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清竹听闻,抬出手机给陈逸打了电话,“别等我了,先去食堂给阿姨买吃的,我这儿还不知道要堵到什么时候。”
“好。”陈逸嗓音温润低沉,给人一种安稳感,嘱咐她:“不要急,注意安全。”
“嗯。”挂了电话,林清竹看着前头车流堵着一动不动,无奈地叹了口气。
林清竹到医院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八点多,陈祥兰吃了护工在医院食堂给她打的粥,又吃了止疼药,早睡下了。
到病房门口正准备推门进去就撞上陈逸拿着电脑包从里面出来,她往后退一步,轻扬了扬眉稍,小声询问:“要出去?”
陈逸将病房门关上,朝她点点头,低声解释:“回公司加班。”
又说:“我妈睡着了,待会儿可能会上厕所,值夜班的护工还在路上,麻烦你在这儿等她几分钟,我时间来不及了,得先走。”
“没事,你去吧!”林清竹提议:“让护工别来了,今晚我守夜,明天……”
她话还没说完就被陈逸打断:“不用。”
陈逸工作忙,经常要熬夜加班赶设计稿,最近更甚,连续通宵好几晚了。林清竹好几次提出她来守夜,但都被拒绝,陈逸和陈祥兰都不同意,坚决不让她来。
每次陈祥兰吃了药睡着后,陈逸见林清竹久坐不走,就会起身赶她回家。
“行吧!我进去看看阿姨。”见他态度坚持,林清竹也不再说什么,笑了笑:“跟我还这么客气?”
陈逸不是跟她客气,也不想跟她客气。
守夜又累又辛苦,根本睡不了觉。
他妈最近夜里比白天疼得厉害,入睡时间不到三小时,醒了之后会无意识地唤疼,溃烂的地方皮肤已经坏死,味道也特别大,连他都不忍心看,因为不能下地走路,胳膊也肿了翻不了身,一晚上要换很多次尿布湿,还要用水清洗干净。
陈祥兰是他的妈妈,他理应做这些事,但他不能也不会让林清竹来做。
她这么好的姑娘,不应该做这些事。
也怕她又一个人偷偷哭。
“走了。”陈逸说完就要走。
林清竹叫住他,把手里的饭盒递过去,眼神示意他接着。
陈逸没接,疑惑地看着她,似乎有些意外。
“你不是要加班?加班肯定会饿,别点外卖了,吃我这个吧!”林清竹说着嘴角上扬,得意地笑了下,“我敢说肯定比外卖好吃。”
“拿着。”见他不肯接,她上前一步,直接将饭盒塞进他手心,“特意给你做的,你都多久没好好吃饭了?”
陈逸最近加班加得厉害,医院公司两头跑,没时间吃饭,也没时间睡觉,人瘦了一大圈,眼下全是乌青,林清竹看不下去。
因为陈祥兰的关系,陈逸怎么想她不知道,反正她把陈逸当关系很好的朋友,甚至是亲人,不想他把身体搞垮了。
“都是我用心做的,光骨头汤就炖了一下午,牛肉和大虾还是我一大早开车去菜场买的,都吃完,不许浪费。”林清竹手指了一下病房里面,歪着脑袋看他,笑容狡黠:“不然我就跟阿姨告状。”
“谢谢。”陈逸低头看了一眼手里的饭盒,手指不自觉蜷缩捏紧,轻轻摩挲饭盒边缘,跟她道谢。
林清竹塞饭盒的时候指尖不小心碰到他的,温热的触感好像烫到他心里,没人发现他耳朵微微红了,连着心底也热热的。
“都说了别客气。”林清竹不在意地摆摆手,推开病房门往里走,又轻手轻脚地把门关上。
第15章 躲避 他等着林清竹愿意见他的那天。
桦誉广告,公司大楼灯火通明。
今晚开管理会,市场部、企划部、设计部、公司每个部门的老大都在,梁成舟也在,下午刚从广市飞回来。
陈逸到会议室时大家都到了,他是最后一个。
市场部的负责人卢英见他拿着一看就是精心准备的饭盒走进来,下意识挑眉调侃了句:“女朋友做的爱心晚餐?”
