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虽是吐槽,话语里也带着几分纵溺的笑意,显然是习惯与享受这样美好幸福的家庭氛围。
说着,他语气迟疑,带着羞涩说;“昨日同大爷家的三哥聊起来,他们都打趣我的女友只闻其名不见其人,都闹着想要见你,。”
“嗯?”杨沧愣了下,敢情上次那么多亲戚还没把他家里人见完。
察觉到她语气里的迟疑,应元岭立马改口道:“她们也就算了,过几日我妈妈和两个姐姐要去庙里上香,你……想不想同她们一起去?”
应家门风传统,喜礼佛上香,逢年过节他的母亲都要带着两个姐姐去周边的寺庙拜一拜,外人自然是不参与的,提出让杨沧过来自然是把她当家里人。
“不了。”谁料,杨沧拒绝得很快。
应元岭楞了下,斟酌着:“沧沧,我们也接触这么久了,当初又都抱着相亲的目的,我想……”
“这段放假的时间我想带着孩子去南美玩。”
“现在?”这可是春节过年期间,这对应元岭来说有些不可思议,一年到头他再忙也得在这段时间放下所有工作回家陪陪父母,应酬些亲戚朋友,“怎么这么突然?”
“突然吗?”杨沧从来都是想到就做的性子,飘渺的目光望着头顶暖融融的太阳,眼睛却逆光的想要落泪,“……新春的烟花太吵了吧。”
她从来就是这么一个人任性的人,拒了万齐枝勒令回家的电话,在下午带着从未出远门的杨雾飞去了南美,远离冰冷茫茫的寒雪,炮竹烟火味消失,凌冽彻骨的冬日寒霜终于被热带的棕榈树覆盖,金黄的海滩、飘香的椰子、陌生疯狂的面孔,一切都把她带离寒冷的清城。
等她再回来,清城的春节气氛已经完全消失。
冰雪消融,万物复苏,雪夜街头的森冷阴寒仿若梦境。
万齐枝抱怨她的冷清自私,杨沧听了会电话就挂了,回来后工作忙碌,连应元岭都没怎么见面,她的生活重归以前的疯狂高强度节奏,没完没了的会议、出差、应酬,酒精和香烟把往日任性、放纵、刻薄的杨沧又带了回来。
有时候在应元岭面前,都愈发不收敛自己了。
她回来后,应元岭又邀请过几次去见他的家人朋友,见面是其次,主要是同他的家人亲近起来,杨沧对他这样的愿景感到无奈,春天都快过完的时候,她才终于又答应了应元岭两个姐姐的邀约。
只是场面极其尴尬,两位姐姐大概是为了同她寻些话题,先从育婴讲起了,以过来人的身份说起她现在正是不容易的时候,再过两年孩子大了就自由了,应媛源更是打趣:“元岭性格好,就喜欢跟小孩子接触,你俩之后结了婚过个几年,也能考虑再要个孩子。”
“姐!”应元岭脸红喊住她,“这么早说这些干什么,沧沧好胜心强,喜欢忙事业,你别跟她没头没尾地聊这些。”
杨沧并不接话,只安静地端着茶杯看她们。
她的清冷不热络让场面都变得有些异样,直到应媛源举手投降“好好好”来缓和氛围。
杨沧电话响了,挂掉后拿起包,“抱歉,公司有点事需要我先回去一趟,你们接着聊,不用管我。”
“出什么事了?”应元岭站起:“我送你。”
“不用。”
没再多寒暄,杨沧利落离场。
饭桌三人面面相觑,一时都有些安静,她们家规矩多,讲究也多,都是温润好相处的性格,杨沧这样飒爽、锐气、说一不二的性子,让应梦希干笑了两声:“这,这真是……”
她说到底,也不知该怎么形容。
应元岭勉强道:“姐,我就喜欢沧沧这爽利的性子,你别跟她计较。”
“我能说人家什么。”应梦希白了他一眼,“就是感慨,这人……真是和咱家人的性子不太一样。”
“……嗯。”应元岭只得这么答。
