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平也不指望他能有多重视。
柔柔应下:“我会的,爸爸。”
这句爸爸叫的过于自然熟捻, 程温韦手一顿,抬头看了她一眼, 他的面容比他实际年龄年轻三五岁,矍铄的眼神,让儒雅随和的轮廓里透出一丝浅淡的凌厉感, 鼻梁高挺,眉眼深邃。
不难看出年轻时的潇洒风流。
年近半百的年纪层次,除了身材有轻微发福,保养的算是不错。
看着她与清荷相似的眉眼处,程温韦才敛了视线,多加了句:“你是个聪明的孩子,多的话我就不说了。”语气放柔了一些。
之后放下笔,端起茶杯用盖拨弄几番,饮下一口,“若是你姐姐做了什么过分的事,你多担着些,她只是一时接受不了,等时间久了,她会理解的。”
这个解释偏颇得不像样,南平还没吭声应下,卢清荷就插了进来:“温韦,又薇可是姐姐,她上次打了南平,我怎么安慰她的,你也看在眼里,今天南平第一次来家见你,你怎么能说出这么偏心眼的话。”她语气又怨又嗔,最懂拿捏程温韦的短处,把理占了大半。
程温韦只得好生哄了几句,随后又道:“你看你,说这些做什么,我是南平的父亲,总会补偿她的。”
卢清荷冷哼一声,把身子偏过去不看他。
程温韦见状放下茶杯,笑了,“好了,别让孩子看笑话。”又转移视线,“南平,一会让你妈给你一张金卡,里面额度不封顶,你尽管刷就行。听你妈说给你置办了一套房,那你到时再去提辆车,这样回来也方便些。”
和蔼的语气,慈祥的笑容,这会儿子倒真有几分父亲的样子。
看不出卢清荷这本事挺大。
寥寥几句,就把程温韦吃的死死的,至少在物质方面应该是有求必应,唯一需要她忧心的可能就是公司继承权和相应股份配置方面的问题了。
所以她才要她回来,至少她能分走程又薇的一部分继承权,尽管目前还没有认祖归宗,却也是迟早的事。
时间长短罢了。
想到这,她笑着说了句:“谢谢爸爸。”态度不卑不亢,也没有见钱眼开的市侩和谄媚讨好感。
矜贵气质不输世家子弟半分。
程温韦满意的点点头,卢清荷也重露笑颜,一家三口,有片刻的其乐融融。
是该开心,南平充满笑意的眼眸是真心实意的愉悦,甚至血液加快流速的兴奋感,隐隐涨到胸口,
她付出了多少努力和辛苦,不是一朝挤入豪门世家能掩盖掉的。这些也都还不够,她想要的东西从来不是施舍给予,是心甘情愿,是双手奉上,是甘之若饴。
是去往金字塔顶端。
而光启的继承权也仅仅只是踏脚石。
是她进入上流圈名正言顺的身份‘名牌’。
…
“老爷夫人,大小姐和大少爷二少爷一起回来了,需要摆饭吗?”佣人上楼来,向程温韦通报着。可还没等程温韦发话,紧跟着后脚的功夫,程又薇‘哒哒哒’高跟鞋的声音传来,只见她踩着木台阶直径上了二楼书房,一把推开了门口的女佣。
风尘仆仆赶到,显然还没来得及换鞋,环视一周,身上凌厉的攻势直往南平身上扫。
“呵,在这开家庭会议呢?我都不知道今天还有贵客上门。爸怎么也不提前告诉我一声呢。”她哼笑道,把小包顺手往桌上一丢,走到程温韦身边,一脸亲昵的抱着他的胳膊。
“什么贵客,这是你妹妹。你们之前有误会,现在解开了,都是一家人,要和和睦睦的。”程温韦拍了拍她的手,眼里的温情倒比对上南平要好许多。
这大概就是光生不养的后果。
除了血缘,再没有多余的情感。
不过这个理由,程又薇可不听,直接松手,就翻了脸。
“爸,我可还没跟卢清荷清算呢,你就别想让这个野种进门了。”她冷笑,眸间含着冰,“再有,我也吃不起这顿饭,简直反胃的慌。”说完,拎起包,转头就走。
程温韦眉头一皱,脸色沉了下来。
卢清荷见状,急忙想要追上去,却被程温韦喝止:“让她走!她不吃我们吃,不用管她。”这幅脾气,和她那个蛮横的亲妈简直一个样。
卢清荷见他气急,踱步走了过去,宽慰着:“别气了,又薇什么脾性,你还不知道啊,到时哄一哄她,过几天就好了。”话落,在他不察时冲南平使了个眼神。
南平会意,恰时露出伤心自责的表情:“姐姐生气也是应该的,换作我我也会很难受,爸爸千万别怪姐姐,都是我们不好,如果妈妈当初没有生下我,如今姐姐也不会这样。”
越说越哽噎,哭得梨花带雨的小脸可怜兮兮地看着程温韦。
让他有了瞬间的触动,眼前的女孩才是他早年爱的结晶,而又薇只是政治联姻产下的继承者。如果可以,他宁愿当初娶进门的是家境不好的清荷。
“你不要自责,不是你的错,你是个好孩子。你姐姐这个性子跟她母亲一样,不提也罢。”程温韦摆手,温和的安慰她。
这才有了些许真正的父女温情。
但还不够。
“今天能来见爸爸,我就很开心了,我…我现在去把姐姐追回来,我们是一家人,不应该出现仇恨。”犹豫着说完,她转头就跑出了书房。
眉间纠结委屈的情绪提醒着程温韦,她比又薇小了好几岁,她是妹妹,姐姐应该让着点才是。
只是南平跑的太快,眨眼间就跑下了楼,他还来不及叫住。
过快的速度让南平脚步紊乱,刚下楼梯,便一头扎进了一个厚实宽阔的胸膛,撞得她鼻头一酸,眼泪掉的更猛了。
程景明顺手搂住了她的腰,垂眸凝视着她这副惨淡的娇怜样,好像上一次见面,她也是一副柔弱软骨。
“哭什么?”
