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需要知道父亲的意思,我所表达的你照办就好。其他的,不要多打听,也别有小动作,我会时刻盯着你。”
华栩骞眼神锁定对面的中年男人,面色忽明忽暗,难以探究。
程温韦只觉得冷汗直流,可又憋屈的很,那种很久不曾有过的憋屈,仿佛看到年轻时华家那老头居高临下注视着他,让他跪下的模样。
“栩骞,我怎么也算是你姐夫。”
他知道奈何不得,开始打起感情牌。
可终究低估了华栩骞对大姐的感情,长姐如母,他母亲去的早,是长姐担任了多半母亲的角色。
这老东西对不起大姐,还敢提是他姐夫?
华栩骞起身,目光阴鹫地看着他,就像是在看一具没有灵魂的躯壳,一块死物。
身后的黑衣保镖不约而同地,从腰间掏出抢,齐齐对准了程温韦的脑袋。
“啊啊啊…………”
卢清荷哪里见过这种场面,顿时尖叫出声,躲在了程景明的身后。
程景明有些头痛,此刻心底也慌乱,因华栩骞身上杀气重得让他不确定,他到底会不会朝父亲动手。
一时之间,背脊冷汗直冒。
他都如此想,而可想而知,当事人程温韦是个什么鬼样。
只见他直接跌坐下沙发,两只手都举了起来。
声音抖得厉害,“栩骞……我,你……你有话好好说,我们好好说,我都听你的就是……你别怒…别杀我”
可能是这幅胆小如鼠的模样突然取悦了对方,只听华栩骞冷笑两声,连带着肩膀都有些颤动。
长姐就找了这么一个老东西。
真是令他恶心至极。
他摆了一下手,保镖们纷纷收了起来。
只见他走过去,蹲在了吓跪下的程温韦面前,拍了几下他的脸,
“你最好是小心点,我在江棱不动手,但有的是法子收拾你。”
他起身,鞋子从程温韦无力瘫在地上的手背撵了过去,踩得他惨嚎起来。
华栩骞面无表情的扯了扯嘴角,神情冷漠得离开了客厅,黑衣保镖们纷纷跟在身后,待走到拐角处的楼梯那里,才望见蹒跚着脚步下楼的卢南平。
她神色慌张,眼底乘着明晃晃的担忧。
两人对视间,她一个没站稳,又跌了下来。
华栩嘉抱住了她,不悦道:“你乱跑什么?”
玫瑰花香扑鼻而来,吸入肺里满是浓烈的燥意。他不喜欢这种勾人的气味,分明与这张清纯极致的脸,搭不上任何边。
他伸手把人拉开。
“我听到楼下很大的声响,担心母亲她……”
担心母亲?不是担心父亲?
华栩骞眼神微动,这才回忆起那个坐在程温韦身边,因害怕尖叫着躲在程景明身后的中年女人。
那是她的母亲。
长姐走后,成功上位的第三者。
她怕他会因为程又薇和长姐的缘故,开抢崩了她母亲。所以才说担心二字。
毕竟一直以来,他对她母亲的态度可以说是查无此人。
她的担心也没错。
可——,他眼帘上浮。
“你担心你母亲,你母亲似乎并不担心你。”
不管是程又薇当众羞辱她女儿还是跌倒被他抱起的时候,那位母亲可从来没有说过半句话。眼里只有程温韦一个人。
她关心的从来都是给她滋.养的那个男人。
儿子女儿不过是争权的工具。
华栩骞看向这个脆弱得像菟丝花一样的女孩,眼眶里似乎又有水光打转。
貌似戳中了她的痛处。
他眼神向下,注意到她脚踝处高高肿起的青色。
“去上药。”
华栩骞让保镖从身后那摊乱象中,拎出了一个佣人去给她拿药膏出来上药。
只是上药归上药,对方脸上挂着的泪珠却没有断过。
他不禁皱眉,怎么这么爱哭。
“行了,我不会拿你母亲怎么样,你应该关心的是你父亲,他这种货色,你母亲跟着他,也是咎由自取。”
这么个没担当的男人。
还费劲心思上位,图什么?不过是权势金钱。
这种道德观,教养子女可不好。
南平没说话,脑袋转向一边不看他。脸颊有些气鼓鼓的,只泪珠听话得没再掉了。