后来,应元岭无意中又提到这次会面,犹豫道:“沧沧,我希望你见我的家人时,能稍微……温和一些。”
“温和。”杨沧似笑非笑地说:“我觉得我的笑挂的够久了。”
应元岭露出无奈表情:“这个是最好不要再有了,我的两个姐姐虽然这几年都在家做全职太太,但她们也都不是傻子,你和她们交心不交心她们都能感受得到。”
“我不觉得我和她们有什么好说的,尤其是聊孩子问题。”两个人认识十个多月,杨沧也逐渐暴露锋芒,不在一味的含蓄内敛来压制自己的暴戾脾气,谈那所谓“正常人的恋爱”。
应元岭露出败下阵来的表情,并在杨沧愈发尖利、自我的时候,还以为她在为之前的事生气,在初夏明媚阳光里,他在海边举办了一个盛大的晚宴。
夜晚繁星闪烁,沙滩篝火歌声里,应元岭唱着温柔的歌跟杨沧道歉,请求她的原谅。
杨沧面露无奈,最近两个月他们是拌过几次嘴,但那真不是她耿耿于怀于某件事,而是她真就是那样的脾气。
比如在应元岭说起自己温馨和睦的庞大家族时,忍不住自嘲道“我更习惯争吵”,那是她可以应付的局面,他却露出了尴尬神色,以为她在介意自己的“炫耀”。还有一次,应元岭的朋友在酒局上跟她胡咧咧开玩笑,她后来借着打牌狠狠下了那人的脸面,之后应元岭为他朋友同她道歉。
他就是如此绅士与端庄,那日杨沧工作繁忙心情差,看他总是这样的温和作派心头火起,跟着就嘲讽了他几句。
应元岭从未这么直白的面对过她的冷言冷语,一时都愣在了那里。
诸如此类,杨沧自觉多数是她性子问题也在不断调整,所以当应元岭道歉时她哭笑不得只得接过了他递过来的花。
第二日,两人在海边的篝火盛宴就被拍了放在营销号上,光影勾勒迷离轮廓,两人静静对视着彼此,在媒体铺天盖地的渲染和笔墨中,变成了应家小公子为爱海边浪漫求婚,而这个娱乐八卦发酵得愈发厉害,直至最后王玉莲都来问她:“杨小姐,你打算什么时候和应先生结婚啊?”
杨沧愣住,嘴边的话滚来滚去,最后也没问她在哪听来的不靠谱新闻,毕竟太多了。
王玉莲原本只照顾孩子半年就可以,后来杨沧看她做事麻利周到,便让她长久地留下了。
夏末渐消,秋意四起的一个普通午后。
杨沧回家换衣服准备参加一个科技公司举办的晚宴,王玉莲犹犹豫豫地跟在她旁边。
她从楼梯走下,要进院子时又回头问她:“有什么事吗?”
王玉莲:“杨小姐,周先生他……刚刚回来了。”
第68章 这一年 “杨沧,我们互惠互利,结婚吧……
68.这一年
夏末的躁意卷着秋日凉风, 吹得杨沧呆愣了几秒,继而才反应过来王玉莲说话的内容。
他说到做到,已经消失半年多了。
杨沧表情没什么变化, 只很浅的嗯了一声,然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院子。
过了一段时间,卢平妙打电话说出来聚聚。
杨沧正在看国外的几个招标项目, 忙的脚不沾地, 闻言便要拒绝。
“杨沧, 我大概快结婚了。”
“……”
入夜,依旧是吵闹喧嚣的酒吧,卢平妙靠着一个面生的男人喝着酒, 懒洋洋地跟她解释:“跟我结婚的是医药公司冯建平的大儿子冯年立。”
杨沧眉毛拧了起来, 冯年立是个出了名的风流浪荡子,家族事业兴旺,他本人出名则是因为连续不断地换女友, 之前还因为钱给的不到位导致前女友在网上公开骂他技术烂得一批, 这条八卦在很长一段时间成了大家茶余饭后品评的笑话,冯家的股价还因此下跌。
看到杨沧的反应, 卢平妙乐不可支地笑:“是不是很配?”
