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正在经历创业者初期都会经历的部分,混乱,动荡,忙碌,事事围绕着她。她向来都很冷静,很理智,认知清晰。
陈疆册说:“但我觉得你可以派个负责人过去,总不能回回要去外地拍剧,你都跟过去吧?”
阮雾笑笑:“因为那几个是工作室的重点项目。”
谈及工作室,阮雾忽然想起一件事来,“除了陈颂宜,我身边还有没有你的人?”
陈疆册低头吃饭,不语。
“说话。”阮雾放在桌底的脚,轻踹了下他的脚。
这小动作,更像是情侣间的打情骂俏了。
陈疆册笑了笑:“非要说的话,你们工作室合作的律师事务所,我朋友是负责人。”
律师事务所,本就是陈颂宜介绍的。
著名的红圈所。
起初听到该律所愿意和他们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工作室合作,阮雾还觉得诧异。陈颂宜说,这有什么的?他们又不会把咱们的事儿交给资深律师,就拿给实习律师练练手。
想来也都是陈颂宜找的借口,偏那时她忙得焦头烂额,又万分笃信陈颂宜,于是没深究。
阮雾问他:“是你让他和我工作室合作的,还是陈颂宜让的?”
陈疆册嗤笑了声:“你觉得,是陈颂宜的面子值钱,还是我的面子值钱?”
她神情几变,得了便宜还卖乖:“你别想我感谢你,我可没要求你这么做。”
陈疆册云淡风轻:“说了,我做任何事,都没想过让你感激我。说得好像我多缺你一句‘谢谢’似的。”
阮雾的情绪,既羞又耻还愧。
他过于了解她了,让她无法忽视自己面对他时,怦然跳动的心。
她企图让自己的心绪恢复平静,忙不迭转移话题:“既然你朋友是负责人,那他应该能帮我把违约金要回来吧?”
陈疆册还是头一回见她执着于钱,“放心,一分钱都不会少。”
阮雾无奈道:“如果可以的话,我宁愿不要这笔违约金。账号又得重做,短视频的主演临时换人……中间有太多事情了,不仅仅是钱的事,还涉及到很多的人力、时间。虽然周靖阳是挺帅的没错,但是我签约的那个达人不帅呢?”
“哦,你遗憾的是帅哥。”陈疆册挑眉,眼里沉着的笑压迫着她,“他们帅,还是我帅。”
阮雾对他这莫须有的攀比感到无语:“这有什么好比的?”
陈疆册:“你刚睡完我,总不能说他们帅吧?”
“二者有什么因果关系吗?”
“当然有,你要是觉得我不帅,你为什么选择睡我?”
“……”
“既然你觉得他们帅,那你为什么不睡他们?”
“……”
阮雾登时语塞,瞪他一眼,她觉得这三年陈疆册确实也变了,从色狼变成了疯癫的色狼。
“哦对了,”陈疆册想起什么,说:“你要离开多久?”
“大概半个月。”阮雾也给不出具体的时间。
陈疆册皱眉:“半个月?所以昨晚就是半个月的所有?”
想起昨晚,阮雾不自在地并起双腿,酸涩感清晰地提醒着她昨夜到底经历了什么风卷残云的汹涌。她也皱起眉头来:“昨晚你就把未来半个月的给预支了。”
陈疆册眼梢浮起凉笑:“我半个月就五次?”
阮雾嘴角一僵:“我中间可能会回来一趟。”
陈疆册盘算着:“也就是说,在你眼里,我一个礼拜五次?”
阮雾哪是这个意思。
陈疆册挑唇,轻吓了声:“以前的事你是真不记得了,我不介意提醒你一下,我以前一个礼拜都能有五天。”
“……”阮雾这会儿不仅身体不舒服,头也隐隐作痛,太阳穴突突狂跳。
第47章
这顿饭算得上是有滋有味。
只不过吃完饭,他们就分开了。
阮雾回工作室,陈疆册无所事事,打开手机。
他手机里有几十通未接来电,只不过因为他设置了飞行模式,一个电话都没打进来。而来电是家里的电话,想都不用想,是陈禹信发现自己被拉黑后,不识趣地用家里的座机狂轰乱炸陈疆册。
陈疆册向来示陈禹信为空气,他答应替陈禹信追回那笔钱,不是因为他慈悲心善,而是因为老爷子看自己的亲儿子成日失魂落魄的样子,看的心烦,于是让陈疆册出面,追回那笔钱。
陈疆册调查了几日,事情有了眉目。文念携款潜逃,逃去了澳洲。
他已查清她所处的具体地址,联系了国际警察和律师,一同过去逮捕她。
飞行模式解除后,手机又响起来电提醒。
不是陈禹信,而是陈禹信的前妻,陈疆册的亲妈刘白女士。
陈疆册走去衣柜前,他在酒店住的每套套房,都会备有他的衣服。他变穿衣服,边和刘白通话。
刘白此通电话的目的,是为了告知他一件事:“我准备把那套房子翻修一下。”
陈疆册问:“哪套?”
