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货车和轿车相撞的瞬间,巨响传来,她莫名地回头看了一眼,作为司机的科罗抓着货车的后视镜攀上了副驾驶位,试图打开车门阻止司机。
就在下一秒,火光冲天,一朵蘑菇云腾空而起!
他们的车被冲击波掀翻出去滚下了路基,货车几乎被炸成了碎片,科罗的身影几乎瞬间就不见了。
青梨也被冲击波炸飞,热浪扑面,她腾空而起,然后重重地摔倒在地,货车的残骸碎片漫天落下,带着暗器一般的力道,划破她的衣服,在她身上割出了许多细碎的伤口。
那一瞬间她眼前一红,什么也看不见,什么也听不见,
她转动脖子就好像在运作一个生锈故障的齿轮,漫长又艰涩,好久才终于看到岳峙的车,车子虽然离得远,但不足以躲过冲击波,侧翻在地上,西极正高高地站在车门柱上,伸手去接应还在里面的岳峙。
“先生……”青梨翻转身体趴在地上,腿却没有办法动,她低头去看,货车不知道什么部位的碎片,比车门还大的一块,正压在她的腿上。
她拉了一下没有拉动,仰头看了一眼,发现路口那边居然又出现了一辆货车。
“先生!”青梨喊了一声,咬紧牙关,在剧痛带来的沉闷咬牙声中,奋力将自己被死死压住的腿拔了出来,“啊!!!”
有什么东西划过了她的小腿,切开了她的肌肉,可她似乎连疼痛的麻木起来,没有去看一眼。
她想站起身,可爆炸造成的脑震荡让她无法维持平衡,她只能手脚并用地朝岳峙的方向爬过去。
岳峙刚跃出自己的车,蒙格玛的头车就又被另一辆中型货车撞击了,车里的人刚从车里出来,蒙格玛推开了手边的人,自己被车顶翻在地,“保护老板!”
货车上面跳下来十几个蒙面人,二话不说就端着枪朝他们这边开始射击,西极和他只能暂时放弃还在车里的梁津和大象,半蹲在车后做掩护。
“赶紧把人都解决了,不用留活口。”岳峙揉了揉撞痛的额角,不耐烦地对西极说,然后在抬头的一瞬间,整个人都僵住了。
他眼中只剩下不知受了什么伤站不起来的青梨,在满地的残骸中往自己这边爬,身后留下一条血路,半张脸也全都是血,但依然能看到坚毅中带着冷酷的表情,青梨手里握着一把枪,嘴里还大喊着什么。
“先生!别动!”
一声枪响,岳峙感觉自己脸上喷溅过一股腥热,转头就看到旁边一个蒙面歹徒被一枪爆头,轰然倒地。
岳峙手伸进西装掏出自己的枪,解决了一个又不知死活冲上来的人,不耐已经达到了极点,他用枪托敲了敲自己的额角,“西极!”
毕竟是训练有素,享有国际盛名的佣兵团,在最初的冲击过后,很快就重整态势开始了反击,而对方不过是一群被雇来的亡命之徒罢了,根本不是对手。
这也是岳峙让西极不用留活口的原因,这些人就是一次性的弃子,什么都不会知道的。
岳峙快步走到青梨跟前,将她从地上扶起来,看了一眼她的腿,一条小腿被类似利刃一样的金属片插入后划过,割开了一条深可见骨,长达二十五厘米左右,几乎贯通小腿肚的伤口,肌肉外翻,沾满灰尘,破破糟糟的,惨不忍睹。
人已经因为失血过多在打出刚才那一枪后昏迷了,手里的枪还紧握着。
岳峙不知道她这个样子是怎么爬了将近十米远的距离,还在关键时候救了他一命的,可他却始终无法将刚才火光冲天中,姑娘坚毅又无畏的神情从脑海中驱除。
“老板,科罗死了,没有发现别的炸弹,直升机马上就到了。”同样被爆炸波及的辛哥塔摇摇晃晃地走过来,“Cherry怎么了?”
岳峙攥了一下拳头,把青梨塞进辛哥塔的怀里,“坐另一辆直升机回去,送她去治疗,叫啄木鸟过来做紧急处理,我自己点人继续去马六甲。”
啄木鸟背着医疗箱冲了过来,看到青梨伤口的时候没忍住爆了一串粗口,大骂辛哥塔,“你他妈死人啊,你怎么不等她血流光了再叫我过来,搭把手直接挖个坑把人埋了算了!”
辛哥塔懒得解释,一言不发地帮着取绷带。
止血粉不要钱地往青梨伤口上撒,一半都被血给冲走了,虽然侥幸没有伤到动脉,但这个出血量要是不做紧急处理,十几分钟人就没了。
直升机很快就到了,上面是基地里留守的人,个个全副武装,熟练地清理现场,辛哥塔和啄木鸟青梨抬上担架,送上了其中一辆直升机,直升机立刻起飞朝新加坡飞去。
岳峙在上直升机前看了一眼天空,然后问惊魂甫定的梁津:“委员会的那个人找到了吗?”
