能出现在你意料不到的地方的小丑确实很像打不死,且满世界都是窝的蟑螂。
就像他创开门前,无论是我和女人,都完全没预料到小丑突然当上传说中的灵魂猎手了。
可既然他敢出现在没我弟管的我的面前,那就是默认,自己已经做好了见不到明天的太阳的准备。
“来吧。”我低吼道,“不是要拎走灵魂吗,那就来吧。”
小丑先是惊讶,然后是若有所思,最后,他忽然大笑了起来。
“所以你也是个灵魂。”他笑得几乎上气不接下气,“我明白了,我终于彻底明白了——我其实一直想看看那个管家死了后会是什么发展,但如果你彻底死了,对小蝙蝠也是一个很大的打击啊!”
“退后!”我对身后的女人警告道,“退得越远越好!”
小丑还在咯咯笑:“天呐,勇敢小狗狗……我都要哭了。其实前几次,我都对你莫名其妙的攻击欲没有头绪,现在这么看的话——哈哈!你真的有想杀了我的理由!”
他还是很高兴,还是很昂奋。
我想这是他长年累月在哥谭或全世界横行霸道,对着不能下杀手的蝙蝠义警们疯狂挑衅,并从一次次的胜利、失败、平手中像个黑洞一样吞噬义警们的情绪,最后获得了极大的满足感的惯性思考方式。
就像游乐场里那些控制不住自己的力度,且对玩具有着极大恶意的孩子。当遇到看似是同种类型的新玩具时,孩子会下意识地用之前对旧玩具的态度对待新玩具,很简单的道理。
“你以为我不会下杀手吗?”我现在是真的在惊讶了,“你以为我是那种不敢动嘴咬人,所以只敢用车撞人的好狗狗吗?”
“我可没说过这话,”小丑终于停下了笑,转而用能令人血压飙升的甜腻语气回答了我的问题,“我的意思是——我就站在这里,你想做什么的话,只需要走近一些就好。”
——一个很明显的陷阱。
他说不定藏了什么东西或者杀手锏在附近,更别提他目前的‘职业’是天克灵魂体的灵魂猎手,能和我弟互殴这么多年,小丑明显不是智商有问题一心往前冲的头铁怪,那现在让我过去只能说明他有打赢我的自信。
而我没有退缩,坚定地向前踏出了一步。
大不了就是再回天堂,最糟糕的选择也只是消失。
可如果小丑死了的话,如果他彻底死去的话——布鲁斯的痛苦也许可以消失一点。
哪怕消失的只有一点点,哪怕他很快就会为新的对手烦恼,那份痛苦至少也短暂地离开过他的心。
我很聪明,我已经想通了。
我都明白的。
……唯一的遗憾是,今天行动前,应该用提姆的通讯设备给布鲁斯留条告别信息的。
于是我踏出了第二步,坚定地走向了再次甩起了锁链的小丑。
他手中锁链末端的镰刀在空中呼啸着打转,仿佛下一秒就要砍到我毛茸茸的脖颈上。
身后的女人在此刻发出了一声惊呼!
可无论是高度紧张的我,还是注意力高度集中的小丑都没第一时间意识到她为什么要叫,于是我继续往前走——
嘭!
——然后小丑猛地向我飞了过来!
我第一反应是他要动手砍我,所以我下意识地往右滚了一下,刚好躲过他的‘攻击’,也看清了事情的真相究竟是什么。
——那头被达米安命名为蝙蝠牛的牛顶着小丑的背往屋内冲了进来。
它大概是直接撞过来的,以至于毫无准备的小丑完全处于双脚离地的状态,像一头被汽车撞飞了的鹿那样,被牛头的力度撞进了那座堆满了相框和蜡烛的祭坛里!
“啊!墨提斯!”骑在蝙蝠牛身上的迪克则如履平地,“我来了!”
我:“………………?”
迪克骑着蝙蝠牛撞飞了小丑,我怎么会做这种梦。
但事实证明,这远远不是梦的终点——因为门口又探出了一大群牛的脑袋。
在几十双牛眼睛的注视中,我陷入了迷茫的沉默。
第72章 而死亡如影随形
◎动手,就现在。◎
门口的牛牛们哞哞地叫了起来。
而蝙蝠牛停止了冲锋, 用蹄子刨着地面,对被翻倒的相框布料和蜡烛淹没了的小丑喷气,宛如斗兽场里的动物。
“我没想到小丑会在这里——不过说起来, 这到底是哪儿?”迪克轻轻一跃,从牛背上蹦了下来,“蝙蝠牛直直地就朝这边冲过来了,根本没给我反应时间。”
他头一偏, 刚好和女人四目相对:“哦……看起来我误入了一位女士的房间?你好,我是夜翼,很高兴认识你。”
女人看起来已经彻底混乱了。
我也挺懵的,不过此时最重要的事是干掉小丑,所以我朝着被撞烂的祭坛冲了过去,想先迪克一步找到小丑,让他永远留在这里。
可当我好不容易扒开缠在一起的布料时, 下方却空空如也, 连根绿毛都没有。
“他去哪儿了?”我悚然而惊,“他去哪儿了?!我找不到他!”
蝙蝠牛小步快跑了过来,沉重的牛脑袋挤在我的脑袋旁, 显然也被小丑忽然消失的这件事吓了一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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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鲁斯沉默地蹲在滴水嘴石兽旁, 他的下巴被远处冲天的萤火虫光柱照亮, 在此刻有种诡异的谐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