“不是。”陈逸听闻愣了愣,不知想到什么,伸手扶了下眼镜,嘴角似有若无地勾了那么一下。
“还不承认?”卢英轻笑一声,一副不承认算了的表情。
陈逸坐下将电脑打开,扯开话题:“人齐了,可以开始了。”
坐在对面的梁成舟原本在看企划部新给的拍摄方案,意外听见卢英调侃陈逸,说什么女朋友。
视线从电脑屏幕前移开,抬眸看过去,瞧见陈逸手边旁放着的白色饭盒时,眸色沉了沉。
那饭盒他在陈祥兰病房见过。
梁成舟拧眉看了几秒钟,随即移开视线喊大家开会:“市场部先来。”
会议过程中,助理王深瞧见梁成舟时不时瞟一眼陈总的白色饭盒,以为老板饿了。
能做总助的都很有眼力劲,会议中途休息,王深拿出手机订咖啡订餐,一一询问各位领导吃什么?有什么忌口?
问到梁成舟这儿,得到的却是不饿,吃的不要,来杯冰美式就行。设计部的陈总也说不订他的那份,他自己带了。
陈总说话时,王深清楚地看见梁总又瞄了眼那饭盒,总共十分钟的休息时间,他看那饭盒起码看了五分钟,且脸色阴沉。
王深很是疑惑,心说:老板不是说不饿吗?那为什么一直盯着人家的饭盒看?
会议结束订的餐也恰好送到,三小时的会,开到了凌晨一点多,大家都饿坏了,安静地坐在座位上吃东西。
陈逸弄完新改的方案后关掉电脑,拿着饭盒起身进了茶水间,刚打开盒盖就听见身后有动静,扭头看过去,见梁成舟拿着水杯走进来。
两人对视一眼,没说话。
陈逸掀了掀眼皮,跟梁成舟点了一下头,算是招呼过了。
背过身把饭盒放进微波炉,等待的过程拿出手机给林清竹消息:
[明天别给我妈和我弄吃的了,休息一天。]
[明天周末,我来弄。]
陈逸刚发完,身后的梁成舟端着半杯水朝他走来,随即懒散地靠在冰箱旁边的柜子上,瞟一眼吧台上的白色饭盒,语气随意地问:“自己做的?”
“叮……”一声。
微波炉的加热时间到,陈逸取出里面的饭盒,摇了摇头:“不是。”
又将另一个装汤的放进去,嗓音平淡地给出答案,“清竹做的。”
梁成舟喝水的动作一顿,表情瞬间变得僵硬,不过转瞬即逝。
即使早已猜出来,亲耳听到还是会感觉心口像是被人戳了一下,有点儿酸,还有点儿疼。
“她会做饭了?”梁成舟垂着眉眼,神情微凝。
陈逸点头,“现在挺厉害的,什么都会。”
见旁边儿人没有要走的打算,他想了想,又继续说:”她刚回来的大半个月,那时我妈还能吃下些东西,她每天换着花样给我妈做,各种养生汤和营养餐,连菜都是她自己开车去早市买的。”
“说实话,我和我妈都惊讶她的变化,我妈说她以前连面都不会煮,现在却像个大厨。”陈逸说着停顿一下,不明意味地偏头看了梁成舟一眼,把亿4把一六舅9刘三“清竹说英国的食物很难吃,不是甜得发腻,就是凉得发腥,除了面包,其它全是黑暗料理,连炸鸡和汉堡都难吃,又柴又咸。”
他收回视线,嗓音淡淡道:“她刚去的前三个月,全靠着中超的方便面和周末开车去中餐馆解馋。最后实在受不了,才打电话让我妈教她做菜。”
梁成舟脸色微变,沉下来的眸色深邃,情绪却看不分明。
良久,语气有些迟疑:“她还说什么了?”