马六甲海峡的三国共管机构叫做航行支援基金协调委员会,现在的主席国是马来西亚,岳氏要查清并解决禁航压货的问题,必须要找到相关的负责人问话。
梁津摇摇头,“对方今天请假了,并没有上班,我还在联系。”
“这件事交给西极。”岳峙闭眼靠在座位上,“两个小时内把人带到我面前,我不想再等了。”
西极点点头,“知道了,我会带猎鹰过去的。”
岳峙到了马六甲哪也没去,就在岳氏航运公司的大楼里静静等着,一个半小时后,西极和猎鹰拎着一个双腿发软涕泪纵横的中年男人走进了办公室。
“要我们现在就问吗?”西极问。
“你们出去,这件事我自己来。”岳峙淡淡道。
西极有些惊讶,但也没说什么,把人绑在椅子上就和猎鹰出去了。
岳峙拖着一把椅子走向男人,金属椅腿在地板上刮出刺耳的声音,让人难以忍受,可他却依然不紧不慢,用这个声音继续折磨男人。
男人吓得抖如筛糠,身上昂贵的真丝衬衫很快就被汗湿了。
岳峙看着男人,面无表情,眼神冷厉,放下椅子坐在对面的动作甚至还有一种慵懒感,“我知道让你这么做的人是谁,我也不是来问这个的,这几年,那个老头让你做类似的事情,胁迫被为难的航运公司掏好处费和放行费,应该赚了不少吧?”
男人一会儿摇头,一会儿疯狂点头,似乎已经被吓得精神错乱了。
“交易记录和资料在哪儿,还有你们所有的联系记录,全都交出来。”岳峙说。
男人哭出声来,“放、放过我吧,我明天就让货物上船,让船出港,我真的不能说啊,求求你了,说了我肯定会被人杀的!”
岳峙轻笑了一下,眉眼邪肆地简直不似真人,“哦,是吗?”
他拿过茶几上的水果刀,带着黑色手套把玩危险的刀刃就好像是魔术师在优雅地摆弄扑克,下一秒,在男人惊恐的眼神中,他稳稳地将刀刃插进了对方的大腿。
“你知道吗,腿部受伤会流很多血,染出一条血路呢。”
第33章 33.倾情(一)
岳峙半个小时就从办公室出来了。
西极双脚踩在外面的椅面上,用一副大叔的姿态蹲在椅子上,嘴里叼着一根百奇饼干,还是最甜的白巧克力味儿,是他和猎鹰猜拳赢了,让对方去公司附近的超市买来的。
猎鹰和他很像,天生娃娃脸,和《哈利·波特》初版封面上的哈利·波特有百分之八十的相似度,最大的区别是不戴眼镜,并且有一米九的身高。
听到门开的声音,两个人齐刷刷地转过头。
“结束了吗,老板。”猎鹰合上腿上的杂志,站起来的时候优雅又正经,谁也不会想到他看的杂志里面全都是没怎么穿衣服的美女。
“嗯。”岳峙面无表情地扔给他一只录音笔,“你按他说的,去把所有的证据资料都收集过来,动作要快,抢在对方前头,西极,你去把里面的人处理掉。”
西极“咔嚓咔嚓”地把剩下的半截饼干吃进嘴里,一脸不耐烦,“真是的,不要让我在吃了东西以后干这种恶心的事情嘛。”
岳峙连一个眼神都懒得给他,“我要先回去了,你们任务结束后自己搭飞机回来。”
西极抓住他的胳膊,“就你和梁津?现在这种时机,你一个人合适吗,不行,我必须得跟着你。”
“不用。”岳峙摘掉了手上的黑色手套,“那家伙的目标根本不是我,不然不会只是派那些喽啰过来,死的也不会只是科罗一个。”
西极和猎鹰对视了一言,“什么意思,那对方的目标是谁?”
岳峙没回答,反问道:“青梨怎么样?”
“刚才辛哥塔打电话过来了,还在手术室里,腿部的肌肉和筋膜损伤都很严重,啄木鸟亲自主刀,缝合需要很长的时间。”猎鹰说道。
岳峙点点头,往前走去,“剩下的交给你们了。”
猎鹰看着他的背影,“蒙格玛说老板很喜欢青梨,他应该是着急回去看青梨的状况吧。”
西极脑海里回忆着车祸当时的场景,“猎鹰,你不觉得今天的事情很奇怪?我们要走哪条路线,连我们自己都不知道,那些人是怎么知道的?还有,岳峙说对方的目标不是他,那会是谁?”
