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另一个理由……以后大家就只闻仙桃身边的继国双子而不知继国大兄了,明明,明明是我先来的,”继国宗次郎闷闷说,“即使是我,被弟弟们盖过风头也会嫉妒。所以我想转世,想更快一步到姬君身边。我绝不会忘记姬君,姬君也不会忘记我的,对吧?”
初桃眨眨眼:“可那起码要十八年之后了。”
继国宗次郎不介意年龄,老夫少妻不在少数,老妻少夫又如何呢?可他忽然察觉出初桃或许不是这个意思,昔日的红雨姬便是在太平盛世突然消失在人世中,十八年后的仙桃……或许也已不在。
但她不会永远高悬于空中,还会亲临人世。
“那就下一次轮回,下下次轮回,迟早有一次,我们会再像今日这般相配。”
他蹭了一下初桃的发梢,尔后露出笑容。
“真想继续霸占姬君呀,但麻仓君走后我便是姬君唯一的、唯一的正夫,要大度……好啦,姬君,抬起头,看看是谁来了?”
初桃从他怀间抬起头,便有一只狐狸窜入怀中,她连忙抱住了,手掌陷入他毛茸茸的皮毛间,身前已到了两人。
“姐姐!”
——是藤原梅和藤原荻。
两个妹妹许久未曾谋面,将她带到院中,“姐姐”长“姐姐”短将初桃说的心花怒放,她连怀中的毛茸茸都丢了,一左一右揽着两人。
小梅和荻花也都是年轻时的模样,二十三四,荻花沉稳,小梅有将气。方才的继国宗次郎和源赖光也是如此,初桃想起当日所见青口獠牙的麻仓叶王不免疑惑。
“对对,那就是麻仓叶王真实的样子。”麻仓叶王不在,小梅当然要趁机丑化他。她们虽是寿终就寝,但死后的样子似乎不止与死时年龄有关,好像跟精神气什么的……小梅也不懂,但没人不会为年轻而高兴。
初桃不再过问,无论真实面貌,至少她现在看到的都赏心悦目啦。
而想起方才与继国宗次郎的话题,她分别执着妹妹的手:“梅和荻缘何还在这黄泉?若只是为了等我,不必如此……”
小梅说:“可是我不要忘记姐姐!”
荻花抿唇一笑:“我们也并非无所事事。”
比起更像是外人的女儿夫婿,女儿的妹妹也被伊邪那美当做了自己的半个女儿,让她们在这黄泉地狱执掌一司。
小梅不住点头,闻言,初桃便放心了。
“对了,小葵呢?”
小梅立即看风景:“对哦,葵姐姐呢?”
荻花喝茶,狡黠地眨了眨眼:“葵姐姐?姐姐很快就知道了。”
居然还卖关子。
姐妹难得一聚,喝了点小酒。初桃走出院后不过几步,便看到一株高大的梨花树,视线下移,便瞧见了树下安详而坐的大阴阳师。
初桃只当做没瞧见,脚步不停。
待走过了,忽地有一阵风吹来,像是有人扯住了她的衣角。
力度轻和,欲语还休。
还伴随一声叹息,阴阳师出声:“姬君还请留步。”
她这才说:“你都没有第一时间来寻我,还坐在这里不紧不慢,想必是不想见我。”
“……我怎会不想得见姬君呢。”
安倍晴明苦笑,起身,赤脚而来:“只是心生胆怯,以为置身梦中,便慢了一时。是我错了。”
初桃不置可否,却也跟着他进来了。
他的妻子,此刻喝的微醺,亮晶晶地盯着他看,还覆住他的手揉捏把玩。
相比起之前的一日婚礼,她无疑更加亲近,就好像阴阳师那南柯一梦成为了现实——她与他不止一日夫妻,而是五十八载的夫妻。
大阴阳师却好像真的置身梦中了,即使是这样的注视也有些招架不住:“姬君为何这般看我?”
初桃说:“你若是老爷爷的模样,我当然不会越界。可是用这张脸、这幅身体,还在这棵树下……不就是勾着我与你亲近吗?”
她可是将自己的见色起意说的干脆。可安倍晴明半点也不恼,还坦然笑曰:“被姬君看穿了。”
便坦荡回握,十指相扣。
“可这还不够,我已见了赖光、宗次郎、小梅荻花和玉藻……到了现在实在疲倦。”她故作为难,“你要是能让我提起精神来,我便在你这里再留一会儿。当然,当然,你需得在时间到期前将我送回去。”
伊邪那美终于等到了她的100分女婿!
第189章 去战国玩(49):伊邪那美:无惨当住北政所!
安倍晴明一笑,虽已过百年,但论哄初桃高兴一事他并不生疏。他时常怀念过去的事,清晰地记得自己的妻子所有的喜好与情态,是以如变花变蝴蝶一事都信手拈来。
可她往日还少不得多看几眼,今日却垂着眼,兴趣寥寥。
安倍晴明心知她心中已有想法,放轻了声线:“请姬君明言吧。”
是示软。
她就喜欢别人这样呢,果然,立即高兴说:“变狐狸!像上次那样。”
安倍晴明一怔,“像上次那样”——那股如置梦中的感觉更清晰了。他思虑一瞬,却是弯起一双狐狸笑眼:“姬君不是摸过真正的狐狸了吗?”