“不考虑换个人?怎么这么突然。”
“其实老头子早前就说过,只不过是我没放在心上,现在他催的厉害了, 那我就结呗,反正早晚都要结。”而具体和谁结婚,卢平妙并不是很在意, 反而觉得是冯年立也很不错,结完婚两个人各玩各的,互不打扰。
杨沧不是很能认同卢平妙的婚恋观, 但是一想到自己那婚姻状况也无话可说了,况且像她这样浑不在乎的通透,未必不是一种幸福。
举起酒杯,同她干了杯。
卢平妙哼笑,不乐意道:“瞿修臣呢,怎么还没到,你打电话催催他,这家伙怎么越来越神秘了,我喊他都喊不动了。”
杨沧耸肩,这半年她其实也不怎么见到瞿修臣。
电话拨过去后,那边嘀嘀嘀响了很长时间,就在杨沧没有耐心的要挂掉电话时,那边传来女人沙哑又暧昧的绵软声音,“你好,瞿修臣现在没……”
闻言,杨沧眯起了眼,昏暗的灯光里依旧难掩她狐狸般狡猾的敏锐。
“傅、一、旋。”
豪华酒店总统套房内,房间窗帘紧紧闭合,壁灯泅出一片迷离暧昧的暖黄光影,地毯上乱糟糟扔着的衣服交叠凌乱,可见脱下时的混乱,空气里漫延着腥膻旖旎的气味,满是春意的床上,女人赤|裸着肩膀,锁骨红痕一片,握着电话的手腕处有深深齿痕。
听到那边的声音,傅一璇瞳孔猛地一缩,下意识挂掉电话。
隔壁浴室哗啦啦的水声消失,跟着玻璃门推开声伴随着不断走进的脚步,一丝|不挂的瞿修臣擦着头发上的水走了过来,扬手掀开被子露出不着一物的杨沧,洁白美丽的胴体上斑驳着旖旎香艳的红印。
他俯身压下,她无措的双手按在他湿滑坚硬的肩膀上,光洁白皙的下巴微仰,目光瑟缩,又羞又窘,在他低头靠过来时轻咬湿润红肿的唇,迷离闭上了眼以为他又要开始下一轮的征伐。
强势凌冽的气息擦过她的耳廓轻笑了声,瞿修臣拿了手机抽身,手指轻弹眉心,“去洗澡。”
傅一璇征愣,昏昏然的光线里贝唇紧阖,反应过来是被他戏弄了,磨了下后槽牙,横了他一眼大步走进洗浴室。
电话再拨回去,瞿修臣懒怠又餍足的视线瞥到床单上凌乱暧昧的水痕,嘴角勾起狂肆坏笑。
杨沧冷冷的声音从那边传来,“瞿修臣,带着人立刻、马上、过来。”
一小时后,傅一璇跟着瞿修臣来了酒吧,停在包厢门前时,暗淡的光线里他回头看她的笑不羁蔫坏,“你可以回去。”
傅一璇:“我有什么好怕的。”
说罢,撞开他推门进去。
瞿修臣扬眉,望着她孑然走进的背影,插在口袋的指腹抿了下,也跟着进去了。
卢平妙鬼哭狼嚎的喧闹歌声与光怪陆离的光影里,杨沧看着走在瞿修臣前面,冰冷着脸面无表情的傅一璇,心跳不自觉漏了一拍,看着人不断走近在她面前停下,“好久不见啊杨小姐。”
说完,打了招呼的傅一璇在她旁边坐下。
杨沧蹙眉,眼神追着她落下,“怎么回事?”
傅一璇看了桌台上零落散着的一堆酒瓶,拽了一个过来,还未送到嘴边就被杨沧按住。
她好笑地看着她,“放心,我现在酒量很好。”
尤其是在瞿修臣的培养下,可以说能喝倒十个以前的傅一璇。
杨沧不言语,看她灌了半杯酒停下,才说:“因为瞿瑛?”
当初她被瞿瑛盯上,她找了瞿修臣帮忙,不过现在看来是羊入虎口,杨沧有些后悔。
傅一璇眼底闪过一道阴翳,很快,盯着她的杨沧还是捕捉到了。望着眼前冰冷、苍白又嘴唇红肿的女人,杨沧抿了抿唇,没再继续问下去。
倒是她模棱两可地说:“因为债。”
她欠他的。
杨沧想到她还回来的两百万,心口好似掉落了一片秋日的枫叶,荡起几番涟漪。
两人坐在一起,没什么方向的闲聊了一会,瞿修臣被卢平妙叨叨教训完,过来熟稔地搂上傅一璇的肩膀就要带人离场,而她没什么表情,显然已经习惯他的强势霸道。
傅一璇被薅走,又回头欲言又止地看她。
杨沧:“?”
傅一璇:“……他辞职半年了,你知道吗?”
那个他是谁,似乎不言而喻。