他想起当时,就在青梨坐的那辆车过来的时候,货车突然就加速了,而且当时车上的四个人都已经下车了,对方明明知道车上没有岳峙,却还是引爆了炸弹,这难道就是岳峙判断对方不是以他为目标的原因?
猎鹰道,“科罗死了,连全尸都没有,青梨还躺在手术台上,辛哥塔最低也是脑震荡,托马斯的胳膊骨折了,也不知道以后会不会影响工作,对方的目标要是这一车人,那可真是大获全胜。”
西极瞳孔一颤,“厉害啊猎鹰,真是对得起你这张脸。”
“什么意思?”
“比哈利·波特都聪明。”西极拍了拍他的肩膀,“你赶紧去完成任务,我把里面的残局收拾收拾,咱俩一起做飞机回去,机票就交给你了,头等舱,谢谢。”
猎鹰点点头,拿着岳峙给的录音笔走了,西极也转身进了充满血腥味的办公室。
第二天,航行基金协调委员会港口管理处领导失踪的事情就上了新闻,之后此人又被爆出多次滥用职权,限制货轮出港,恶意收封货物,以此要挟来收取好处费,所以最后这件事就被舆论引导到寻仇报复上去了,尸体最终也没有找到,案件自然不了了之。
……
岳峙赶到医院的时候,青梨刚从手术室出来,被转进了重症监护室,他让啄木鸟给了他一套无菌服,想进病房去看看。
结果他衣服还没换好,啄木鸟又出现在了门口,着急忙慌地说:“青梨突发败血性休克,感染很严重,又被送进急救室了!”
岳峙抿了抿唇,缓缓脱掉身上的无菌服,坐在旁边的长条凳上,沉默了好久突然问,“有多糟糕?”
“很糟糕,她腿上的开放性伤口面积很大,细菌和病毒从伤口入侵引发感染,并产生毒素,会引发身体各方面的障碍,甚至器官衰竭。”啄木鸟面色忧愁,“死亡率高达百分之八十。”
岳峙松松搭在腿上的手,手指抖动了一下,他缓缓闭上眼睛,终于露出一些疲惫的神色,“你去救她,我就在这里等着,有消息随时报告。”
“是。”啄木鸟转身离开了。
岳峙看似闭目养神,思绪再次回到了他脸颊上出现血痕的那天晚上。
那天是他时隔一年多再次回到那个他此生最讨厌的地方。
那个老男人也和以前一样,高高在上,虚伪阴险得让他恶心。
岳峙刚走进客厅,对方就扔过来一本杂志,直冲他面门,他抬手一挡拍在了地上,转身就要走。
“站住!”男人拍案而起,“我现在是管不了你了是吧!我话都还没说完,你今天敢踏出这个门试试!”
岳峙都给气笑了,转身看向男人,“真是好久没人和我这样说话了,新鲜,不枉我来一趟。”
李潮科保养得不错,但毕竟是六十多岁的人了,气得脸色都紫红了,“你以为你在和谁说话!就算你在外面再怎么呼风唤雨,捅破天,我都是你老子!”
“不要在这里跟我扯这些压根没存在过的亲情关系了,有事说事。”岳峙走过去,李潮科面前的沙发上坐下,姿态比回到自己办公室都霸道。
李潮科最看不得他那副谁都不放在眼里的样子,抓起手边的杂志又扔了过去,“你自己看!”
岳峙这次没有挡,只是微微偏了偏头,杂志的书角划过颧骨,留下一条血痕。
他忽略了脸颊的刺痛,拿起杂志,上面头版大篇幅的都在说那个自.杀的财政部长的事情,“你让我处理,他这不是死了吗,如你的愿还不好?”
“他收了敌对政派的钱背叛我,我让你把他杀了伪造成对方买凶杀人的样子,你现在爆出来这么多丑闻,把他逼死,你知道最近党首的支持率下降了多少吗,马上要大选了,你是想翻天吗?!”李潮科气得眼球暴突。
他不是明面上的党首,可党.派事务由他一手操控,他也是最大的获利者,如今除了这种事情,明面上和他毫无关系,可背地里的兵荒马乱得全由他摆平。
岳峙撑着脑袋轻轻笑了笑,“我早就和你说过,你让我做的事情,我做,但用什么方式,会得到什么结果,就不是你管得了的了。”
李潮科看着岳峙,就像在看着年轻时候的自己,他深呼吸平复情绪,一脸游刃有余地往岳峙面前扔了一沓照片。
“齐玉雨的事情之后,我以为你封心锁爱没有漏洞了呢,怎么,春心又动了?”
岳峙看了他几秒,才伸手拿过几张,上面全是青梨,大部分都是青梨一个人,还有几张是他也在场的时候偷拍的。
有一张是慈善晚会那天晚上,他带青梨去吃东西,拍摄的角度很好,青梨背对着镜头,露出一整片美背,他基本上被青梨挡住,只露出眉眼部分的半张脸。
那半张脸让他自己都感觉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