“可我此刻却独爱白狐公子啊。”
她说的狡猾,喜欢便喜欢,还要加一个“此刻”的限定。
可这丝毫不妨碍五百岁的安倍晴明听得失笑,他该是云淡风轻的,但这会儿看着远处而来的视线,终是忍不住。他抬起手,透明的结界便像水波纹一样在空中震荡开,青年以袖遮面,再落下时,乌帽垂落,已有一对耳朵立于乌发之上。
初桃眨也不眨地看着,见结界起,便探过身,捂住了他的耳朵,发出喟叹。
“像梦一样。”
“什么?”
“我好高兴,”初桃弯起眼,“你们都不曾离去,在我回过头就能看到的地方。宗次郎、赖光、小梅、荻——还有晴明,晴明!”
她一遍遍地唤着安倍晴明的名字:“我们的故事都不曾结束。”
虽然她除了崩档的叶王之外,给每一个死去的丈夫都预留了一个存档。
但那始终是另一个存档的,无法继承到这里。
哪像如今在意的人喜欢的人几乎都聚在一起呢!如此一来,玩家以后就算再死丈夫良心也不会痛了,不过是换个地方团聚罢了。
她是真的高兴,不说他人,如今的五位丈夫中,继国宗次郎虽要转世却已立下束缚,以后或许可凭借束缚寻他;安倍晴明就在这里;鬼舞辻无惨虽然可惜,但二十等分的两面宿傩也老老实实地待在手指中;至于麻仓叶王……
“听小梅说,叶王也应当在黄泉,他怎么没来见我?”
安倍晴明回:“麻仓君已转世,此时或许已有三岁半了。”
好嘛,麻仓叶王三岁半,初桃忍俊不禁:“我倒是忘了这件事,他转世去了何处,我可能寻到他?”
“哎呀,这可是麻仓君的秘密,我可不好多说,以免破坏了这份惊喜。”阴阳师轻摇折扇,没能说出口的是,麻仓叶王的转生地点乃是千万里之外的另一片土地,未来十年内多半都无法相见。
他因此笑的狡黠。
初桃松开了他的耳朵:“那叶王——”
安倍晴明忽然抬起眼,乌黑如玉似的眼瞳注视着,笑意犹在:“姬君,确定要在我这里一直询问他的事情吗?”
初桃无辜回:“我听说你们在这里是至交好友,平日里无话不谈,他甚是尊敬你,常聚在你这里饮茶饮酒,这才问你的呀。”
“唉……等麻仓小友回来,我便与他绝交。”
初桃哈哈大笑,高兴了,不再提起他人。
安倍晴明便知道她是喜欢他吃醋,或许说,比起将嫉妒的、不平的情绪隐藏于心强装和睦,更希望他表现出来,好叫那口郁气散去。不然,她怎么放轻了力度,轻轻揉弄爱抚他的耳朵呢?
还有意无意地看着结界的阵点。
——她允许他嫉妒,也允许他不再遮掩。
他叹气,撤去了那层欲盖弥彰的结界,将现在院中发生的显现于人前。
初桃的眼睛更亮了,显然是满意的:“这才对嘛,你是我第一个求婚的夫君,可不能躲躲藏藏,以和我的婚姻为羞耻啊。”
青年没有辩解,只含笑:“是。”
许久,他说:“方才姬君说自己高兴,我亦如此。若早知死后也有这番境遇,能再次得见姬君,或许我不会再惧怕死亡。”以至于,临死前都要为自己编织出一场虚假的幻梦。
“晴明也会怕死吗?”
他笑:“我是人啊,自然也会恐惧。”
未知与失去,便是恐惧的来源了。
初桃便“哎呀”一声,安抚着再摸摸。
“姬君可惧生死?”
“从前惧怕,现在不怕。”
毕竟她现在在游戏里可是足足活了五百岁呢。
“那姬君害怕什么呢?”
到了这里,初桃忽然回过味来,晴明似乎是故意挑起这个话题,想要说她的心事呢。
“我害怕的……倒并非害怕,只是有一件事为之烦恼,人的命运是既定的吗?”
她实在无法想清无惨的预言,包括她与晴明的缘分,为何在玩家的干涉之后才好像早有注定。
——这明明是个随机性很高的游戏啊。
安倍晴明点头:“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命格。他的未来在被窥见的那一瞬间就会发生变动,只是影响力太小,大多时候都仍然沿着命盘前行。”
他叹气:“命运向来无解。”
“可,姬君却不在此列,是可以游离于命盘之外的人。”
“……”
“因为,姬君已经打破了无数命运的桎梏,创造出许多崭新的美好未来了呀。”
他弯眸轻笑,声线笃定。
初桃怔愣一瞬,忽然想通了。
是啊。
——我可是玩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