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地界灯火通明的,但是很安静。
“这里是什么地方?”宋蕴踩在草坪上,对这陌生奢华庄园,不由来回多看了两眼。
“一朋友的私家地皮,应该是他用来度假的。”俞顾森有问有答,前面有水潭,他怕人踩了,伸手牵过宋蕴。
温暖掌心带着一点男性特有的粗粝,宋蕴看了俞顾森一眼,“你朋友好有钱。”宋蕴禁不住感叹,视线往四周看了看,喷泉水,香花草地,各种地灯,还有铺地的鹅卵石,有种迷人眼的浮华之感。
“怎么,你不喜欢有钱人?还是对有钱人有偏见?”俞顾森笑着看过她问。
“没有偏见,”宋蕴实话实说,“我不仇富。”至于别的更多的话,她也说不出来。因为原本在她的世界里,循规蹈矩,一直都是在家里父母的安排下进行,不是在上学,就是在求学的路上。
宋蕴说完便再没了声。
俞顾森看了一眼,她低头垂眸看着脚下的路,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梁秋站在庭堂口,大老远便看见俞顾森牵着一个姑娘,不是俞樱,生脸,压根没见过。而且就他对俞顾森的了解,他才不会这么低眉浅笑的去牵着俞樱,那个闯祸阎王。
陈右从屋里走出来,拍了拍梁秋肩膀,问:“怎么不进去啊?”说完扭头又往屋里走。
被梁秋一把拉住,往前面俞顾森过来的方向抬了抬下巴:“俞总跟前那女孩你知道谁吗?”
陈右这才看见人,的确眼熟,半天,方才哦了声,似乎终于搜刮完了脑袋容量,想到了Suki出事那一晚,跟这女学生见过一次面,“一女学生,埠大的。”
这才知道什么温牛奶果汁的,都是让给这位准备的。
梁秋吸了口指尖夹着的大雪茄,笑了下,嘴角露了点暗嘲,自言自语的:“女学生......”
之前在国内时候,电影学院大门口梧桐树下边豪车一辆一辆的车接车送,你情我愿男人图个消遣,女学生图个资源,倒也不算什么稀罕事儿。
不过出现在俞顾森身边,有点意外。
梁秋兀自笑笑便迎了过去。
“顾森,就等你了。”梁秋视线往宋蕴脸上扫了一眼。
“最近忙什么呢,我这儿也不来了,准备的好酒都快放成陈酿了。”梁秋说着从里侧衣兜里摸出来一根大雪茄,边往里走边给俞顾森递:“抽根这个,特劲儿,刚送来的新货。”
“不用,”俞顾森手背挡了下,“我还是喜欢抽细的。”
“可以试一下么,”梁秋笑笑,见人不愿,便将手收回,毕竟个人爱好,他觉得好,别人就可能不习惯,“不过不是我吹,抽一口你绝对会爱上。”
俞顾森笑笑,一路进去,室内音乐,说笑,打牌的声音越来越大,察觉到宋蕴变得缄默,只想着是紧张,不由看过她一眼,低着声音凑到她耳边说:“我们蹭完饭就走。”
“有桌球,有麻将。”梁秋递过去一眼,看宋蕴,“里边会有姐姐们带着你玩儿。”
宋蕴礼貌笑笑回应。
俞顾森手覆上宋蕴手背,轻拍了拍。
梁秋多精明一人,立马又道:“这里我自己房子,来的都是顾森朋友,没啥别的人,吃的都是现成的,不用拘谨。”
陈右也走了出来,看见俞顾森忙邀功:“温牛奶、温果汁还有棒棒糖零食都准备好了。”说话间看过宋蕴,“Suki,枪击案,还记得我吗?”
陈右说话同宋斯理有一拼,架子不大,嘻嘻哈哈。
宋蕴自然有印象,就是喊不出名字了,只能笑笑打招呼说:“你好,又见面了。”
“那我们进屋吧。”梁秋错开身带着人进去。
宽敞的房屋布局,暗欲全顶灯光,长长的酒水吧台,鎏金奢华的酒架,虽说是私人地方,但装潢摆设看上去一点不比那种高级会所差。
梁秋带人进去最里边大雅间,旁边虚掩着的门,隐约有男女调侃说笑打牌玩乐的声音泄出,俞顾森带着宋蕴往里进,没过去牌桌,找了个沙发位置坐了下来。
宋蕴瞅了眼,旁边还有个桌球室。
“我只会一点那个。”宋蕴指了指旁边。
她会一点台球说起来还是罗黎当的老师,罗黎刚过来时候参加过这方面的业余比赛,宋蕴算是耳濡目染,训练陪她去过几次。至于麻将是真的不怎么会,记忆里也就在老家过年的时候看过邻居大爷大妈们玩。
但是没等到俞顾森开口接话茬,宋蕴看过一圈,便又继续了句:“不过——我不太想玩。”
说完眼睫微动,眨了眨眼,没了话。
宋蕴那点坦诚学生气,跟这里相熟谈吐间的人情世故,显得格格不入。
他们都熟悉,只有她像个外来客。
突兀的,出现在这里。
这种氛围,和她之前同俞顾森一起在的那家酒庄里,完全不一样。
酒庄那次是谈工作,并且对外营业。
这里明显是私人局。
独属俞顾森圈子里的,私人局。
俞顾森两手肘随意的搭在膝盖,伸手将桌上的一杯温牛奶端过来,拉过宋蕴的手,捂进去:“喝点,一会儿凉了,特意给你要的。”
宋蕴侧过脸看了俞顾森一眼,没说话,端着牛奶递到嘴边喝一口,又喝一口。
眼睛扫过周圈。
虚掩门内的牌桌上,有人透过开着的那点门,知道外边情形,小声问了问跟前的牌友,打听着问俞顾森旁边带来那女生是谁。牌友摇摇头,说不清楚,没见过,眼生。
俞顾森宋蕴这边随意吃了点东西,很快原本有些空荡的客厅也聚了不少人,说说笑笑。
陈右手里拢着一副扑克牌正洗牌发牌,和梁秋还有另外一个,三人玩斗地主。
还有一些打扮光鲜亮丽的女人掺和在里面。
旁边有人拉着俞顾森说着什么,宋蕴就端着一盘子草莓,坐在那一口一口吃,时不时的会去瞅两眼那叫陈右的牌。
斗地主她也会,以前在国内跟朋友玩过,手机游戏还下载过。陈右的牌肉眼可见的不怎么好。
俞顾森跟人说完话看了眼身边坐着的宋蕴,侧过点身靠近了些,用仅仅他们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打趣儿她:“看谁的呢,这么认真?”