他没有问她有没有事。
南平一愣,泪痕挂在脸上,好不可怜。
“又薇又打你了?”程景明问话的语气,温和的不像刚认识的人,倒像是她的哥哥。
南平摇头,闷声说了句:“没有。”
“那你哭什么?”他轻笑。
“姐姐不欢迎我。”南平低头,一脸黯然伤神。
程景明了然,摸了摸她头顶,“她更年期提前二十年到了,难免心情不好,没办法。”
“……”
这程景明是什么情况?
不是跟程又薇情同一母同胞么。
还不等她多想,楼上传来的脚步声让她眼帘微颤,猛然推开了眼前的男人,跑到门口,穿上鞋子,出了程家别墅。
跑出一百米的距离,南平才停下脚。
伸手擦拭了一下脸上的泪珠。
勾起唇角的笑意,轻蔑冷然。
程又薇不留下吃饭,她留着反而不好,至少在程温韦心里分量比较,她还是轻的那方,所以她也得缺席,还得让程温韦把原因都算在程又薇头上,才是最恰到好处的戏码。
程又薇她算什么东西呢?空有身价没有头脑的大小姐罢了,只会冲她发脾气,甚至连身边人都看不清。程景明和程驰,无论哪一个,身上都有秘密。
只可惜程又薇摸不清,还洋洋自得。
她可犯不着她去追,有的是狗追她。
就是可惜,到最后还是没喝上大红袍。
这场戏演到这就结束了,她的好母亲会帮她善后,说起来,卢清荷也不是心善的,在程温韦面前随时都在表演,累不累姑且不说,光是这心智,也算另类的天赋了。
她哼笑一声,出了清湾里后,打了辆的士回了金苑湖。
…
奚原收拾过餐桌的手被他洗了三遍才罢休,他用纸巾擦拭着,看着这抹白色,不禁想起了卢南平那身雪白的肌肤,擦身体乳时,充满着色|气和纯净交杂的引|诱感,想咬。
他眼神一暗。
左思右想下,还是决定给她发一条信息。
【卢同学,你帮我把话传达给碧芙了吗?】
南平在泡澡的时候,收到这么条信息,轻声读了出来。
可真是急不可耐啊,这才过了几天。
【还没,怎么了?】
她回了句。
如果如他所想,大小姐没时间也是应该的。
他神色一转,不知想到了什么。
试探地询问:
【从上次过后,我想了一下,还是手写一封信给她比较好,你现在要是有时间,我可以过来把信给你吗?你有空帮我交给她就行。】
南平看着手机页面,眉头轻挑,这是想来探底了,也好,早点稳住他,可利用的地方就会更多。她勾起唇角,发了一个定位给他。
…
奚原来的很快。
几乎是得知她住在金苑湖的一瞬间,眸间深埋的暗色浮现于前,心神不断颤动。手腕上的经脉都撑了起来,明显又刺目。
他知道了,他没有预估错。
他的机会马上就要来了。
他给门口的保安出示了探访的信息,第一次进到金苑湖小区里,难免有些隐隐的紧张感。他想,这大概就是富人与穷人之间的沟壑。
在巨大的财力面前,他无法做到完全从容镇定。
心跳在踏上电梯的那刻,开始加速。
金苑湖的地价,是他努力奋斗一辈子都够不上的。
当他真正踏入这里,他才深刻的感知心里真实的想法,他一定要让卢南平注意到他,即便是做她的一条狗,都不愿意最后再灰溜溜的回到江汉。
他按上21楼。
只是在关门前,一只脚踏了进来,男人穿着休闲的夹克外套,脚上的马丁靴是caballero的最新款。手腕的石英表是限量款伯爵。
他插着兜慵懒得倚在电梯内的栏杆上,嘴里嚼着口香糖,轮廓分明的脸颊微抬着,狭长的眼眸一扫,打量奚原时轻描淡写,散漫随意地挑挑眉,也没出声。
就连移开视线也是轻盈如风。
可饶是这样,奚原也觉得异常窘迫,他看着自己一身的平价替代品,强烈的自尊心让他有些喘不过气。
他们似乎还是去往同一楼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