刘白说:“我的嫁妆。”
意识到她指的是陈疆册曾带阮雾住过的房子,他动作顿住,“怎么突然要翻修?”
“今年下半年我打算接你外公外婆过来住,我想安排他们住这套房子。二十多年前的装修,当时没安装地暖,南城的冬天湿冷,老人家可能吃不消。”刘白的理由很正当,很合理。
陈疆册反驳的也很有道理:“装地暖是件大工程,要把整屋的地板都给掀了。我差人来装暖气片就行,效果和地暖没差多少。”
“我的意思就是,整屋重装。”
“我不赞同。”陈疆册问她,“您在哪儿?”
“快到家了。”
陈疆册向来了解他这位雷厉风行、说一不二的母亲,当即说:“我过来之前,希望您别对这套房子做出任何的改动。”
刘白哼笑了声,不咸不淡地说:“这是我的房子,疆册。”
陈疆册极度沉静,说:“你早就过户给我了,户主写的是我的名字。”
刘白与陈禹信的感情,很早的时候就名存实亡。
刘白过于强势,陈禹信是个没有主见的人,原本这俩互补的组合,在热恋期被称为天造地设的一对。只不过随着刘白的事业越做越大,她越来越忙碌,生下陈疆册后,抱他的次数可能不超过十次,她全身心都投在工作中。陈禹信对此很不满,二人常为此事吵架。
陈禹信说刘白眼里只有钱,错过她儿子的第一次走路、第一次叫人,错过满月酒、周岁宴。
刘白反斥,不工作怎么养活一家子人?你别以为你爸给你的那点钱够咱们一家三口的开销,你每天吃的海鲜都是空运过来的,牛肉都是顶级和牛。家里一个月的日常开销,都要三十万,我不工作,咱们只能喝西北风。
陈禹信被说得面红耳赤,他说,“那我去上班,你在家里带孩子。”
刘白冷嘲道:“你上班?你一个游手好闲的大少爷,去哪里上班?你觉得哪个公司会养闲人?”
陈禹信说:“你是不是一直以来都瞧不起我?觉得我一事无成,像个废物?”
吵起架来,自然是什么难听话都能一股脑儿地从口中说出来。
更何况,他们已经对彼此积攒了太多的不满。
刘白说:“我当初就是被你这张脸蒙骗了。”
陈禹信:“你这个老女人,我告诉你,我能和你结婚,才是昏头了。以我的条件,外面有一大把年轻小姑娘求着和我结婚。”
或许每段姐弟恋里的姐姐,对“老女人“一词都是极度敏感的。
刘白也撕破了脸,很不给面子地说:“当初是谁死乞白赖地追我的?我拒绝了你多少次,是你厚脸皮一次又一次来找我的。什么银行老总的儿子,说起来好听,实际上呢,银行的人听你的话吗?吃软饭的软饭男。”
“……”
“……”
在陈疆册的记忆里,有太多类似的对话了。
他渐渐对父慈母爱失去了兴趣,每每听到他们的争吵,也只是不甚在意地笑笑。
后来,他十八岁成人礼,刘白错过了他许多个重要日子,却没错过这一天。
刘白问他,你想要什么礼物?
她双手空空,什么都没准备。陈疆册知道,她是被临时通知的。
陈疆册说:“景区的那套别墅,您把它给我吧。”
那套别墅是南城第一批别墅,建于上个世纪90年代,年岁和陈疆册差不多。
陈疆册的成人礼,收到的家族信托资金,都能买下市中心的别墅区。所以刘白不清楚,他为什么会想要景区的那套闲置的别墅。但她还是答应了。毕竟那套别墅,她也没怎么住过,对她而言,也不过是个摆设。
刘白不知道原因,但陈疆册心里清楚,他为什么选择这份礼物。
——他十三岁那年,发小们都是本性无法无天的富二代。青春期,正是热衷尝试一切新鲜事物的年龄,陈疆册虽玩世不恭,但最起码还将法律放在眼里。可他们不一样。
他们偷偷将家里的车开出来,并且在喝酒后,提议飙车。
那年酒驾还未列入法律。
陈疆册喝酒喝得头晕,他没有参与他们的飙车提议。
他出了酒吧,夜风凉飕飕的,吹得他清醒了几分。
然后他眼睁睁看着发小开车,撞了个人,四个轮子将那人碾压至地面。车子失控地撞向路边的一家商铺里。玻璃橱窗分崩离析,玻璃渣子飞溅在空中,砸伤了不少人。
周围此起彼伏地响起各种尖叫声。
没多久,警察过来,将人带走。
120也过来了,宣告被撞的人当场死亡。同时受伤的还有数十位。
那晚的事,不到半小时,传遍豪门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