华栩骞顾念她终究是个小孩儿。
到底没有把话说得太重。
只等佣人上好药,他才吩咐道,“把她扶回去,不准再出房间。脚养好了才能下地。”视线既凉又利。
佣人听闻,连忙点头,悚然的寒意从脚底板升起,哪里敢不听他的话。立马躬身就要扶二小姐回去。
南平也没有为难她,只是在经过华栩骞身旁,期许地恳求了他一句,“小舅舅,能不能给父亲点时间适应?他管理公司多年,实在是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
“对大姐他真的很好了,至少比对我……”
后面那句话她没有说出口,只随着音调的降低,原本扯住他衣袖的手也恍若无力般缓缓放下。
华栩骞很清楚她想说的是什么,即使程温韦是个极不称职又很偏心眼的父亲,可他依旧是她的父亲,哪有不期待父母的孩子。
这世上只多得是不爱孩子的父母。
“他早该适应了,何况这也不是你应该担忧的事情。回房间去吧。”
他不会安慰别人,更不打算浪费时间在口舌上。只抽出了袖子,眼神示意佣人扶她回去。
南平费力得仰着头,他个头很高,下巴还微扬着,这样的视角,使得他的脸部轮廓愈发棱角分明,逆着光源下,阴影面积交错而织,让他修长脖颈处凸出的喉结轮廓都格外醒目,似乎还能看到血脉贲起的张力。
如此生命力,犹如一口烈日炎炎下的山泉井,让人不禁想要舀上一瓢,饮水止渴。
而察觉到面前的小人儿并一动不动,华栩骞这才低下头,发现她正固执地盯着自己,眼底有一丝倔强含着。
都说青春期的孩子最容易叛逆,这孩子到底多大了?
看着好像还在读书的模样。
他有些不想搭理,那双纤细的小手虽没有再拉扯他的衣袖,可却胆大包天的握住了他的手心。
“又做什么?”
他象征性的开口询问。
手掌间传来的凉意让他不禁皱眉,“下次不准不穿鞋就往楼下跑。”
南平:“……”
还以为他要说什么,这么凶狠的表情瞪着她。
“我知道了小舅舅,但是你能不能不为难父亲,我看他好像受伤了。”
这回轮到华栩骞沉默了。
他该怎么说这是她那个烂人父亲自己要犯贱呢?他觉得当着一孩子的面辱骂那老登,似乎影响不好。
华栩骞揉了揉太阳穴,试图找个听上去不那么血.腥的理由。
“那是我不小心踩到了他的手,个子太高,视线就看不到这么仔细。医护已经在给他止痛了,他的骨头应该是硬朗的,没有这么脆弱能踩断。”
“……”
远在冒着冷汗冷,痛的死去活来的程温韦如果听到这位的话,只会在心底:?#$&^*艹
“总之,他是个男人,你要知道,男人的骨头都是贱的,牢固得很。”
不知出于什么心理,他还宽慰性的给了南平一个微笑。
大概是有点皮笑肉不笑的那种表情。
以至于看上去有些阴测测的,南平害怕得低下头,什么也没说,只是埋在了对方的胸膛处。
华栩骞:???
笑容有些僵在脸上。
看上去更像个智能Ai了。
她怎么总喜欢往男人怀里钻?程温韦是怎么教的,这可不行。
他伸手提住了她的后领子,试图往外拉,可南平却拽得很紧。
谁也不知道,她其实憋的很幸苦。为了不让自己演技被看出破绽,她才故意这样埋头。华家小舅在某种意义上,似乎有喜剧天分。但从侧面也应证了,是个善恶分明的好人。
华家血脉,似乎一直是很正直的血统。
仅仅从卢清荷嫉妒华丽芸就能看出,能让她妒恨这么久的,恐怕真是位挑不出错处的贤能人。
毕竟只有小人才会妒恨,平常人只会羡慕。
“松手。”
他仿佛又忆起程又薇靠在他胳膊上走路的那种不适感。
女儿家得矜持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