“她说。”回忆林清竹当时的形容,陈逸模仿她说话时的语气,一种很轻快的话语节奏:“在国外每晚最饿的时候,就会想念国内的各种吃的,那感觉犹如丧家之犬,不哭着嚎两声,都对不起她挨的饿。”
他很想跟梁成舟明说,甚至想质问他:清竹在伦敦过的一点都不好,你为什么不把她接回来?
她那么好的姑娘,那么喜欢你,你为什么要让她伤心?
他也想问问那个姑娘:为什么要喜欢梁成舟?为什么要让自己那么痛苦?为什么不换个人喜欢?
但他没有立场。
微波炉又“叮”了一声,陈逸没管,阖了阖眼皮,深吸一口气后说:“我妈最近不太好,只能吃些流食,清竹一天跑三趟,去医院给我妈送粥送汤,她每天都守在那,人比刚回来的时候瘦了不少。”
“还总是一个人躲着偷偷哭,被我发现后,她说以后不哭了,可每天来医院时眼睛总是肿着的。”
“我妈说清竹是个小哭包,打小就爱哭,她在国外也经常哭,我妈好几次给她打电话都发现她声音不对,问她怎么了,她怕我妈担心,就撒谎说跟同学出去玩,唱k把嗓子喊哑了,要不就说是轻微感冒,鼻塞。”
“我妈总跟我说,清竹在伦敦过得不开心,也不知道……”
陈逸话没说完被手机铃声打断,是他的电话响了,从兜里摸出来一看,正是他们此刻在说的那个姑娘。
接通,嗓音温和道:“怎么了?”
刚陈逸掏出手机时,梁成舟眼角余光清楚地瞟见他手机屏幕上,备注的那两个字是什么,也清楚地瞧见陈逸在看见来电时,眼神瞬间变得温柔。
不知道他们在电话里说了什么,陈逸低垂着眉眼,极轻地“嗯”了两声,跟他平时说话的状态很不一样。
梁成舟一直盯着他放在耳朵上的手机,想象着林清竹的声音和语气,想象她会说什么。
直到听见陈逸接连应了两声“好”,突然就不想再听了,将手里的水杯随手一搁,快步走出茶水间。
陈逸看着已经走远的背影,表情没什么变化,电话挂断后,取出微波炉里的饭盒,找了把椅子坐下吃饭。
梁成舟回到办公室,站在落地窗前看着远处的夜景,说不清自己此刻是什么感受,只觉得好像有人拿着小刀往他心脏上一刀一刀地划,疼得厉害。
掏出兜里的烟盒,抽出一根含嘴里,低头用打火机点燃。
他心里堵得慌,想抽烟平复下心情,却越抽越烦,最后灭了烟,拿上车钥匙去到地下车库。
梁成舟开车去了大学城,在幸福湾小区门口停下。
他没下车,将车灯关了,车窗降下,翻出储物盒里的打火机点烟,抽了口,拿烟的那只手伸出窗外,边吐烟雾边往小区里看。
凌晨两点多,小区左侧最前面的那栋高楼只有几户人家还亮着灯。
梁成舟视线停留在三楼右侧那户没亮灯的,他想起以前,很久远的记忆。
那套房子是他高三那年,决定留在渝市读大学时他妈给买的,为了方便他上学。大学城周边设施最好的小区,三百多平米的大平层。
他妈许芳华女士给他钥匙时,说过句玩笑话:“上大学了,可以带姑娘回家了。”
梁成舟听闻当时只觉好笑,他哪可能带什么姑娘回家。
结果他妈还真说准了。
他不止带姑娘回家,还是三天两头地带。
带的还是未成年小姑娘。
小姑娘名叫——林清竹。
梁成舟最开始带林清竹回家,是因为有次她发烧去医院看病的途中不小心摔伤了腿恰巧被他撞见,送她去医院后得知她家里一个大人都不在,出院也没人照顾,想着先带回家照顾几天,没想到竟照顾出习惯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