“他的,”宋蕴冲陈右点点下巴,“他这局要输,一手好牌打的稀烂。”说完没看俞顾森,又捏了一颗草莓放进嘴里。
俞顾森扯了扯唇,嘴里话让宋蕴辨不出真假:“你信吗?他故意的。”
宋蕴皱眉:“故意的?”故意打的这么菜?宋蕴不信,哪个男人没有胜负欲,“不会吧?”
俞顾森笑了下,没接她话。
结果就是,陈右输了这局。接着接二连三又输了不少,说没了家底,吆喝着对面坐着的梁秋,让人一定要照顾他生意。
打的算盘珠子啪啪响。
宋蕴到这时才看出来些里边门道,懂了点俞顾森口中说的那句“故意”。
整个场合热热闹闹,来回有不断添酒添茶水甜点的服务生,似乎没有要散的架势。
原本俞顾森看宋蕴吃个差不多,准备起身带她走,却是半道又过来一位老相识,目前在大伯父俞靳声手下做事。
俞顾森绊住了脚,他本就准备找他。
宋蕴原本也就跟俞顾森会说两句话,俞顾森不在身边,她默默看起了手机。
拿了瓶酒凑巧经过宋蕴身侧的陈右,打眼瞟过去看了眼,乐呵呵的走到手拿台球杆的俞顾森跟前,像是发现了什么重大奇闻,拍了拍人肩膀,大拇指暗暗往身后宋蕴坐着的位置指了指:“你带来的那位,知道在干什么呢么?”说着忍不住,绷着的嘴角再次咧开:“在做题。”
说完闷着哼哼哼笑了好一会儿。
俞顾森身边没带过人,带了这么一位,结果别的女人在聊名牌聊香水,聊包包首饰,她倒好,混在人闹里若无其事的在做题。
可不就是能把人给乐死。
俞顾森捣了一记球出去,懒得搭理陈右,神色冷冷的看一眼对边同样拿着球杆的大伯父那位主管。前些天就是因为他,仗着笼络了一些关系,在俞靳声那拱火。
“崔主管,回去给你带的那些人捎一句话,就说,SA要分出一处港口,经理以上职位年底给分红,普通职员薪资翻倍,有意的可以直接找我。”
单论薪资不说,SA的分红,谁会不眼红。
崔主管尴尬,不知是不是室内对他太闷,额头早生出细密的汗,硬着头皮,说好。
他没想到会在这里正面的碰上俞顾森。
有够点背的。
俞顾森语气分明谦和平静,但也的确是让人感知不到温度。
说完,眼神斜着向身后某个方位看过去,宋蕴白皙修长的脖颈微垂,一手支着手机,另一手在屏幕上戳戳点点,神情很是专注。
陈右刚刚说了,她在做题。
这个时间,正常情况下,哪怕宋蕴跟朋友一块出去吃饭,也已经回了宿舍,惯常的情况下也的确是已经打开了书,看一会儿然后上床睡觉。或者直接上床睡觉。
往前面一个星期就是一个小节考试,出来的成绩将来会是她将来就业时候很重要的一个凭证。宋蕴翻着手机,手机屏幕上全是一道道的各种化学材料公式,各种字母,各种题目。她是一边打开备忘录当演草纸,然后一边切换着屏幕去做题。
做了一会儿,禁不住打了个哈欠。
眼睛涩涩的眨了眨。
起身去了一趟洗手间。
出来时候,旁边耳室两女人窃窃私语,声音不大,隐在灰暗的光线里,倒也能让人听个真切:
“俞先生身边今晚带来那位好没眼色,愣头青一样,他那种身份,怎么就挑了个那样的带着。”
“这谁会清楚,你我又不是他。世家贵胄也是人,心思更不好猜。”
“你知道我刚看见她在干什么么?”
“干什么?”
“在做题。”
接着是一串娇俏的笑,倒是一度特意压着声音,的确怕被人给听了去,毕竟是俞总的人。
些许只言低语混着外边大堂里的嘈杂,直教人听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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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顾森余光里注意到宋蕴看向他的目光,视线穿过重重人影看过去时候,又见宋蕴收回视线,依旧只是低着头在玩手机,也没再见她吃什么东西。
看了会儿手机,又见她额头抵在手背,他刚见人打了哈欠,此刻以为这小姑娘怕不是要睡着了。
宋蕴胳膊很快被一个力道抓住,整个人也从沙发上被连着带起来。她疑惑的眼神看过去,对上俞顾森沉黑如墨的双眼。
“跟我来。”
俞顾森一路拉着宋蕴穿行在依旧喧闹的人潮里,绕过牌桌,还有一些女人聚堆谈笑的吧台,点歌台,娱乐活动区。
众目睽睽之下,就那样亲昵牵着她的手,十指交缠。
从外边接了电话回来的梁秋刚好跟两人撞了个对面,看情形挑了挑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